长长的一条街言谨和袁菲从头逛到了尾,各种文化衫、购物袋、徽章、书签以及其他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两人买了一大堆。尤其是言谨,手里五颜六色的毛绒钥匙扣挂件放在一起都能召唤神龙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喜欢这些毛绒绒啊?”袁菲喝着手里全糖奶茶问言谨道。
“可能因为年纪大了吧,就喜欢这些花花绿绿的东西。”言谨边说边揉捏着手里的玩偶,细腻柔软的触感从指缝一直传到的心脏,她觉得舒服极了。
“你够了啊~”袁菲瞪了她一眼,“我比你还大一岁呢,我都没觉得自己老,你着啥急~”
“哈哈~不老,一点都不老,我们都青春正好,这总行了吧。”言谨
“这还差不多~”袁菲
袁菲这样说并不完全是出于自我的心理安慰,她是真觉得比起以前上学的时候现在自己看着反倒更年轻些。无论是精神还是外貌。
偶尔翻到以前的照片,里面那个灰扑扑的自己身子总是绷的紧紧的,散乱的眼神里只有拘谨、胆怯和不安。包括言谨,虽然她以前就是漂亮的但却没有现在这样的优雅、舒展。
“什么是年轻呢?”袁菲在心里想道,“或许只要在心脏每一次的跳动中全心全意的为了自己的生命而生活,那是否年轻就不会受限于年岁。”
“他们两个是不是快到了,我们往宿舍楼那边去吧。”言谨抬手看了下时间已经快到下午三点。
几人约好了在以前宿舍楼下的咖啡店见面。
“行,走吧。”袁菲
-
宿舍楼在他们住的时候还算是新,到了现在白色的外墙被经年的风雨冲刷下已经多了许多灰黑色的痕迹,有的地方甚至开始掉皮。
言谨看到拐角处碎裂的水泥砖形成的凹陷,那是以前就有的,现在还在,而且变得更深了。周围的树木、招牌和建筑似乎都变老了,但是来来往往的人却永远是年轻的面孔。
听说现在这里住的是刚入学的新生。
两人走进咖啡店,店的招牌和老板不知道已经换过了几轮,装修也和以前的大不相同,但格局好像一直没有改动,言谨和袁菲凭着记忆坐到以前常坐的位子上,正要招呼人点单就看见了门外的云杉和岳桦。
“啊啊啊,好久没见~”
“什么时候来的?”
“你现在好瘦啊?”
……
店里这会儿人不多,原本有些寂静的空间被几人叽叽喳喳的声音撞的粉碎。在互相牵手、拥抱之后他们才停下吵闹重新坐到了位子上。
“言谨,你现在看着气质可真好啊~还有袁菲,以前都没发现你原来也这么好看啊,是换了眼镜的原因吗?”说话的是云杉,她是学视觉传达的,性格活泼开朗,年纪比他们几个都要小。
旁边的岳桦看见她俯身靠向袁菲,屁股下的凳子都翘起了两条腿,连忙伸手拽住她的胳膊把人拉了回去,脸上没什么表情的说道:“坐好。”
岳桦是学油画的。言谨看过她的毕业作品,一片漫无边际的海洋在月光下闪着幽光,远处一座离岸的灯塔发出摇摇晃晃的灯火。
而岳桦的性格和她的画一样,幽静的像深夜的大海。
如果说言谨的少言寡语是一种主动的选择,那岳桦的沉默就好像是天生的。一起住的那几年,无论是她还是袁菲和她交流的都不多,这次也一样,要是没有云杉他们两个是联系不到岳桦的。
几人简单的寒暄之后开始分享各自的近况,桌上主要是云杉和袁菲的声音,言谨时不时的补充两句,旁边的岳桦还是和上学的时候一样,总是一幅游离的模样。
从谈话中言谨得知她和云杉竟然合伙做起了生意,开了个工作室主要做视觉艺术和舞台设计,今天晚上的校庆晚会就他们承接的。
看着对面两人碰在一起的肩,言谨在心里想道:“别说,两人性格还挺适合合作。”
“你还是这么爱吃甜的啊~”云杉看着袁菲把整杯的黑珍珠糖浆都倒在了她盘子里的舒芙蕾上,微睁大眼睛惊奇的问道。
“嗯啦,甜食永远是我的最爱。”袁菲说着话挖了满满一大勺混着糖浆的蛋糕。
言谨见状拿过旁边的纸巾盒放到了她手边。
几人的话题也逐渐从工作转到了日常生活的琐事,美食、风景、衣服首饰和感情状态。当问到言谨的时候她笑着说工作太忙现在依旧是单身狗一个,可脑海里却不自觉的浮现出一个宽阔的背影。
就在他们正聊的热络的时候,突然,袁菲的电话响了。
看到来电显示之后她和众人道歉然后走到店外面接通了电话。
“喂,张主任怎么了?”
“嗯,好。”
“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过去了。”
不到两分钟袁菲从外面进去和几人致歉道:“真对不住你们,领导打电话有点急事,这会就要过去,所以我得先撤了。”
薄薄的玻璃没有什么隔音的效果,里面的人几乎完整听到了她的对方。大家表示理解,他们年近三十再怎么样都算是社会中成年人了。
“你是回院里吗?要不我送你吧。”言谨说着也要起身。
“可别了,这会儿开车到地方估计得天黑,我还是坐地铁快一点。”袁菲按下了言谨然后就拎着收拾好的东西走了。
“他们公务员也要加班吗?”看着袁菲的背影云杉扭头看着言谨问道。
“嗯,而且公务员加班还不受劳动法保护。”言谨
“啊~这么惨。”云杉
“是呀,就是这么惨。”言谨笑了笑,心里想的却不是要在周末加班的袁菲。
“你们呢?你们做律师的加班多吗?”云杉继续问道。
言谨失笑出声,她想到自己在过去的几年里白天黑夜的交替,有些泄气的回答:“加班?我们是二十四小时的工作制,没有加班这一说。”
三个人就这样又闲聊了一会儿,云杉和岳桦要提前去晚会现场,言谨没有一起,她想自己随便散散步,几人也就分开了。
沿着有些熟悉的水泥路慢慢的在老旧的建筑里穿梭,在这一刻言谨放空了自己,脑子里什么都没想。傍晚的太阳不再温暖,道路旁的绿化带刚修剪过,弥漫出青草的味道。
言谨就这样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了半个多小时,然后在通往食堂的路口上看见了一个迈着大步的熟悉身影。
“砰”的一声,言谨没来及出声阻止就看见她直直的撞在了路边的消防栓上。
“没事吧?”言谨几步走到跟前,弯下腰问道。
“啊,没事,没事~”蹲在地上的姑娘一边抱着膝盖龇牙咧嘴一边回答。
片刻后突然转过头,看见来人是言谨。她嘴里喊着“学姐”,下意识就想站起来。
“哎吆~”夏晓晓
“小心。”言谨伸手扶住她的胳膊,带她坐到旁边的几步远的长椅上。“先看看腿。”
“没事,没事,我缓缓就好了。”夏晓晓说着话撩开裤腿看了一眼,还好没什么外伤只是正撞到膝盖骨一时疼的厉害。
“学姐,你是来参加校庆吗?”最初的疼劲过去之后夏晓晓重新恢复了热切的精神。
“嗯,来学校逛逛。”言谨没想到都过去了好几年,对方还是这么热情洋溢。他们刚加上好友的时候,夏晓晓时不时的会发信息给她,要么问点专业上的问题,要么是分享稀奇古怪的笑话。言谨看到了也会回复两句,只不过她刚执业的那段日子实在太忙,夏晓晓的信息也逐渐被各种客户消息挤到了看不见的地方,时间长了,两人也就慢慢没有再交流了。
现在再遇见,言谨心里多少有些心虚。
“你,现在毕业了?”她想了想试探的问道。
“嗯嗯,我今年六月份就毕业了,现在在律所实习。今天来学校听讲座,刚从阶梯教室那边出来,正打算去食堂吃饭呢。”夏晓晓
言谨只问了一个问题,夏晓晓却回答了很多。
“学姐你是要走了吗?晚上礼堂还有晚会的。”夏晓晓
“去吃饭,一会儿再回来。”言谨
“你,跟我一起出去吃?我请客。”言谨低头看了看夏晓晓,问道。
夏晓晓眨了眨眼睛,反应了一会儿才笑着答应,“好呀,谢谢学姐。”
两人去了学校附近的一家铜锅涮肉。
言谨拎着水壶给夏晓晓和自己倒了茶水。
“谢谢学姐。”夏晓晓
“你现在是在哪家律所?”言谨
“和瑞,现在跟的是赵芳芳主任的团队”夏晓晓
“你做刑事?”言谨有些意外。这个赵芳芳虽然名字听着像个女人,但是实际上是个专做刑事辩护的大佬,年近五十,男性。办案手段灵活又兼人脉广阔在圈子里名声很大。
“嗯嗯,我一开始选择法律就是想做个刑辩律师。”夏晓晓笑的一脸开朗的回答。
面对她言谨时常会好奇,“人怎么会有精力一直过的这么开心呢?”
“压力大不大?听说他团队每年接的案件量接近一般团队的两倍。”言谨把疑惑丢在角落,继续开口问道。
“嗯嗯,我刚过去的时候对面坐的是个低年级律师,他桌子上的卷宗经常是高得人都看不见。”夏晓晓说的时候脑子里似乎是在同步播放对应的画面。从她丰富的语气和表情中,言谨像是身临其境的看到了那副场景。
“不过我还好了,现在做的基本都是复印材料、跑腿打杂这之类的事,不算很辛苦。”夏晓晓
说着他们的菜也陆续端了上来了,两人开始专心的吃饭。偶尔有一两句的聊天。
结束的时候言谨给了夏笑笑自己新的个人号码。然后他们就在饭店门口分了手,夏晓晓虽然嘴上说着不忙但显然还在实习期她并没有时间可以花看晚会上。
言谨一个人重新走回学校,从礼堂的后门进到了二楼。晚会应该是刚开始不久,台上还在进行着领导讲话的环节。
她随便找了个靠过道的空位坐下,听着台上人讲这所学校的历史、成就、和未来规划。
大屏幕的PPT翻到了最后,是感谢校友捐赠的内容。上面列着捐赠人的姓名、学院、哪一届毕业、以及捐赠时间和变色加粗,从高到低的捐赠金额。
第二个是言谨熟悉的名字,陈平,经管系、零七届,捐赠金额一亿八千万。
陈平,她很久没想起过他了。她用现实的工作和生活把真实的渴望活埋在了心底,包括那些在骨缝里穿梭的思念也被她一并丢弃在了角落。
“他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呢?”
带着这样的思考后面的表演言谨什么也没有看进去,晚会还没有过半她就提前离场了。
夜晚的林荫道没了白日阳光照射下的浪漫氛围,清冷的月光穿过树的枝桠的缝隙和惨白的路灯混在一起有种冰凉的冷意。
言谨看见前面十几米的距离处有道瘦削背影,她隐约觉得熟悉,等对方走到路灯下,她看见对方的一头卷毛,心里感叹今天还真是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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