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七点，正在酒桌上推杯换盏的王乘风突然接到了方晴的电话。

“你知道你下面的三个执业律师、一个资深助理，在今天下午几乎是同时提交了辞职信吗？”方晴

“啊？”

屋子里很吵，王乘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听。

“邮件我转你了，你自己看吧。”方晴说完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喂？喂？”

看着手机屏幕灰掉，王乘风浑身一凛，酒立马醒了大半。他赶紧点开律所的内部邮箱软件，四份辞职信前后间隔不到两小时。

旁边有人靠近，拍着他的肩膀说话，王乘风完全没有听见。他一一看完几份冠冕堂皇的辞呈，突然想起什么，立马转身拎起椅子上的衣服，和桌上的众人匆匆打过招呼后就失态地跑出了包间。

在去停车场的途中他打了几个电话，无一例外都是拒接。

钥匙插进孔里，最后的一丝理智让王乘风想起自己刚才喝了酒。思考片刻，他甩上车门，冲到街边拦了一辆出租车。

“去朝汇区环球大厦。”说完王乘风又掏出手机打了几个座机号码。但这会儿早已经是下班时间了，手机铃声一直响到自动挂断也没有人接听。

路上车流拥挤，二十几分钟的路程他感觉过了有两个小时那么久。

终于到了律所楼下，王乘风焦躁的看着司机师傅找零，对方伸手刚递到后座，他一把抓过，随即跨出了车门。

在大厅的闸机口，路过的保洁阿姨和王乘风打招呼，但他完全没有注意到。

冲进律所，往日灯火通明的办公区今天却漆黑一片。王乘风先是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很快就又出来在万浩和陈妮他们的办公桌上一通乱翻，一无所获后他又撞了进言谨的办公室，同样地四处乱翻了一通。

其实他也不知道要找些什么，到现在他连自己丢了那些客户都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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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言谨刚进律所，手里的咖啡都还没有放到桌子上，就看见怒火冲天的王乘风推开拦路的许望亭冲进了她的办公室。

“言谨，你行啊！忘恩负义的白眼狼，端我的碗，砸我的锅。你不想想，你当初跟个没人要的孤儿一样是谁把你收进组里的。”

刚一上班，通过各种途径王乘风终于知道了那两家机械厂的事。此刻的他被愤怒裹挟全然已经忘了当初对言谨的招揽，只觉得自己被一手带起来的徒弟打脸背叛了。

言谨没有反驳，也没有生气。她示意一旁的许望亭关上办公室的门，打算和王乘风心平气和的聊一聊。

但是对方显然不愿意给她这个机会。王乘风回身掰住门框，一边和许望亭角力一边大声说道：“怎么，你敢做还不敢让人听嘛！我今天就是要让大家伙看看你言谨是个什么德行，无情无义，卑鄙小人，背地里捅自己师父的刀子。你这样的人怎么配做律师，怎么配让客户信任。”

看着眼前王乘风的样子，言谨觉得周弘博有句说的倒是没错，“王乘风不是个讲体面的人。”

见他执意要吵，言谨便示意许望亭松手，任由办公室的门就那样大开着。

看热闹的人逐渐在外面围了一圈。

见状王乘风又冲回到了言谨面前，继续痛陈她的卑劣。

看着他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言谨动手悄悄地把桌上的咖啡挪到了一边。

言谨的沉默没能让王乘风消火，反倒因为她的面不改色让对方觉得她是在无声的挑衅。

王乘风正欲再骂，余光突然看见在门口徘徊的万浩，他眼睛一瞪，立马调转枪口。

言谨撬走的是两家机械厂的专利代理，而万浩则是拿走了三家企业的合同纠纷。

看着突然掉头向自己冲过来的王乘风，万浩转身想走却被拥挤的人群拦住了去路，慌乱中还踩到了旁边人的脚。

“你给我过来！”王乘风不知道哪里来的神力，轻而易举地就把比他高个头的万浩拽到了自己跟前。

“万浩啊，万浩，这些年我对你不薄，你竟然伙同言谨一起暗算我。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王乘风

万浩面露愧色，没吭声，低着头任由对方拉扯。

门外有人窃窃私语，有人幸灾乐祸。现在时间还早，所里的领导都还没有上班。几个有资历的老律师想进去调和，但又怕出力不讨好，平白得罪人不说还可能被凶相毕露的王乘风迁怒。思考再三，几人对视一眼，终究没有动作。

人群中只有刚站在万浩身后被踩了一脚的小吴律师，见屋子里越吵越凶看着都快要动手了，就想进去劝说，但刚抬脚就被旁边的程锦绣拽住了胳膊。

一场闹剧，直到方晴进了律所才暂时终止。

“围在这里干嘛，都很闲吗！”方晴先是出声呵退围了一圈看乐子的人，然后走进言谨办公室，关上门，降下百叶窗。

昨晚被翻乱的办公桌还没有收拾，言谨静静的站着，包都还拎在手上。

王乘风扯着万浩的衣领，平顺的面料被抓的皱成了一团，歪七扭八的西装挂在万浩身上让他整个人显得及凄然又可怜。

“行了，老王。把手松开！都是律师的老人了，闹出这样像什么样子！”

方晴对言谨私底下撬律所客户的行为不满，但王乘风这样不顾体面的大闹她也同样感到不快。她看了看四周的狼藉，冷声说道：“你们几个，收拾一下，都到我办公室来。”

方晴的面子不能不给，王乘风松开手，目露凶光地在言谨和万浩之间巡视了一圈，撂下句狠话：“你们等着，这事没完。”

众人离去，一直站在门外的许望亭走了进去，动手收拾起言谨桌上的凌乱。

“没事，小许，你先出去吧，一会儿再来弄。”言谨

许望亭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才答应道：“好的，师父。”

出门经过万浩身边时许望亭斜眼打量他，一直到对方从自己视野中消失。但从始至终低着头的万浩并没有注意到。

门关上，屋子里只剩下言谨和万浩两个人。

刚才那样大吵大闹的场景对言谨并没有产生多少影响，她还有心情在心里开玩笑道：“多亏家里那对恩爱夫妻的历练啊～”

言谨拿起桌上的咖啡，一早上了，她都还没能喝一口水。只是杯子刚送到嘴边，想了想，言谨又放了下去。她拿起桌上电话拨给门外的许望亭，“小许，麻烦帮我重新做杯咖啡。”

电话放下，抬眼看见满脸萎靡依旧站着一动不动的万浩，言谨叹了口气从包里掏出一个文件袋。

“拿着。”言谨走到万浩跟前把资料摔进他怀里。

“这是利信集团下面一个子公司的合同纠纷代理，标的额赶得上你手里那三个的总和。”言谨

万浩眼睛一亮，倏地抬起了头。

“万律师，你要明白，这世界上没几个人有福气可以一辈子只做好事。”言谨显然不习惯这样的语重心长，一句话说的生硬又别扭。

万浩并没有注意到言谨语调里那细微的差别，他点点头，听进去了她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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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几人去到方晴那边断案，但这种事情的争论注定不会有什么结果。言谨他们去意已决，不管方晴代表律所怎么画大饼和许诺，几人都坚持说因为个人原因需要离职。

一旁的王乘风大吵着说，走可以，但要把撬走的案子还给他。

言谨装傻，淡淡的回道：“我不明白王主任的意思，什么抢客户？只是几个朋友之间闲聊，说起我最近正在准备离职而已。”

万浩有样学样，和言谨一个说法。

王乘风被言谨的无耻气的直喘气，大叫着要让她在这个行业混不去。

如果三四年前王乘风说这话，言谨可能真的会从律师行业销声匿迹，可现在，他没这个本事。

半个多小时，什么结果都没谈出来。方晴虽然也对言谨的做法不满，但始终还是维持着自己居中调和的角色。归根到底这事对她的影响并不大，割的都是王乘风的肉，最疼的自然也是他。

见方晴不出力，王乘风也就没再浪费时间和几人废话，他动用自己的所有关系想尽办法给言谨他们下绊子，使手段。

可这么多年来，言谨办案子、做事一直是滴水不露，他实在找不出什么把柄。至于万浩，他倒是做过些在合规边缘的徘徊的事情，可那些王乘风自己大多也有参与。最后也只能是卡流程，原本一星期就能走完的现在人事要让几人等上一个月。

言谨并不着急，开律所不是她一个人的事，到了这步，王乘风为难的是很多人。

果然，言谨还没有开口，周弘博就先因为他们手续老是办不完炸了毛。他直接去找了老韩，怎么谈的别人不知道的，但他走后方晴和王乘风就被叫进了办公室。

“我们君成这么多人，每年来来去去的不是一两个，多少中小律所是君成出去的律师开起来的。钱没了可以再赚、案子没了可以再找，让人说我们君成小气，不愿意给年轻人发展机会，损伤了律所的名声那就不只是钱的问题了~”老韩丝毫没问事情的前因后果，对他来说那不重要。

方晴点头应答，王乘风颓然不语。

从办公室出来，方晴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别想了，老王，有得必有失，日子还长着呢。”

“嗯，我知道。谢了，方律。”王乘风强压下心头的怒火面露感激的回答。他知道要是再闹下去，这些领导烦的就该是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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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 3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