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打扰了。”

易滞重新关上门，半晌，重新敲门。

“方便进来吗？”

重新缠上绷带的骨衣直接开了门，面无表情的：“进来。”

易滞仍旧改不掉推眼镜的动作，不想尴尬，改作掐住自己的鼻梁，冷静道：“研究证明，把花插进胸膛，并不能延缓花的生长。”

显然他误会了骨衣的目的，可骨衣看上去并不会解释的样子，姜荼晃晃腿，笑道：“你误会他了哦，他只是想送我花。”

“哦。”

易滞显然是不信的，甚至看姜荼的眼神充满了莫名的爱怜。

姜荼：“……”

他觉得自己站起来或许会更有气势一些，但想象一下，还是选择坐着：“有什么事吗？”

提及正事，易滞不再刻意放松气氛：“马上到人鱼星碎片云了，我们要下去找东西，飞行器会悬停一会，你们可以自便。”

“好的，谢谢。”姜荼道了谢，“可以一起吗？”

易滞无有不可，自然答应。而骨衣则默默跟在姜荼身后，三人串成串走到舱门。

舱门边，浑身发光的老虎兄弟正一人一边蹲着等他们，见是一人去三人回也没多问，率先从脱离通道离开飞行器。

易滞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三个圆球分给他们，示范如何打开机关：“这是太空衣，今天来回是没问题的。”

姜荼新奇地接过研究，按下机关后一层薄膜自动附着在他身上，除了整个人亮了些倒是没别的感受。他眨眨眼，一马当先进入通道，察觉自己能在星云间自由呼吸和行动，跃跃欲试想要试试在星云碎片间俯冲的感受。

不过手腕被人紧紧抓住了。

骨衣假装看不出姜荼要他放手的意思：“抓紧，别走丢了。”

好吧。

姜荼放弃危险的想法，任由骨衣拉着自己跟着易滞往星云中心去。

传言人鱼曾经供奉过神明，是被神偏爱的种族，在某一日神突发奇想，将自己的弱点拟作一把匕首赐予人鱼。那把匕首一直被藏在人鱼星最深的海底崖洞，直到骸骨肆虐，人鱼星破碎后，被迫离开母星的人鱼族没有带走举族守护的匕首，神明的弱点便被长久掩埋在星云深处，这是他们认为最安全的地方。

耳边是骨衣不疾不徐的叙述，姜荼轻轻推开飘来的星体残骸，问道：“人鱼族被神偏爱，不该保护好神明的弱点吗？”

他是问易滞是怎么知道匕首的。

易滞被残骸绊了一下，稳住身形才回答道：“骸骨之花开太久了，虚渺的信仰哪里承受得住累累白骨的重量。”

骨衣突然握紧了姜荼的手腕，大概是察觉到易滞平静语气下对神明的杀意。

【弑神小分队啊，这一次怎么回事，怎么总有人和任务对象抢任务呢？】

姜荼半真半假地抱怨，任由骨衣握着，直到他们不约而同停下脚步——他们到星云中心了。

这是言语无法形容的瑰丽，在引力作用下静静旋转的细碎星云浸染着紫红色的光辉，星河中心，水晶匕首起起伏伏。

“神明对水晶似乎情有独钟。”

耳边不冷不热一声嘲讽，姜荼看看易滞，想到幽灵之神，轻轻挑眉。

捷和迅正想办法靠近匕首，骨衣松开姜荼，低声道：“你就在这，我去拿。”

姜荼看着他眼里的自己，乖巧道：“好哦。”

目送骨衣加入，姜荼专注之下，突然小小地犯起了困，思绪走远，直到肩膀被不轻不重拍了拍。

他回神，看向易滞：“怎么了？”

“你们一直没问我为什么拉你们上飞行器。”易滞认真打量姜荼的五官，目光里满是怀念，“我认识一个和你有几分神似的小朋友，如果他活着，你一定会喜欢他，可惜……”

姜荼感受到他的懊悔，想了想，用小姜荼的神色赞叹：“他一定是个很乖的小孩。”

熟悉的，并不随生命褪色的微笑，易滞略微出神，喃喃自语：“所以不管在遗失之地的是人是神，都背负太多生命了。”

这大概就是易滞放弃研究直接想去gank神的理由吧。

另一头，率先淌过星河的骨衣正要去拿匕首，斜侧而来的银光逼迫他收回手矮身躲过攻击。

不止他，包括两只老虎都被不知何处闪出的银色影子逼迫得狼狈躲闪，最后不得不化出虎星与之对抗，对方在暗处，利用星河隐匿行踪，很快就让老虎身上就带了彩。

易滞皱眉：“是人鱼。”

他不解：“人鱼不该在这才对。”

他试图去看清那几条人鱼的模样，可目光流转，却看见骨衣突然睁大眼看向他，准确来说是他身边，甚至不惜受伤也要向这边奔来。

易滞侧头，只见两只苍白的手环住姜荼的肩膀，华丽硕大的鱼尾自视野划过，突然出现的人鱼卷着姜荼，趁所有人不备疾速离开人鱼星，在与追来的几人距离足够时取出晶石和挂在腰间的水晶匕首，划破虚空，卷着姜荼游入。

姜荼目光向后，看见骨衣愤然着急的脸，口型道：“遗失之地。”

“……”

骨衣骤然止步，眼睁睁看着虚空裂缝消失，吞没他的神明。

裂缝消失后，与他们缠斗的人鱼也不再出现，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的离开。

捷伸出虎爪去抓星云中心的水晶匕首，只得到一拳星沙，顺着虎掌流下。

“被骗了。”捷回头嘲笑易滞，“你猜带人走的那个是不是那条鱼？”

易滞不用猜，他离得近，电光火石间甚至与人鱼对视了一眼，之后人鱼的目光就一直在姜荼身上了。

骨衣动了动：“人鱼？”

“第六基地出来的，”易滞捏着鼻梁，“他说他叫……”

“萨莫。”

“……对。”

骨衣垂在身侧的拳头紧紧握着，片刻，将自己的分子空间展示给易滞与走上前的两只老虎看。

“这些晶石做交换，我想要飞行器的操纵权。”

“他肯定不会要的，你还是给我吧，飞行器我抢的。”

捷变回人形，朝骨衣伸出手，拿到晶石后干脆地一手弟弟一手易滞拉回飞行器：“你是要去追人吧，还不快点。”

他原本就不想去什么遗失之地，想到自己自从遇到易滞后的糟心日子，捷巴不得出现些对易滞而言的意外。然而上了飞行器，看着骨衣熟练的操作以及熟悉的路线，捷神色渐渐麻木。

易滞唇角微勾：“好巧。”

烦死了！捷再次变回虎态，叼住一旁还在专心啃水晶的弟弟回房间，他眼不见心不烦。

星际史上记载着，遗失之地曾是祭祀之地，农耕时代最是丰功硕业的皇选择埋葬在此，却在死时下令封锁整片祭祀之地，不允许祭拜，也不允许涉足。文明更迭，曾经的祭祀之地逐渐被离开故地的人们遗忘，直到星空被探索到极致，才像新大陆一样被发现，赋名遗失之地。

骨衣中断了和机械之城的联系，将所有能量都倾注于加速器，各色的星云被他们破开，又眨眼被抛诸脑后。

他们甚至遇见了先驱者，但骨衣并没有为之投去注意力，他总觉得，若是再慢一些，会发生超出控制的事。

而姜荼被萨莫带着再次从裂缝中出来时，迎面而来的红绸叫他失神，连身前跪了一地的人鱼族也没能及时回应。

熟悉的祭祀高塔，陌生的锈迹，时光刻下的斑驳痕迹，如同记忆中某人一样的固执。

【0408，我一直以为不同任务是不同位面，这也不在你的通知范围内吗？】

0408装死。

萨莫垂首跪着，用人鱼语唤了一声“神明”。

姜荼回神，银色的花自他脚下流转，再度出现的神明长袍点亮了眼前所有人鱼的眼睛。姜荼叫他们起来散了，只留下萨莫：“你们抢我回来，为什么？”

萨莫亮出利爪：“他们想弑神，我们保护您。”

身后零散的人鱼们纷纷龇牙亮爪。

姜荼决定不刺激他们，他再度望向高塔，良久，迈步向上。

身后萨莫想跟着，姜荼挥挥手，往不远处一指：“去那里等我吧。”

熟悉的阶梯，风从耳边掠过，仿佛裹挟着数万年前的吟唱，以及某位殿下的注视。

而厚重的尘埃之下，掩盖了那人多少次的足迹呢。

【0408，下一次不会是骨衣等在四季幽灵了吧？】

【我是来欠债的吗？】

0408终于忍不住透了底：“您会想起来的。”

【真有礼貌，找过小丰年了？】

0408：“……”多余理你。

银白的神伫立高塔，萨莫仰望着，脖颈僵硬也不肯收回视线，直到遗失之地的风再度走过一轮，神明终于回到地面。

姜荼端坐在遗失之地骸骨之花堆砌的宫殿的高座，安静地等待这次任务落幕戏的主角。

他并没有等很久，冲过黑洞的飞行器能量耗尽，失去控制，在落地之前，吐出四个破降舱。

人鱼们皱眉看着，在萨莫的命令下才上连舱带人从砸出来的土坑里挖出来。

萨莫漠然地看着他们：“依神的旨意，分开埋了。”

圆球舱体被人鱼们滚着，零散地重新埋在遗失之地不同的新鲜土坑里。

而骸骨之花修筑的宫殿里，神明离开了高座。

还一章完结，然后本人重返校园开始“坐牢”【狗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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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四季幽灵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