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糯的后半节课没上到心里，语文老师喊她上台默写生字，十个错了俩。

屋漏偏逢连阴雨，又被语文老师数落了一通。

下面的小朋友忍不住笑，江糯红着脸回到了座位上。

下课时间，几个调皮的男生围过来，不是拍一下她的背，就是扯一下她头发，嘴里还笑嘻嘻道：“傻大个，你追我啊。”

江糯红着脸，“别碰我，你们真讨厌！”

“哈哈哈，傻大个就会说讨厌。”

江糯握紧了拳头，上课铃响了，大家悻悻然回到座位上。

下午又是两节数学课，江糯再次见到了程珂，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便能看到程珂翻页时密密麻麻的小字儿。

江糯瞬间对程珂的印象一落千丈，甚至连老师这个职业的敬意也减了几分 。

同桌的小男孩儿上课走神，又开始扯江糯头发。起初她只是躲着，后来对方步步紧逼，江糯忍无可忍，站起来道：“报告老师。”

程珂的课堂被打断，“怎么了？”

“他一直扯我头发。”

小男孩儿站起来只到江糯肩膀:“是江糯，她一直动，搞的我桌子晃。”

“你们俩跟我出去！”程珂吼道。

江糯红着脸道：“老师我没有。”

“出去！”

——

江昌义上午上完课便回宿舍了，周牧野正在换鞋子。

“出去呢？”

周牧野道：“嗯，去西边操场拉练。”

“那离我妹学校挺近，你顺便去看看她。”

“之前还跟防贼一样，现在使唤我挺顺手。”

江昌义啧嘴：“你就在教室外看一眼，看她上课有没有走神。”

周牧野脚一蹬，穿好鞋子在地上跺了两脚，“行，她要是没认真上课，我进去把她吓哭。”

“嘿，你这个不正经。”

周牧野拿了桌上的帽子戴好：“走了。”

——

周牧野在拉练了一圈后正好绕到大院小学门口，白色的牌匾上写着第二军区小学几个红色的大字。

“大家休息十五分钟，十五分钟后在这里集合。”周牧野一声令下，那排列整齐的新兵瞬间散成满天星。

他小跑着进了小学大门，门卫大爷正坐在摇椅上，瞧见他喊了声：“找谁？”

周牧野道：“三年级，江糯。”

“江糯啊。”大爷拉长调子，“你是她谁？”

“她哥。”

大爷拿出本子道：“先登记。”

周牧野拿起笔，正要写江昌义，想了想又把名字改成了周牧野。

“上课时间，不要大声喧哗。”

“行，谢谢。”

周牧野放下笔进了校园。

温暖的阳光下，校园里左右站了两排白杨，院子中间的台子上立了根杆子，鲜艳的红旗在风中飘扬，郎朗的读书声从教室传来。

他正寻思从那栋楼找三年级时，倒见一楼教室的门口站着江糯，旁边还有个小男孩儿。

那小男孩儿又有事没事的拽她的衣服，江糯有些恼，脸憋得通红又无奈往旁边躲。

周牧野大步走了过去，厉声道：“上课时间，站在这里干嘛呢？”

那小男孩儿一丁点儿高，瞧了眼周牧野，立马收了手。

江糯抬头瞧见他，高大的身影遮住阳光投下一片阴影，往日的恐惧一扫而尽，心底的委屈莫名往上涌，她憋着嘴怕眼泪流出来，半天道：“他上课拽我头发，我报告老师，老师让我出来。

“你拽她头发了？”男人声音又冷又硬。

小男孩儿低着头，两只手紧紧捏在一起。

周牧野抬手，手掌正好包住那小男孩儿的脑袋，轻轻一掰便让那小男孩儿抬起头，小男孩儿垂着眼皮子死活不敢看他。

他微微眯眼瞧着那小男孩儿，“你长相我记住了，下次再扯她头发罚你500个蛙跳。”

“别@（*&（））了。”

“大声点，听不清。”

“别人也拽她了。”

“以后还拽吗？”

小男孩儿摇摇头。

“张嘴！”

“不了。”

程珂闻声走了出来。

周牧野松手，看了眼门上的标识，三年级，他问道：“你是三年级的老师？”

程珂目光在他身上来回扫，长得倒是一表人才，也不过是个当兵的粗人，他道：“上课时间，不要大声喧哗。”

周牧野道：“我是江糯她哥，她为什么罚站。”

“江糯家长是吧，你来的正好，我有话跟你说，她最近问题很大。”

周牧野瞧了眼江糯，看着乖乖的，还在学校闹事。

江糯扑闪着大眼睛小声道：“我没有。”

周牧野抬手看了手表道:“我现在没空，你们几点下课？”

“四点半。”

周牧野道：“我下课过来。”

程珂敷衍的嗯了一声，转身进了教室。程珂是学校出了名儿的严厉，他不发话，江糯跟那小男孩儿站在门口不敢动。

周牧野道：“不进去？”

江糯调子拔高了点道：“其实我没问题，也没闹事。”

“那就是老师有问题，到时候罚他五十个俯卧撑。”

旁边那小男孩儿没忍住噗嗤笑出来。

周牧野轻轻一巴掌小孩儿头上，“还笑！再笑跟我去跑一百圈，看你还笑的出来。”

小男孩儿立马闭嘴。

周牧野同俩人道：“我要走了，你俩赶紧回教室，尤其是你，再拽他头发非罚你不行。”

两人一前一后才进去，江糯进门的时候还看了眼身后，周牧野站在门口盯着他们，台上的程珂也没说话，江糯跟那小男孩儿壮胆子似的回到了座位上。

课堂又恢复了秩序。

江糯胳膊肘子被碰了一下，小男孩儿给小黑手推了一张纸条过来。

【对不起，以后我再也不欺负你了，别让你哥罚我】

江糯扫了一眼，别扭的用胳膊肘子把纸条推了过去，专心听讲。

——

江糯还以为周牧野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真下课之前来了。

程珂带着江糯跟周牧野去了办公室。

后面还有一节课才放学，这会儿办公室没其他人，只有他们三个人。

程珂指了指椅子道：“坐。”

周牧野从旁边拖了个椅子过来，同江糯道：“坐下，让我好好听听你在学校都干了什么。”

一旁的程珂不自在的瘪了瘪嘴，现在当兵都这样？他在小学教书好几年了，对这边的人不算熟但多少了解一些，当兵的多憨厚老实、学问低，也不怎么会说话。

面前这位不一样，说话中气十足，做事利落，自带一股压迫性，估计在部队经常训人，才养成这种习惯。

程珂卷着拳头在旁边咳了一声。

周牧野把江糯摁在了椅子上，自己拉了椅子坐在了旁边。

程珂他喝了口水，直入主题，“你先看看她的作业。”

周牧野摸过作业本，哗啦啦的翻了两下，点着头道：“这题目我辅导的，有问题？”

程珂咽了口吐沫，抄作业的话没说出口，又道：“我找你来，是希望你们家能正视江糯的学习情况，一起帮助江糯进步，她现在的情况我们都清楚，这些题目按照她现在的水平根本做不出来。”

周牧野将作业本摁在桌上，“这不正好说明她学习能力很强，我辅导了一下午就突飞猛进。”

程珂此时肚子憋了一股无名火，想要发作，又说不出口。

周牧野道：“作为老师，你的学生进步了你第一时间应该感到高兴，并不是怀疑她。”

程珂气道：“这是因为你辅导她，没有你的辅导她根本做出来。你让她现在做，她肯定不会！”

江糯在一旁小声支吾道：“我现在也会。”

周牧野摊手：“这就是你请家长的原因？”

程珂被堵的哑口无言，没好气的看着两个人，缓了半天才道：“既然你是这个态度，我没什么好说的，你带她回去，以后她数学什么样都与我无关。”

周牧野嗤道：“你这老师当的可真轻松，随便怀疑学生，被问住了又推卸责任。老师的责任是教书育人，后俩字你扔哪儿了，你知不知道自己的一言一行对这些孩子们有什么影响，你这是在影响祖国的未来！”

程珂被说的脸红脖子粗，半天答不上来，

周牧野继续道：“你要是不明白，我找你们校长谈。”

一直在门外听着的陶媛媛听到校长两个字，赶紧推门进来，笑眯眯道：“呦，是江糯家长吧。”不等周牧野回答，她又客客气气道：“你好，我是她的班主任陶媛媛，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跟我说。”

周牧野道：“那你得问这位老师。”

陶媛媛看了眼程珂道：“这我知道，程老师这个人比较严谨刻板，闹出了这小乌龙，主要目的还是希望江糯同学能赶紧跟上课程。”

周牧野道：“希望是吧。”

陶媛媛赶紧赔笑：“肯定是，肯定是。”

事情点到为止，周牧野还有个队伍在外面，也没再逗留，便道：“你班主任负好自己的责任，这种事情下不为例。”

陶媛媛赶紧点头。

“我走了。”

江糯马上站起来，她拽了下周牧野的衣角道：“程老师还拿着我的课本。”

程珂头也没抬的把书给了她。

江糯翻开了看了看，里面密密麻麻的全是笔记，是她的书。

周牧野道：“还有别的吗？”

江糯抱紧书：“没了”

“走吧。”

江糯点头，紧跟了上去。

陶媛媛笑眯眯的把俩人送出办公室，等人走了，才回来道：“我早说了你别针对她，看，得罪人了吧。”

程珂切了一声：“当兵的有什么了不起，五大三粗的文盲。”

陶媛媛点着桌面道：“程同志，你这思想很危险啊，以后不能再胡说了，惹出乱子来我也帮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