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观尘被人直勾勾地盯着，不躲也不恼，就这样静静地回望过去。

原本方观尘是想笑的，但他看着闻驰的眼神，莫名就笑不出来了。

系统在灵识海中沸腾了【来了来了！激动人心的时刻！】

【宿主你是不是很愤怒！感到很耻辱！必定要拼个天地毁灭，也要高他一头！】

方观尘在灵识海中咬牙切齿，“该死的东西。”

“这货吃啥了，怎么就比我高了半个头？”

系统的兴奋瞬间被迫按下暂停键……

啊？

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方观尘依旧气愤道，“太可恶了！”

系统独自懵逼，主角独自愤恨。

一句问候再无其他话语，闻驰身侧跟着的长老们偷看了好几眼，不明所以，相互给眼神。

长老1：你们倒是说话啊？为什么都不吭声？

长老2：我们应该说话吗？我提退婚不合适吧，我怕被前宗主找碴。

长老3：那我就合适了？前宗主也没给准话的。

长老1：那也不能放任闻小子因为这事生出心魔吧？宗主回来发现好苗子没了，也是要完蛋的啊。

长老们欲哭无泪，偏偏他们的宗主也不知道去哪了，根本找不到一个能扛事的。

寂静良久，副宗主元武开口打破了沉默，“按年岁，我该称你一声贤侄。”

元武绝口不提辈分之事，顺势想占个年岁的好处，去压闻驰的辈分。

这话一出闻驰身边的长老不乐意了，但谁也不想先开口，只得继续保持沉默。

这事还得从两宗开源说起，九霄仙宗与万象剑宗最先创办者是一对师兄弟，接续的宗主也皆是各自的徒弟，年岁相近，天赋不相上下。

意外就出在万象剑宗上一任的宗主太虚道人身上，太能扛了，千百年都没被天道收走。本来没什么，坏就坏在这归隐的太虚道人居然还收了个徒弟，还是个襁褓中的徒弟。

这一下不就和他们这一辈的平辈了吗，简直是胡闹！

闻驰理都没理副宗主元武，只是一个劲盯着方观尘。

“咳。”副宗主元武轻咳了一声，试图抹开这份尴尬。

眼见闻驰这寒气愈演愈烈的样子，副宗主元武不由得心忧，都气愤到灵力外泄了，这可如何是好。

元婴修者倒威胁不到他们，主要是怕闻驰上面的师父太虚道人。他们前宗主半仙的修为都羽化了，同期的太虚道人还活着呢。

也不知道这次来退婚，是这小儿自己的意思，还是背后太虚道人的授意。

思及此，副宗主元武那叫一个满心怨恨太初剑尊，也不知道那倔驴是怎么逼迫太虚道人同意这婚约的。太虚道人也是，老年得徒居然不宝贝着，还会同意和废物订下婚约。

要不是这俩乱来，能闹出今天这个局面吗！

副宗主元武左右眼神示意，想让其他人也出面出主意。

在场的峰主长老几乎是无人回应，清心峰峰主更是跷着二郎腿，鸟都不鸟他。

要不是宗主不在，她清心峰峰主根本不会离开药圃，实在看不顺眼副宗主这傻缺欺压孩子的做法。

几番眼神警告下，同气连枝的东鸣峰峰主不得不硬着头皮出声道，“这九霄仙宗与万象剑宗，两宗多年深交，自开源便关系深厚啊，而如今又亲上加亲，缔结两姓之好……”

东鸣峰峰主绞尽脑汁地拖时间，还真想出了个主意。

既然这婚约取消了是宗门丢脸，那要是闻驰喜欢他们宗门其他弟子的话，这婚约不就能不取消了吗。

换句话说，还是他们宗门成人之美呢。

只要努力换个婚契对象不就好了。

“只是可惜啊，”东鸣峰峰主想到办法，这会儿语气都硬了三分，“是方观尘这位弟子没福缘。”

“可这九霄仙宗与万象剑宗，两宗多年深交，不可因无福之人斩断。”

“我九霄仙宗人才辈出，不如多待几日，”东鸣峰峰主脸上笑意满满，眼中也多有暗示，“再寻良缘啊，哈哈。”

东鸣峰峰主的算盘打得可响了。

扯出两宗关系谅他这小儿也不敢不答应，只要拖着时间，不管找没找喜欢的人那都无所谓。等太初剑尊那个武夫出关，还怕不能武力镇压闻驰吗？

他们是不敢动闻驰，可太初剑尊当初可是连太虚道人那都敢杀去。

既然能让人同意一次，必然能再同意第二次。

方观尘瞬间就明白了东鸣峰峰主话语里的意思，暗笑一声，他都想夸一句聪明了。

这样之下，颜面扫地的只有他方观尘罢了。

想来也是债多不压身，都被骂了多年的废物，哪里还有什么脸呢。

打脸？那也得先有脸才行啊。

方观尘淡漠地想着，面上又重新扬起嘴角。

不过也无所谓了，当初强拉着人和他一个废物缔结婚约，属实是委屈了闻驰。

就算是一报还一报吧。

要是没还清……

方观尘觉得自己给闻驰打一顿出气也行，不过得稍微轻点。

他现在娇贵，可不比当年啊，能和闻驰打个三天三夜还精力充沛。

系统听着方观尘的打算，声音立马尖锐了起来【不可以！！怎么能这样！这婚没退剧情可怎么办！】

【退婚流退婚流，没有当众退婚算什么东西！】

方观尘想了想，脑海中劝道，“没差啦，你说这是不是一样都很愤怒！一样的感到很耻辱？”

系统还没闹完，那边的闻驰终于舍得挪开视线，看向东鸣峰峰主，“没福缘？”

“什么叫没福缘？”

闻驰冰冷的嗓音响起，眼神中更添几分冷意，波澜不惊的眸中透露出一丝危险的凶光。

东鸣峰峰主被吓得一时间不敢接话，但随即又觉得不对，他出窍修为的怎么会怕区区元婴。

身侧的长老打定主意就当背景板到底，无论怎么样都一声不发，只要平平安安把闻驰毫发无伤地带回宗门就行。

副宗主元武越听越觉得这是个好办法，见人又不中用，他自己开口接道，“闻驰小侄如今是人中翘楚啊，年纪轻轻便已达元婴后期，继承太虚道人的荣光那是指日可待啊。”

副宗主元武豁出老脸，对着闻驰就是一顿夸，而后话音一转，“而方观尘早年不堪重用，意外间灵根废除，修为尽失，属实有些不登对。但我宗也是人才济济，水灵根的优质修者也不在少数……”

一提到水灵根，原本只是旁观的玲珑峰峰主坐不住了，“副宗主！”

玲珑峰峰主顾忌外人在场不好多说什么，但眼中怒意已现。

这老匹夫，不是第一次窥视她的弟子了。每次那揶揄轻佻的嘴脸，仿佛水灵根就该是天生给他当炼炉。

闻驰可不想多管别人门派有什么肮脏事，先一步出声：

“灵根废除？”

“修为尽失？”

闻驰眉头紧皱，眼中的冷冽几乎要凝成实质，“什么样的意外？”

“这……”副宗主元武没想到闻驰会问这个。

当年，护宗大阵毫无预兆地突然启动，天雷滚滚之下暗无天日，甚至连甚少外出神秘至极的天机阁阁主都亲自现身。

轰轰烈烈地闹了三个多月，最终传出的消息是：方观尘连破三阶，冲化神期失败，被天雷耗尽灵根。

从金丹冲化神过于离谱，导致无人相信，并且这话也不是宗主亲自说的，只是门下弟子代为转达。

后面不管是谁再问宗主，宗主都只是摇了摇头，不愿再多说。

就算他们好奇心再重，也不敢去问太初剑尊啊。这和划人伤口撒盐有什么区别！

慢慢地传闻越来越离谱，什么样的版本都有。

【啊？宿主什么意外啊？】

方观尘眼眸微垂，灵识海中反问道，“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啊】

“我还以为你知道呢，这么多年，你也没问过。”

【不知道啊，又不重要。重要的是被欺辱后的崛起反杀！】

“那我就等着系统老师带我反杀了。”方观尘哄着系统转说其他，避开最初的问题。

……

闻驰将在场人的表情全部收入眼中，自然是明白这群人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最终目光转向方观尘，不可闻的呼吸一窒。

方观尘原本正津津有味地看着长老们的闹剧，就见闻驰抬步朝他走来，伴随而来的还有那寒冷的灵气。

冷的方观尘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闻驰脚步微顿，瞬息间收敛了周身全部的灵力。

方观尘稍微好受了一点，但不多，不可避免地打了个喷嚏，抽动下鼻子。

只见闻驰在眼里不断变大，并且从袖口里抽出了什么帛书，双手递到他面前。

周围长老脸色都变了，而系统已经开始在方观尘脑海里闹欢了。

【休书！休书！耶！！】

【这个退婚流走定了！哈哈哈！就说剧情不可更改吧。】

【快接啊！你愤怒的屈辱的不堪的表情呢？快霸气地喊出经典台词！】

【‘你，羞我，辱我！三年之后，决一死战’！】

【好燃啊！快说快说！】

脑海中炸满了系统的话，方观尘反应有些迟钝地接过，甚至不确定他手被冷的有没有抖。

方观尘本能地先是捏了下手里的帛书，感觉还挺有厚度啊。

……有这么恨他吗？

都罄竹难书的大写特写了吗？

亏他当年还不遗余力地迎战呢，没良心的东西！

剧情不可更改的愤怒吗？好像是有一些。

方观尘觉得他应该是被冻感冒了，脑子有点昏，眼前也有点模糊。

低头入目一片艳红，好一会都聚焦不了。

方观尘强撑着精神，定睛细细一看，硕大的两个规整又好看的字——礼、单。

嗯……礼单？

嗯？！

不是？谁家休书上面用烫金大字写着这玩意啊！

四师兄不是确定说，人是来退婚的吗？

在场早已交涉的长老不是都开始尝试换对象拖时间了吗？

外面传得沸沸扬扬，宗门弟子们那眼睛都快讨论冒火花了啊。

已经被全部人认定的，不是吗？

他方观尘会被一出关就急着上门的闻驰退婚啊。

他方观尘会被闻驰退婚。

一定是休书啊！那他手里的是什么啊？！

休书会是红色的吗？现在给休书还得附上礼单了吗？是不是太客气了一点？

方观尘呆愣着，灵识海中懵逼道：“系统？在吗？”

系统：……

方观尘可不打算放过系统，追问道：

“我的重返巅峰呢？”

“说好的三年之后决一死战呢？”

“霸气的经典台词还说不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