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楼与其他几层并没有什么不同，依然是20间囚室，满壁意味不明的涂鸦。

陆乔跟唐时商量了一下，决定先放弃锁尸池，到楼上看看去，方礼自然是乖乖跟随。

到了21楼，大楼的格局又变了。这里的灯光温暖明亮，长长的丝绒毯铺及每一个角落，大堂里染着一点经年累月的熏香残留的余香，长长的宴桌上还预先摆放好了刀叉碗碟，就像是正准备筹备着一场盛大的晚宴，却随着这里停驻的时光永远地卡在了宴会的前夕。

陆乔上前两步，在镶着金边的玉碟上抚了一把，“啧，好厚的积灰。”

唐时看向天花板上那盏华美的九枝灯，看着吊灯的枝干映出的那点张牙舞爪的暗影，喃喃道：“……我觉得这里跟楼下像是两个世界。”

“但它们其实是一个。”陆乔道。他抬眸，笑着看向那个叫做方礼的年轻男人，“这位仁兄，你可是比我们幸运多了啊。你不知道，楼下简直称得上是水深火热。”

天井池的水看起来挺深，缔造红人怪物的火想必也挺热的。

方礼“啊”了一声，干巴巴地笑道：“是、 是吗？”

陆乔摆摆手，“走吧，到走廊上看看去。”

这里的走廊与楼下的画风截然不同，延续了大堂长桌上的奢靡，就连走廊两侧的壁灯上都镶嵌着联邦稀有的太白石，映得整条长廊金碧辉煌。

陆乔推了推走廊边上的第一扇门，这是男更衣室。他没推开，手一翻，“钥匙。”

“哦哦。”方礼忙不迭地递过来，陆乔试了一下，门没有开。

陆乔拿着钥匙，又走了几步，试着打开第二道门。

“咔哒。”门开了。

陆乔有些讶异地看着被自己轻松推开的门，“……哎呦，有点出人意料。”

唐时走过来，“居然真的能打开。”

方礼道：“能打开真是太好了。”

陆乔嘴角一弯，“方礼是吧，你是该练练胆子了。你的出生点在这里，这里这么温暖光明，你却不敢来试试这送上门的线索，可真是太亏了。”

方礼讪讪地笑，拿不准陆乔是在敲打他还是只是在揶揄，一时不敢接话。

陆乔一把推开门。

他推开这一扇门的瞬间，就像是打开了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很难相信，在看起来金碧辉煌、奢靡享乐的第21层内还有这样的一个房间，里面凌乱破败，好像被什么东西彻底地破坏过。

这里是男更衣室，里面是整整两排的衣柜，另一侧放着几张沙发，还有张摆了套茶具的案几，看来曾经在这里生活的人十分懂得享受，就连换个衣服都要富有闲情逸致地坐下来喝口茶。

然而这曾经的闲情逸致已经完全地粉碎在过去了。现在这沙发被彻底地撕裂开来，羽绒和海绵的填充物丢得到处都是，那组很复古讲究的雕花茶具也已片片碎裂，瓷片深深地插进了一旁的墙壁中。两排的衣柜各个大敞四开，绝大部分里面都是空的，但陆乔瞟见其中一格里似乎还有东西，白花花的一片，于是上前把那东西取了出来。

——那是一件白大褂。

被撕碎了的实验白服。

衣服都落得这个下场，很难不让人去联想曾经穿着这件衣服的人会怎样。

陆乔拿着这件白衣，翻来覆去地翻了几遍，最后才从翻折过去的衣领中找到了一个手写的名字——“柳如海”。

“这个柳如海是什么人？”陆乔道。

唐时摇头。方礼道：“我也没有听过。”

陆乔想了想，放下这件实验服，又在这间更衣室里翻了翻，见没有其他线索后开口道：“我想，有个地方我们可以去看看。”

唐时道：“哪里？”

陆乔道：“档案馆，在26层。”

唐时想了想，“的确可以，就算那里没有这位柳如海的档案，至少我们也能借机搞清楚这个实验中心的来龙去脉。不然像这样一层一层地翻找下去不是办法，还很浪费时间。更何况，高层也许还有我们的嘉——跟我们一样境遇的人。”

方礼敏锐地捕捉到唐时一瞬间的口误，“嘉什么？”

唐时卡了个壳，“嘉……”

陆乔从善如流地接话，“家人。一起解谜的都是家人啊。”他的目光仿佛自带雷达，又一次准确地捕捉到了那藏在窗边贴在角落的摄像机，“家人们啊，对不对？”

唐时：“……”

方礼狐疑地看着陆乔。不知为何，虽然眼前这个鼎鼎大名的陆乔对他的态度称得上友好，可他心底总有种感觉，这个陆乔好像在逗着他玩儿。不只这一刻，是每一刻，从他遇到陆乔的一开始，他觉得陆乔那双眼睛就好像把他整个人都看穿了，这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方礼没有说话，唐时便开口：“那我们去26层吧。”

-

“哈哈哈哈陆神真是笑死我，家人们，我真是越来越喜欢陆神了。以前不知道，他居然这么亲民！”

“颜好，有梗，能打，会撒娇，十全男友，黄金Alpha单身汉陆乔，你值得拥有。”

“我决定，等陆神从节目上下来就去堵演播大厅，一定要把追求陆神这件事提上日程。就算咱只是个炮灰，那也是为了光荣而炮灰的炮灰！”

“前面姐妹你等等，追求太难了，我们直接一起挑一个颜色好看的麻袋吧！”

“麻袋带我一个，你们套陆神，我去蹲美人小哥哥。呜呜呜我好中意他哦，乖乖巧巧文文静静，偶尔还有点小马虎，这个哥哥好萌！”

“……好萌？你怕不是看轻他了，你没看到他在20楼楼梯间捡起了一样东西吗？”

“对哎，他捡起了什么？没看见陆神问他呀。”

“我也没看清，但你们不觉得这个方礼很可疑吗？”

“可疑？哪里可疑？我只看出他胆子小了。”

“呵，他自称出生点就在21楼，21楼那么光明的环境他不好好调查，偏要往灯光阴暗的楼下走？这是胆子小的人干出来的事？我看他多半隐瞒了什么。他刚一看到陆神时惊慌地打翻了手边箱子的举动多半也是装的，为了掩饰他丢下的那个又被小哥哥捡起来的东西。”

“你这么一说，有道理哎。不过话说，我们好像还不知道这个方礼是谁啊？主持人是不是该介绍一下了啊。”

星网观众们的热烈讨论显然是节目组乐见其成的事情，因此主持人笑眯眯地围观了网游们讨论的全程，直到被cue才适时地冒泡，【哈哈，是我的过错，我看大家看节目太入迷就不想打断节目进程。现在是个好节点，那请允许我为大家介绍一下本期节目的第四位嘉宾，素人方礼！他是一位非常非常聪明和敏锐的beta，在此我首先要为方礼先生辩解一句，作为一个一无所知，也没有想起自己正在做节目的人，在薇若拉实验中心这样一个不明的环境中，会选择隐藏一些事也是无可厚非的不是么？这样也是另一种的公平。】主持人用一种循循善诱的语气说着，【请观众们耐心观看解谜进展，嘉宾之间发生的互动也是节目的重头戏，不过请大家不要盲目地指责嘉宾或者自行站队哦，毕竟嘉宾之间也是有信息差的，这无可避免，但每个竭力取胜的嘉宾都值得我们尊重！】

主持人话音落下，台下有人配合地带头鼓掌烘托气氛，于是全场跟着鼓起掌来。

主持人于是会心一笑，觉得直播气氛正好。

他不知道的是，在遥远的乌斯塔克大楼中，有一个位高权重的人也很给面子地轻轻鼓起了掌。

“有趣，有趣。”

鼓掌的手拇指上戴着一枚用流光溢彩的太白矿石做成的指环，那人习惯性地转动着自己手上的指环，喃喃地念叨：“许久不看节目了，难得看一次，想不到联邦的文艺工作者居然开始播放这些有趣的故事。”

他身侧，有人俯身想要听清他的话，“……大人？”

他摆摆手，“无事，去给我弄些梅子酒来吧，五块冰就可以。”他低笑着感叹，“这么好看的节目，怎么能没有佐餐酒呢？”

-

有了陆乔和唐时做同伴，方礼的胆子显然大了许多。

他跟他们一起走进电梯，叹息似地感慨，“还好遇到了你们，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也许是因为工作人员的身份，唐时在面对除了陆乔以外的嘉宾时显得格外低调，哪怕方礼这句话是对着他感慨的，他也只是礼节性地微微一笑。

倒是陆乔十分自然地接过了话茬，“你这样不行啊，太怯懦自闭是找不到老婆的。”

方礼表情裂了一瞬，显然是不明白陆乔为什么突然提起了娶老婆这个问题，茫然道：“……啊？”

陆乔在被星网观众总结出来的众多特质之外大约还有一条“八婆”，他耐心地劝导方礼：“从现在开始，你在我们任何一个人面前都不要再抬举和吹捧我们，有不明白的地方也不要问，只管自己默默做事，还有就是要表现地勇敢一点，不要再说自己害怕啊胆小啊什么的了。你不知道是不是有谁在一个你不知道的地方正注视着你，这样很掉分的。”

方礼：“？？？”

唐时看似不忍直视地又默默捂住脸。

陆乔宛若不知自己正在说些什么破坏形象的话，“我说的话你得听，万一一会儿电梯门开了，有个姑娘就等在门口，看到你这副呆滞的表情，不是太掉分了吗？”

星网上，直播间的观众笑开了花。

“哈哈哈哈，陆神是想帮他找对象啊哈哈哈哈。方小哥啥也不知道在相亲档可是会吃大亏的。”

“我觉得陆神说完那句‘注视着你’之后方礼小哥更害怕了哈哈哈哈，你们看他脸都绿了。”

“方小哥掉没掉分我不知道，陆神加分，加多多的！他太好玩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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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男更衣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