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天梁熟练地收帆,将船系到岸边一个倒伏的杨柳树身上,又搭了跳板到岸上,转身对洛书河点头哈腰笑道:“今夜需在此歇息了。有米有菜,却无柴火。烦客人行个方便,与我一起到岸上寻些柴火回来好做饭。早做了饭,早些歇息,明日大清早晨好行船。”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晚霞铺满西边的半边天空,洛书河站在船头,身后是浩渺的江水,水上铺着霞光,半明半暗,衬得他的身影高大又幽暗。
他再环视四周,停船处是一大片石头滩,长着几颗低矮的杨柳树。几米开外,长着大丛的芦苇,风吹过,芦苇发出渗人的沙沙声。
于是洛书河心中有数,此地怕是程天梁的老巢。芦苇里或者水下,八成抛了多具白骨。
他有心将苏宜带到身边,又怕前方状况不明,不知是否藏有其他贼人。若苏宜在旁边,打斗起来他有牵挂,反倒不好施展拳脚。
他见程天栋在船头收拾烧饭的锅灶,并未分心给他们,一幅智商不高、半兽人的傻样,估计短时间内,他的脑筋还做不出什么下流事来。
他便转身走几步,弯腰伸头对船舱内的苏宜说:“我和程大哥去拾柴火,你在船里坐了一天,也可以出来走走,不要走远。”
苏宜会意,她背着背包,双腿微微哆嗦地走出船舱:“我和你们一起去吧,多个人多拾一根柴。”
洛书河不答应:“不用,二个人够了。你就在这附近随便走,散散筋骨。”
苏宜眼巴巴地抬头望他,那模样儿和小狗一样,看着可怜。
洛书河不由地将平日嫌弃她的心抛弃了七八分,不忍心地安慰她:“别怕,我和程大哥马上就回来的。”
苏宜可怜巴巴地点头:“好,我坐一天船了,闷得慌,我在外面走走,不走远。”
程天梁一脸假笑,更像个黄鼠狼了:“娘子走走也好,只是莫要走远,这四处是水,失了脚掉下去不是玩的。”
苏宜勉强回个笑脸:“多谢。”
程天梁又对弟弟使个眼色,继续一脸假笑的领着洛书河往芦苇地里走:“客人莫怕,尽管同我往里走,里头河滩上有好柴,不像外头地上那些柴,烧出来满天黑烟,呛人肺管子哩。”
原来那芦苇虽然生得极大极密,但是一丛一丛的,从芦苇丛中穿过去,还有一片好大的河滩,河滩上布满大大小小的鹅卵石,石头下流着极清澈的水。
洛书河问程天梁:“这里是什么地方?出了越平县城吗?”
程天梁当他是已死之人,不必编谎话骗他,便弯眉笑脸地道:“越平早已过了,这里属太平县,此处叫白湾镇。再往北一点便是蒲州府的地界了。”
洛书河和他并排走,低头看着脚下,“蒲州府和越平县哪个大?”
“你看客人惯会说笑哩,我们越平只得十万人口,那蒲州府上下至少百万哩,说不尽的人烟阜盛,我们越平怎敢与蒲州府比。”
走了不多远,地上好些粗细不一的枯枝,也有些木枝还是碧青的颜色,上面还发着绿芽,这都是之前发大水时上游冲下来的。
程天梁继续对洛书河假笑:“客人请看,地上这许多好柴火,城里要卖三十文一担哩,这里遍地都是,又不要钱,倒便宜了我们。”
他一边说,一边假装弯腰拣柴。
洛收河便知他要在这里动手。
他也假装弯腰去拣柴,挑了几根大的抱在怀里。
那程天梁故意放慢了脚步,落在他身后。想和之前一样拿石头砸,可是他矮洛书河高,他怕砸不准反而坏事。
他看到前边刚好有一根又大又粗的长树枝,像根长棍,用来打人简直完美。
想了想,他悄悄将怀里的柴火放在地上,抄起这根木棍,蹑手蹑脚地慢慢靠近洛书河。
他见洛书河一直弯着腰,背对着他,毫无防备的样子,自以为机会来到,悄悄扬起木棍,目露毒光,对着洛书河的后脑勺便凶猛地斜劈下去,力图一击致死。
洛书河虽然看似弯腰在捡柴火,实际一直在风吹芦苇的沙沙声里,极力辨认身后的脚步声。此时感觉后脑勺有疾风带着杀气下来,迅速侧身闪过,同时双手松开怀中的柴木,接着回身,准确地拽住程天梁手里的木棍,大力一拽,轻松夺过。
他没有废话,直接高高举起,快准狠地同样对准程天梁的头,用力劈下去。
那程天梁根本没想到洛书河一来早有防备,二来练过武,三来力气很大。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程天梁一击便倒。
电影里常有被杀之人绝地反击的情节。所以洛书河向小就知道要么不做,做就做绝。
他根本不给程天梁爬起的机会,骑坐在程天梁身上,单手攥起他的头发,用力砸向身下的石头。
夕阳如血,芦苇哗哗地响,洛书河的眼里,充满可怕的杀气。
第三下时,洛书河冷静地听到一声仿佛鸡蛋砸破的声音,他知道妥了,程天梁的头骨裂了,华佗在一边都救不了他。
程天梁倒在地上,喊都喊不出,四肢不时抽搐着,身下的石头流出一滩血,就像一只无力挣扎的老狗。
这样一条狗也敢要他的命!
洛书河心里升起扬眉吐气般的畅快感。一个多月来累积的压力与郁气都得到极大释放。洛天河心中甚至产生了更大的恶念,恨不得程天梁全身的骨头都敲碎。
暴力果真让人上瘾。
他没有任由恶意蔓延,他现在首要的事情是保证苏宜的安危。
洛书河随手拣了几块大木头,便往回走。
苏宜还在船外站着,看他回来,立即精神一振。又看他身后不见程天梁,顿时有些明白,但还不敢彻底明白。
还有一个半兽人需要解决。
洛书河抱着柴火问程天栋,笑嘻嘻地问:“程二哥,柴火放哪里?”
程天栋用石头垒了灶,安了黑色铁锅,切了大块咸肉,此时正在几米开外的岸边洗菜。
以前,大哥和客人出去拣柴,都是大哥先回来。这次他虽然疑惑大哥怎么不见,但完全没有想到他心目中天人一般的大哥会死。
纳闷之余,程天栋指着灶边,闷声闷气地告诉洛书河:“这里。”
洛书河佯装往那里走,斜眼看程天栋在河边蹲着,埋头在水里涮青菜。放下柴火后,他从地上捡起一块大石头,轻手轻脚地走到程天栋身后,举起石头便往他后脑勺狠击。
半兽人不愧是半兽人,挨了这一击居然没事。
程天栋放下菜,摸着被砸得很痛的后脑勺,疑惑地站起。
程天栋难得聪明一回,突然明白,大哥可能已经被眼前这人杀死了。
他胸中顿时暴怒,一个跃起,将洛书河扑翻在地,一边啊啊狂叫,一边愤怒地压制他,双手扼住洛书河的脖子,想掐死他。
程天栋双手的力度,让洛书河知道遇到了对手。
洛书河的一只胳膊之前骨折,还没有完全恢复好,刚才全力击打程天梁时,骨折的胳膊已经震得隐隐作痛,现在这半兽人又如此拼命,他十足的胜算现在只有五五分。
他拼命扒住程天栋的手,不让他使上劲,同时身体努力想要掀起,将程天梁压在自己身下。
旁边的苏宜看见两人混战在一起,忙拾起灶边的菜刀,冲上前,想砍程天栋又有点下不了手。
时间不等人,她拿着刀举了几秒,心一横,对准程天栋的颈椎处便砍下去。
因为两人一直动来动去,苏宜的刀没对准,只砍到程天栋肩膀上。疼痛之余,程天栋下意识回踹,一脚就将苏宜踹飞了。
苏宜是第一次挨打,她从未想过男人的力气如此之大,一脚就差点把她踹断气了。
她第一反应是洛书河更危险了。生死关头,她绝对不能怕!
而且这里是古代,不用担心防卫过当。
今天如果他不死,便是他们亡,外婆和宝儿怎么办!
苏宜心一横,狠下心。
她三下五除二将碍事的背包从身上丢下,不顾肋骨疼痛,迅速捡起一边掉落的菜刀,避开程天梁的腿下方,双手握紧菜刀,鼓足勇气,对准程天栋的背就是一顿乱砍。
她使了十足的力气,可惜女生力量到底不足,程天栋背上只被切出深浅不一的血痕,疼是疼,但没有构成致命伤。
不过也有好处,程天梁被持续不断的疼痛分了心。
洛书河反应极快,见程天栋突然一抻脖子,显然疼狠了。电光火石之间,他迅速抓住这个机会翻身,反骑在程天栋背上,左胳膊肘卡住程天栋的脖子,右胳膊压住自己的左手小臂并扣紧程天梁的脑袋勺,好借助自身手臂肌肉夹住程天梁脖子两侧的动脉,夹断他的血液供应,也就是俗称的裸绞。
程天栋感觉自己的脑袋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挤得要爆炸了,他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凭本能使劲地拍打着洛书河的胳膊,但几秒后,他浑身一软,晕倒在地。
洛书河不敢掉以轻心,拿起一边的石头对他的头脑勺狠狠砸了一下、二下、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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