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寒毛竖起的夜晚

半兽人终于死了,他们能活下去了。

累死了,洛书河在石子滩上摊成大字。

以前他打过架,当然也是全力以赴。但与今天这场以命相博的恶战相比,完全不值一提。

苏宜也累得半死,比跑八百米还累十倍,累得脑袋都转不动,还拎着菜刀,在旁边站着喘着粗气。

好一会儿,她慢慢走到洛书河身边,瘫着半边身子坐下。

“洛哥,你受伤没?”

洛书河刚才使大了劲,现在胳膊还是软的:“没。”

苏宜放了心:“好。”

万一受伤,古代又没有抗生素,又没有消炎药,会有大麻烦。

天色越来越黑,天边的火烧云早褪得一干二净,只剩下微微发白的天空,月亮边上一颗亮亮的金星,散洛的几颗璀璨的星子,还有地上芦苇黑色的剪影。

苏宜看着身边刚才还是能说话的活人,现在是一动不动的尸体,后背窜起一阵寒意。

洛书河扭头看看她:“怕吗?”

苏宜说:“有点。不过我想到我们是替天行道,就不是特别害怕了。”

“嗯?”洛书河不是很明白她的意思。

苏宜解释道:“他们在这大河上,指不定劫了多少财,杀了多少人。老天爷派我们穿越过来,也许就是等这一天,让我们帮那些枉死的人报仇。我们现在行使的,是时空警察的职责。”

有点中二的说法,但是洛书河很赞同。

“这个解释好。”赶走了他并没多少的罪恶感。

天终于黑透了,幸好有月亮照明。四周冷冷清清,风吹着芦苇刷刷响,江水哗哗地冲刷着岸边。苏宜忍不住东张西望,唯恐地上的程天栋诈尸,或者程天梁死而复活,从芦苇丛里耷拉着脑袋,丧尸般歪歪斜斜地走出来。

苏宜心里发毛,往洛书河身边靠了靠。

洛书河终于缓过那阵疲劲,慢慢站起来,拖着程天栋的双脚,将他死沉的尸体拖到远处的芦苇丛里,又去前面,把程天梁的尸体同样扔进芦苇丛里,与他兄弟作伴儿。

等到冬天芦苇枯败,他们若被人发现,也只能看到**的骨架和些破烂布条,谁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到那时,他和苏宜也许早与外婆会和了。

他干这些活的时候,苏宜一直抱着背包跟在他身边。

洛书河都看在眼里,本想让她找个地方歇着,别一直跟着他。但转念一想,到底小女生,胆子小,肯定被吓到了,所以最后什么也没说。

洛书河有点大男子主义,但他的大男子主义是有事他真上,有活他真干。

他小时候参加过野外生存的夏令营,长大又和朋友参加过荒野途步的探险项目,搭建简易庇护所,挖陷阱捕捉小动物,搭灶引火烧饭,对他而言都不是难事。

他回到船上,翻出大米,用铁锅在河里淘米,放了半锅水,架到石头灶上,和苏宜开起玩笑:“中午的饼太硬,我们华国人,还是喝点热乎乎的米粥舒服。”

苏宜很自觉地问:“洛哥,我干点啥?”

洛书河说:“不用,你刚才不是被踢到了吗?那个程天梁劲大得跟野猪似的,你肯定还疼,你歇着吧,我来。”

他重新又洗了肉和咸菜,先将咸肉切成小粒同粥一起煮,青菜切碎搁砧板上,等粥快出锅时再放。

苏宜坐在灶边,搂着包,看着火,像是自言自语,“不知道外婆到哪里了,在船上晕不晕。宝儿不知道有没有哭,有没有要爹要妈。”

洛书河拿起程天梁之前放在石头灶边的火折子,先引燃枯草,扔进灶里,点着枯木后,才笑道:“我们有事,外婆都不会有事。她那么大年纪,孩子都生了两个,你和我表嫂也是她带大的吧?她带宝儿岂不是小菜一碟。你有那个闲心,不如操心操心自己。”

苏宜被燃起的烟火呛得咳嗽二声,拎包换了地方,继续坐着,“我们接下来怎么走?”

洛书河说:“这么大的河,我俩又不会摇橹,万一遇上大风大雨就完了。还是得走旱路。我的意思是明天一早动身,先沿着河边走,到有人家的地方,要是有船还是坐船,没船我们就雇车。”

苏宜点头:“行,听我洛哥的。”

粥很快烧开,洛书河将大木头撤出来,用小火再熬一会儿。

等开吃的时候,苏宜一边吃一边呕。

洛书河知道旁边是死人她犯恶心,便劝她:“实在呕心就别吃了。”

苏宜不干:“不行,人是铁饭是钢。越是这种时候我越得吃。不然饿生病了,就成你的拖累了。”

洛书河想说你呕得我都吃不下了,但是他有涵养,忍住了没说。

吃好晚饭,苏宜不敢靠近黑乎乎的水边,锅碗都是洛书河洗的。

他脱得只剩内裤,顺便跳河里洗澡。

他泡在水里一边搓胳膊一边喊:“苏宜,你要不要也下来洗个澡?”

苏宜看水下漆黑,总感觉会有水鬼拽她的腿,但若不洗,身上又黏嗒嗒地难受。

“行,洛哥,但是你得在水里陪我,你千万别上来啊。”

洛书河忍不住笑了,“好,我不上去,你下来吧。”

苏宜这才穿着衣服慢慢下水,在河里简单搓了搓。

很快洗好,苏宜在船里,洛书河在船外,各自换了干净衣服,又将脏衣服搓几下,晾在船篷上,用鹅卵石压着,怕夜风吹跑了。这才得空回到船舱睡觉。

舱里只有一张床,她和洛书河各自睡在床的两头。

河上风大,晚上睡觉其实有点冷。

苏宜头对着舱门,将乱七八糟的盖着衣服躺在床上。她觉得冷还能忍受,要命的是虽然很困,但是一闭眼睛,就感觉程天梁兄弟俩苍白着脸要走到船上来,然后她立即会被惊醒。

这种心悸又吊着神经的感觉,让她无法彻底入睡。

连续数次惊醒后,她受不了,只好轻轻坐起来。

洛书河在另一头躺着,两只手枕在头下,正在默默想事情,听到她的动静,立即微微抬头,警醒地问:“怎么了?”

“洛哥……我有点怕……”苏宜想和洛书河一头睡,但又不好意思明说。

“怕啊?”再怎么有芥蒂,毕竟是亲戚家的小妹妹,又刚经历过生死之交,不能不照顾。洛书河便说:“你要是不介意,就到哥这头来睡。”

苏宜正中下怀:“好。先声明啊,洛哥,我不是想占你便宜。”

她深怕洛书河反悔,嗖嗖地爬到洛书河这头,安心躺下。

洛书河心想:傻妞,谁占谁便宜还不好说。

他将枕着的双臂收回,缩小面积,再默默往床外侧挪挪,让出地方。

洛书河人高马大,体温又高,安全感爆增。这样一挨着,苏宜心里的恐惧降低了五分。

她忍不住脸上浮起笑容:“哎,这下感觉可好太多了。”

洛书河也感觉身边的热源大了些,暖和许多,“那就行,快闭眼睛睡觉,明天一早还要赶路。之前我听船老大说北面是蒲州府,我们先赶到那里,有车雇车,有船雇船,还是先往南嘉走。”

苏宜果然闭上眼睛,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因为是荒郊野外,洛书河怕有野狼,或者有坏人过来,一直半睡半醒,不敢睡得太死。等第二天早上苏宜醒过来时,洛书河已经不在床上。

“洛哥!洛哥!”苏宜心里一阵被抛弃的害怕,从床上跳下,三步二步从船舱里出来,看到洛书河就蹲在不远处雾气迷蒙的石子滩上,刚吃完早饭,正放下碗筷。

见到她跑出来,洛书河笑着招呼:“起来啦?赶紧洗漱下吃饭吧。”

他看到她头上一小截黑发长出来,下面一大截都是黄毛,便说:“苏宜,你这样不行,黄头发太明显了,得剪。”

苏宜摸摸头发,觉得有道理:“你说得对,我用菜刀割掉吧。”

“不用,船上有剪刀。”

洛书河昨天看到甲板上放着一把大铁剪。他上船找出来,发现有点钝,又凑近鼻子嗅了嗅,估计是兄弟俩用来给鱼开膛破肚用的,锈气与鱼腥气并存,直透入脑。

洛书河赶紧把剪刀从自己脸前拿开,“臭了点,剪头发没问题,我给你剪吧,你看不到。”

“行。”苏宜很多余地从包里拿出梳子,自己先龇牙咧嘴的把一头乱毛梳好,这才站在洛书河跟前。

“洛哥,不要留一点黄毛,丑点也没事。”

洛书河从来没有给人剪过头发,听完翘起嘴角:“你这个要求,我很容易给你办到啊。”

洛书河先翻出自己的衣服,当作理发围布围在苏宜脖子上,然后几剪子将她满头黄毛剪得一干二净,又拙劣地修了修。

剪完一看,一颗崭新的猕猴桃头诞生了。

洛书河忍不住笑又有些抱歉:“丑得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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