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得偿所愿的拥抱

这边苏宜上药,那边温通判直接去了牢洞,让人将洛大郎提出来。

不多时,洛书河脚上拴着铁链子,“当啷、当啷”沉重地拖着脚链被带进屋内。

温通判端坐着上下打量他。隔了一夜,洛书河面容憔悴许多,眼睛都眍?下去。迎着他的目光,那双眼睛仍是晶亮,不卑不亢。

禁子要拍温通判的马屁,分外逞能,抬脚飞踢洛书河的膝盖窝:“见了老爷如何不拜!”

洛书河被踢了一个趔趄,他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就弯下膝盖准备跪下。

温通判道:“罢了,不必跪,站着回话罢。你们且都下去。”

屋内站的三四个禁子便行礼告退。

温通判问道:“你叫什么?”

洛书河回道:“小的姓洛,家中排行第一,父母取名大郎。”

“哪里人?”

“琼州府人。”

“怎得来了蒲州?”

“小的原在并州做生意,赚的钱过不得日子,只好想要回乡。不想半路上遇到强盗,小的又生了重病,将盘缠搅得精光。亏得蒲州城南门外有个顾大嫂,甚是看顾小的夫妻,引介小的妻子在顾奶奶府上做事,顾奶奶看小的病着,又准许小的住了她的房子。”

温通判像个老公安,盯着洛书河目光如炬。见洛书河答话与刚才苏宜说得差不多,也没有全信,先提出疑问:“你既然在顾奶奶府上,如何又去了顾二爷府上,跟着他家管事贩买布匹?”

洛书河道:“小的原本不知道原委,顾二爷使人叫小的去,小的想赚些钱使,就去了。后来听人说是顾二爷看中小的妻子,小的妻子不从,故而叫小的同去,好在半路害小的性命。”

温通判又问:“眼见你现在活着,并没有死,这又如何说?”

洛书河道:“小的听说他们原本要下手,不承想走到黑风林遇上一伙强盗,小的会些拳脚,打跑了强盗,同行的人因此没了胆子,小的这才拾得性命来家。”

“你所说的听人说,是何人所说?”

拴住是个半大孩子,洛书河不愿意把他牵扯进来,胡扯道:“是顾奶奶府上的仆人武大华,与我同住在一个院内,为人甚是义气,他不忍看小的受了欺瞒,故此告诉小的。”

“此人现在何处?”温通判盯着洛书河的脸色,如果有一丝犹豫慌乱,立即叫那人来对质。

“武大华嗜酒如命,十几日前,在跟顾二爷管事去衍州买香料的路上,不巧已经醉酒身亡了。”

“却这般凑巧。”温通判算盘落空,道:“也罢,你往雁州,一路经过哪些地方?”

“小的记不大清,依稀记得有李镇,明亭,秀山,长原。”

“秀山?”温通判摸了摸胡须:“果如堂上证人所言,你便是在此处与强盗勾连?”

洛书河道:“小的确然曾在秀山遇见一人,那人并非强盗,因赌博没了银子,拿不出房钱,被小二百般辱骂,骂得好不可怜,小的心中不忍,所以与他算还了饭钱,又赠了些许碎银与他。”

温通判笑道:“你知他是何人?欲往何处去?”

洛书河答道:“小的不知他是哪里人,听说他要前往蒲州。”

温通判的笑容越发亲切起来:“你既不认得他,萍水相逢,为何白白与他钱?”

洛书河被他笑得摸不着头脑,只能如实回答:“小的看他相貌不俗,是条好汉,并非奸诈耍赖之人。小的也曾落难,知道没钱的苦楚。况且出门前我家娘子再三地嘱咐我,出门在外遇见落难的人,能帮则帮,结个善果。”

“你知道他姓甚名谁?”

“姓温。”洛书河仰头想了想:“名字似乎是……温宗保。”

温通判捻着胡须大笑起来:“你可知我的姓名?”

洛书河预感到点什么,心都提到嗓子眼:“小的不知。”

温通判拿了桌上的钥匙,亲自解了他的镣铐:“我也姓温,贱名宗恩。你搭救的温宗保是我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他来蒲州便是见我。”

温通判请他坐下,又高声叫禁子进来,让他去外面酒楼买酒饭进来,这才对洛书河笑道:“舍弟为人好赌贪杯,多次误事,我不知打了多少次,他万万改不了。不瞒贤弟说,上月我有桩极机密的事,身边没有可信之人,只得吩咐舍弟去办。我命他务要打扮低调,又嘱咐他路上千万小心行事,不可吃酒滥赌,果然不听,一味赌博耍钱。秀山民风彪悍,好狠斗勇,大有匪风,若非遇到贤弟,他只怕白白葬送了性命。此是一,二来我所托之事,事关重大,若非兄弟行侠仗义,误了大事不仅我救他不得,恐怕我也会被连累!贤弟放宽心,你的事我已尽知缘由,你且宽心吃喝,将养身体,我保你无事!”

如此峰回路转的剧情,让河书河如坠云里雾里。出去倒是其次,他最牵挂苏宜,立即向温通判求情:“多谢老爷搭救!只是我家娘子不知我的下落,这二日必然寝食不安,小的斗胆求老爷往顾奶奶府上捎信,教我娘子放心。”

温通判看了他笑道:“你俩果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我这次过来,有你家娘子的功劳。”

他将事情原原本本细述一遍,又道:“我已叫人带贤弟妹前去我家,贱内自会小心照顾。你放宽心。”

洛书河知道苏宜必然会为救他而四处奔波,万万没想到还受了刑。用手捂着脸,他情不自禁泪如雨下。

温通判安慰道:“迟不过三日,我必将贤弟救出。我已有一计,须要贤弟配合。”

洛书河只能尽力忍泪,哑了嗓子道:“老爷请说,小的无有不从。”

温通判道:“我说贤弟是我姨表兄弟,原本投奔我而来,错记了我的名字,再寻不着,苦无路费,只好委身顾府做了下人。”

“如此甚好,都依老爷。”洛书河想了想,又道:“再托老爷与我家娘子捎个话:安心养伤,我自会完璧归赵。”

晚上回家,温通判到内院见了妻子与苏宜,将事情大致说明,又将洛书河的话完完整整地捎到,苏宜原本内心还在忐忑,听到完璧归赵四字,这才彻底放下心,掩面而泣。

这句暗语,只有他俩和外婆知道,温通判能说出来,自然是他不负所托,见到洛书河。那么他保证洛书河能出狱的话,也是真实不欺了。

苏宜因为手上有伤,每日要上药,做不了事,只能托温宅的仆人给顾奶奶送话,要请长假。幸而顾奶奶护着她,不说什么。

倒是大华媳妇原本听说她当街挨打,心中快活得不行,到处和人说“报应”。后来听说案情可能有变,暗自在家中向四方神仙、八路菩萨许下愿心,要往庙里送三斤香油,务必把洛书河治死。

温通判是官府中的人,有权有钱又大方,消息一向灵通。他花了二日在蒲州城内打听内幕,又在知府跟前百般周旋,让洛书河没有再上公堂受审,又给洛书河换了能住人的牢房,没受太多苦。

到第四日,温通判等知府散了公堂,就去书房求见。

等知府换上红色常服从内室出来,温通判行了礼,很直接地问:“洛大郎的案子,不知大人得了顾二多少银子?”

知府知道瞒不过他,况且两人在一根绳上,无须隐瞒:“二百两。”

温通判道:“大人可知陈敬得了多少?”

陈敬就是之间公堂上要打洛书河的那个白衣人,也是知府最宠爱小老婆的亲弟弟。

知府道:“不知。”

温通判冷笑道:“五百两!”

知府大惊:“果有此事?”

温通判一脸不平,愤愤地道:“大人被他瞒过了,顾二要谋洛大郎的妻子,因此要借刀杀人,害洛大郎的性命。此事蒲州无人不知,只瞒了大爷一人。”

堂堂知府才给二百两,倒舍得贿赂小舅子五百两。知府气得满脸通红,抖着手坐在交椅上。

温通判又添油加醋地说道:“大人收了顾二的厚礼,原本不好不替他办事。但大人是本府父母官,替皇上办事,却被顾二做了圈套,假捏贼情,让朝廷的官替他顾二出力,好谋人妻子。老爷也养有女儿,以后也要嫁人,若是一味地顺了人情,岂不失了公道正明?”

知府一想到五百两就心灰意冷:“此事我委实不知。罢了罢了。他吃了五百两,却叫我害人。不是兄弟帮我,我白白落个骂名。”

温通判趁机道:“好叫大人得知,洛大郎原是我姨表兄弟。因姨母远嫁琼州,来往路远,只在小时见过一面,长大再不曾见过,不知长什么模样。他本要投奔我,因错记了我的小名,在蒲州遍寻不着,又生病没了银子,才流落到顾大府上做下人。大人如何听信一面之辞,便害了我兄弟?”

知府大惊失色,又大为惭愧,“原来是兄弟的兄弟,都是一家人,如何关得!幸而听了你的话,不曾让他挨板子!来人!快去牢洞里将温通判的兄弟放了!”

温通判忙躬腰行礼:“多谢大人成全。待我兄弟调养得壮实了,必来给大人磕头!”

知府一句话轻轻地将洛书河放出来,又派了如狼似虎的捕快把线人李三抓住,打了个臭死,脸上刺字,判了流放。

再有钱都不如有权,顾二爷吓得在家中缩了半月都不敢出门。他不知道小小一个洛书河,如何有能力翻案?经过多方打听,他才知道洛大郎原来是知府跟前第一位红人温通判的姨表兄弟。是否真兄弟不好说,但温通判也是蒲州府知名的狠人,家中财富和顾二爷不相上下,最要紧的温通判在京城有大靠山,所以知府很卖他面子。顾二爷要是与他结仇,等同以石击卵。

顾二爷心中纵然再多的仇恨与不甘,也只能无可奈何。

洛书河被放出来时,被温通判立即接到自己家中,让他们夫妻团圆。

苏宜收到消息,早早就守在大门口等候。洛书河一进门,二人就互相痴望。

几天不见,对他俩如几年一般,尤其头二天一个以为洛书河会死,一个以为再见不到苏宜,二人都被绝望折磨得不成人形。明明都是风华正茂的年纪,憔悴得有二分显老。

温通判见小夫妻泪眼朦胧,眼中只有彼此,在一旁打趣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将生死相许!’此间人来人往,有诸多不便,贤夫妻且回房中叙阔。”

这才点醒二人,向温通判道谢后,苏宜带着洛书河回到内院自己住的屋内,二人再次对视,情不自禁紧紧抱在一起。

洛书河珍惜地亲吻苏宜的额头,又亲吻她的眼睛:“从此以后,我们只有死别,再无生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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