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的又是几个月过去,秋空月明悬,光彩露沾湿,天气有些微凉,期待的八月十五秋宴到了,本该是每家每户中秋团圆,男人在家中喝酒赏月,小孩子在河里放彩灯的日子,但太后娘娘邀请各家大臣及其家眷,一起在宫中欣赏中秋圆月,共享芳宴。
街上人声鼎沸,叫卖盛络绎不绝,热闹喧哗的集市中,车声和马声嚷汇成了一片。此时已到了上灯放夜的时辰,城中百姓早早地拥上了街头,街上堵地水泄不通,各家大臣乘坐马车进宫赴宴,马车排成一列由禁军一一排查方可入内。
何青歌与父亲同乘一辆马车,她纤纤细指撩开车帘,街上灯火通明,昏黄的灯光映在她的脸上,她身穿水红色云绣锦缎长裙,衣服的颜色衬得她皮肤更加白皙,弯弯的柳叶眉下,一双眼睛明亮有神,朱唇微微一笑。
“青儿,宫中的规矩你可记好了?”何文忍不住问了句。
何青歌正在看街上舞狮,犹如一只灵活灵现的狮子在场上跳跃,周围的人纷纷拍手叫好。听到父亲问话,扭头放下车帘郑重地点头:“都学会了!”
何文放心地点了点头:“嗯,那就好,今晚会有很多朝中大臣,各大家族的女儿都会借此机会在宴会上讨皇上,太后欢心。”他顿了顿又道:“不过你大可放心,届时就算什么也不会,也会有人帮你。”
何青歌一惊,她平日里除了会吹会儿笛子,也没什么才艺,其他的只是略懂皮毛而已,若是在宴会上有人点名让她献艺,岂不是让她当众出丑?不过听刚刚父亲的话,是谁会在背后助我?
街上不停有马车行驶,百姓们纷纷低头回避,与此同时一辆金色光耀刺目,四面皆是昂贵精美的丝线的马车缓缓而行,接近四方街时,人群更加熙熙攘攘,让原本不宽敞的路更加狭窄,两辆马车同时向东通行。
“砰”的一声。
车夫突然勒马,马蹄高扬,骏马长鸣,何青歌被震得东倒西歪,好不容易扶着车身坐稳,想要掀开车帘询问发生了何事,却被父亲按下:“让为父出去看看外面发生了何事。”
何文起身掀开车帘只听外面一阵骂道:“谁家的车夫如此不长眼睛,竟敢冲撞盛荣王府的马车”小五一听盛荣王这三个字,身上直冒冷汗,这可是惹不起的人物呀,若是在平时他必定不会如现在这般任人辱骂。小五知道给自家主子惹了麻烦,有些自责,他无措地望向自家主子说道:“老爷,这可如何是好?”平时四方街的路最是宽敞,今日正逢中秋佳节,四方馆周围多了表演百戏的人,这百戏最是好看,也最是不常见的,不过一般只在街头表演,或许是那个富商把他们从街头请到了这里。何文拍了拍小五肩膀,以示让他宽心。
何青歌在车里候着,忍不住偷偷地掀开车帘一角,打量着旁边的马车,心里感叹道,这盛荣王的马车也太过精致豪华,光是马车顶上的珠宝就价值不菲。只见父亲望向马车微笑拱手道:“老臣,参见盛荣王,不知盛荣王在此,还请盛荣王降罪。”一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掀开车帘,坐在马车上说道:“丞相不必多礼,是本王府上的小厮嘴不干净,冲撞了丞相,本王在此向丞相赔个不是,今日也算是与丞相有缘,不如我们一同前往?。”言罢,挥手让跟从的侍卫开辟一条大路,可供两辆马车行驶。
何文微笑摇摇头道:“多谢盛荣王,盛荣王心意老臣明白了,但老臣身为臣子,怎能与皇子同行,这不合礼数,还是盛荣王先行,老臣跟随其后。”他瞟了四周一眼,有不少人好奇地往他们这里瞅,不打算与何文争辩那么多,王明桓嘴角微微一扬:“既然如此,本王就先行一步。”王明桓放下车帘,重新坐在车内,车夫挥动马鞭,马车缓缓而行。
夜色黑黑,皎皎月光,周围灯笼被风吹得摇晃,车帘被风轻轻吹起,他望向车外,眼睛不经意间一瞥,一袭熟悉的身影落在他的眸子里,她穿着水红色襦裙,正撩起车帘看向这里,他们目光交汇在一起,一双大大的眼睛看向他,许久,被风吹起的窗帘落下,他轻轻垂下眼眸,不再看她。
马车行在宫道上,何青歌扶着父亲下车,李公公唤来一名宦官前来领路。这次秋宴与往常宴会有所不同,这次来得人多,是在华清池旁设宴。何青歌跟着父亲后面,周围都是来来回回端着盘子的宦官宫女。
经过周围的阁楼时,何青歌心中大为震撼,这些大殿内柱都是由多根红色粗壮的巨柱支撑,每个柱子上雕刻着花纹,连正红朱漆的大门顶端都悬着黑色金丝楠木,每座宫殿的四周都栽满了鲜花,空气中都是满满的花香。
宴席西边是女眷坐的地方,这里的风景极好,可以看到华清池中的荷花,荷花娉婷绽放,有些荷花还没有开花,只娇羞得露出花苞。东边席间的官员都已入座,期间不少大臣与父亲打招呼,互相寒暄几句,父亲坐的位置最为靠上的,在哪里这里望去,估计能看到手下一众臣子和华清池景色。
何青歌端庄地坐着,静静地等宴会开始,她一袭水红色襦裙,进入席间的人,没有不多看她几眼的。宫女用木槌敲打着木架上悬挂一组不同的玉磬,每磬发出不同的音色,而另一个宦官拿着木锤和长方形的棒分别敲打铜钟,这扁圆钟挂在巨大的钟架上,和玉磬密切配合,同时演奏。
顷刻只听大监的声音响起:“皇上,太后驾到!”
众人纷纷起身行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且初身穿玄色冕服,腰间束带,带下佩长条形蔽膝,头上带有十二旒翡翠玉珠,发髻间穿插玉簪,颌下系着一颗珠玉,他阴沉着脸色,一言不发坐在皇位上。
“众爱卿平身!”一道清丽的声音响起,大臣齐声说道:“谢太后娘娘。”只见她着一湘紫色霏缎宫袍,紫色宫袍上由金线勾出的大朵大朵的牡丹花,雍容华贵。
皇上拿起酒杯,看了一眼太后,只见太后点了点头道:“朕今日中秋在宫中设宴,邀请各个大臣一同赏月,一来是为了祭拜先祖,二来自朕登基以来,朝中动荡不安,若没有在坐的大臣,便没有大齐的和乐安康,这一杯酒朕先敬各位爱卿了。”
他声音平静气稳,直挺的腰板气势如虹,嘴角微微一扬,眼神深邃。这样的气势震惊在场所有大臣,大臣们也纷纷站起回敬,先前以为皇上一直处处在太后的庇佑下,皇帝少不更事,今日见皇上竟也能说出这样庄重威严的话。
王且初一杯酒下肚,双颊面红,他从未喝过酒,脸都皱在了一起,迷迷糊糊的有些头晕。太后心里叹息一声,宴前交代的话,这会儿说着在大臣面前还算有些君王的威严。
太后抬了抬手,宫女们继续奏乐,清澈飘逸,庄严灵动,后有舞女翩翩起舞,四周女子扭动着腰肢从四处散开,乐声骤然转急,美若天仙的白衣女子如空谷幽兰般出现,她轻舒衣袖,白色花瓣纷飞,花香飘过四周,白衣女子足尖轻点,少女凌空飞到绸带之上,裙裾飘飞,宛如月下嫦娥仙子。周围中惊赞之声不绝入耳,王且初深深的被月光下的女子吸引,更是拍手赞道:“朕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小娘子,你叫什么名字?。”
太后在一旁冷眼盯着这个穿白衣的女子,心里不知为何觉得面前女子有些熟悉,那双眸子像一位故人。王明桓摇着扇子看着沈笙淡淡道:“别害怕,你只管说就是了。”沈笙不知所措的跪在地上,双手紧紧攥着衣裙,浑身颤抖不停,害她母亲的仇人就在她的面前,可她答应过二哥要忍下来,她强逼自己压下满满的恨意小声说道:“民女名叫沈笙,是新来的舞娘”王且初起身上前想把沈笙扶起来。
“皇帝”一道严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太后皱眉道:“朝臣们都还在这里,注意仪态,你是君王,怎么这般沉不住气?。”王且初目光划过一丝不满,可又压了下去,转身后说道:“是,母后。”被训斥的王且初重新坐到皇位上,紧紧攥着的手,无力垂了下来。
在场的大臣都闭口不言,都被太后的气场吓到。太后从上到下扫着沈笙问道:“你可知巾袖舞?”她垂着双目淡淡回答道:“民女略知一二,此舞娇态可掬,充满灵气,此舞若是有箫作曲,才为绝配。”王且初一喜道:“那快把吹箫的人带上来,为你作曲。”沈笙微微一笑道:“皇上莫急,在座的就有一位,她的萧声无人能比。”王且初有些疑惑,扫了周围在座的人一眼,没有像沈笙说的那样的人皱眉道:“你但说无妨,让朕也见识一下,朕也想看看此人。”
沈笙的眼神看向何青歌,何青歌微微一怔,她从未在别人面前展示过,她怎知我会吹箫?她只听那白衣女子继续说道:“听闻姜丞相的女儿,何青歌的箫声惊才绝艳,有次偶然听到,只觉清耳悦心。”她进宫前二哥曾就跟她说过,太后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她从来不让来路不明的女子靠近皇上。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呢,这就是爹说的有人会助我?旁边的张大人惊讶地看着何文说:“你这老东西,令爱如此优秀怎从未听你提起?”何文抚着胡子笑眯眯地站起身拱手道:回禀陛下,小女才疏学浅,望陛下,太后娘娘海涵。”王且初挥手道:“无碍,今晚朕甚是无趣,朕也想听听姜娘子的箫声。”
她起身走到沈笙旁边跪下:“臣女何青歌,拜见太后,皇上。”太后心中很是欢喜,脸上却面无表情说道:“如此甚好,不如借着今晚的月色,让哀家和各位大臣开开眼。”何青歌起身行礼道:“献丑了。”
她从袖口抽出竹箫,放在唇边,夜晚的凉风吹动她水红色衣裙,箫声悠长悦耳,优美的旋律,让人陶醉其中,沈笙随着箫声舞动,长袖如水蛇般在空中飞扬,腰肢盈盈一握,摇曳生姿。王明桓冷眼旁观,池边起了大风,吹得她青丝拂面,她虽身着水红衣裙但少几分风尘,多几分妖媚,在黑夜中像极那种吞人心的妖女,王明桓的心在他不知不觉的时候,被这红衣妖女吞噬。
待曲罢,箫停,沈笙背对而站,侧脸半目回眸,眉眼带笑,王且初呆呆得看着她,随即拍手称赞道:“好一曲巾袖舞,如月下仙子那般。”
王明桓微微一笑起身拱手道:“今夜良辰美景,花好月圆,皇上,我看何家娘子端庄大方,沈笙娘子色艺无双,不如都留在皇上身边,侍奉左右?”
王明桓知晓太后脾性,也算到今夜太后想把何家小娘子送到后宫去,他倒不如给她来个送水推舟。
王且初一听眼睛一亮,看向自家母后,只见母后无奈地点了点头道:“从即日起,姜府姜氏之女册封为夫人,赐长信宫,沈笙册封为良人,赐华液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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