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委托

说完这句,神吻便从身后拽出一个孩子,那孩子脸色煞白,似受了不小的惊吓。

原先哭个不停的妇人,见了这孩子,扑过去就抱着他哭,一边哭一边忧斥着。

神吻见到这一大帮子找麻烦的人心情也坏了些,她微锁着眉:“你要是怕了,就把人给看看好了——他差点就掉进我的阵法了。”

那妇人也有些后怕,她到底是知道神吻阵法里有些什么的,里面的怨气连她们这些人都解决不了,更何况一个半大的孩子,跟直接送死没什么区别。

她偷偷看了神吻一眼,有些不是滋味,那么大的怨气偏巧就只有这丫头压得住,而这丫头又恰不是和她们一条心。

高颧骨妇人两瓣嘴唇往上边一翘,冷嘲道:“亏的你这么有本事,怎么设个阵法连小孩子都进得去,我看呐,有的人多半是成了心要做些什么。”

比这话更阴阳怪气的也没有了,林祈安几人听的七窍升了八烟。

林祈安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叉着腰就怼道:“你现在跟茅厕似的张口乱喷,难道就是有本事了?要是这样,那天底下确实没有比您更能耐了。”

那妇人被这话气的眼睛一横,但随即又冷笑道:“我就说嘛,黑的配黑的,白的配白的,什么样的人跟什么样的人伙一路——瞧瞧这小妮子的嘴,利的哟,真是世代变了哟,比不过,比不过。”

她话音刚落,一把红伞就骤然抵在她面前,罡风扫过,把对方逼得连连后退,一个不察,高颧骨妇人屁股就着了地,即刻便是一阵阵的痛呼。

神吻撑着伞,冷眼睨她:“这是我的客人,你最好嘴巴放干净些。”

她视线又一一扫过面面相觑的其他人,冷然开口:“你们无理无凭的就闹到我家门前,这一次我不跟你们一般见识,再有下一次,你们瞧瞧你们口中的妖女会不会掀了你们的天灵盖。”

“你们要知道,现在可没有我阿娘管束着我了。”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偏偏让那帮人面色变了一变,一时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了。

高颧骨妇人被人扶了起来,却还是一脸不忿,嘴里嘀嘀咕咕嘟嚷着些什么,神吻这次不再轻易放过她。

直言道:“张婶子嘴里嘀咕什么呢,觉得那一跤还不够尽兴吗。”

这下,那妇人脸上终于有了惧色,连连摇了摇头。

神吻微笑提醒:“张婶子回去记得净净口。”

一帮人风风火火的来,最后熄了火地打算回去了。

方才还脸色煞白小孩子倏然无预兆地挣脱他母亲的手,遥遥看向神吻,虽声音怯怯的但态度却很认真。

他鞠了个躬,道:“谢谢神吻姊姊出手救我。”

神吻神色微动,但还是冷淡道:“嗯。”

那群大人的脸色更加复杂了,到头来他们这些大人还比不过一个稚子来。

一帮人的身影终于消失了,神吻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她是答应过母亲的,总不可能真掀了那群人的天灵盖。

她回过头就正遇上了几人稍显复杂的视线。

神吻一时有些不好意思,讪讪笑道:“真不好意思,让你们也受了波及,你们也看到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大抵也读懂了几人神情里的意思,她又笑道:“不用担心,我一点也不难过。”

神吻垂下了头,眉眼温柔地抚了抚红色的九灵伞,再抬眼,眼睛亮亮的,她忽然问:“你们有兴趣听听我的故事么?”

林祈安对上她的那双眼睛,莫名就想起她们划船来时见的湖上的雾以及山边的岚。

神吻右手抚上脖颈处的那一片胎记,道:“原先这处的胎记不似这样的,而是更像一张人面,这本来就是不详,再加上……”

再加上她出生那天,村里不幸发了大水,伴随着的泥石流更是淹死了很多人,自然而然,这灾星的名头就是直接按死在她头上了。

神吻一家人在村里自然是受尽了白眼,含尽了辛酸泪,可就是这么个招来不幸的灾星偏就是灵婆初生一代天赋最好的,往上边再数几代也不见得能找得到更好的。

纵是村中族长百般维护,可神吻的存在于那些失去家人的族民眼中就是一根去不了的刺,想起来就是一阵阵痛。

要真说的责在这幼子身上那又不尽然,可人的悲恨和痛苦总要有发泄之处,而神吻无疑就是充当了这个角色,甚至于是百口莫辩。

久之,这个不是凶手的凶手也变成了真正的凶手。

唯一称得上幸运的是神吻的父母恩爱和睦,对于这个女儿也很是疼爱。

一家人逃离了村子去了他处,虽平淡但也算幸福。

可偏偏天不遂人愿,变故不随人意。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就烧毁了一切,没人知道火是怎么来的,是有意报复还是天意如此,无处可知。

可也是因那次大火,灵婆之魂使得神吻的五灵伞升阶成了九灵,使得那不详的怪脸胎痕变成了平常胎记。

父母之爱为女儿擦去了往日的诟病,铺就了未来的黎道路,也终绘出了神吻明亮的双眼。

九灵伞似有灵智般,听着神吻的讲述偶尔会响几次铃铛,神吻见了,却很高兴。

这个故事听得人又心寒又心暖的,冷暖交加后就又变成了无奈。

可人就是这样的,有一些浅浅的甜,就又能走好往日的路了。

神吻讲完这些,才惊觉想起起来大家似乎还没有用饭。

她盛邀道:“我先为大家准备饭吃吧,其实我的厨艺还不赖的。”

瞿尚在旁边一听,莫名有些心虚。

……

神吻好奇地戳到戳那黑色的物体,发现邦硬,她又围着那几排竖插着的小鱼转了一圈,更觉得新奇。

瞿尚规矩站在一边,老实道歉:“浪费了你的食材了,抱歉。”

神吻没觉得这有什么很大不了,她摇了摇头表示没关系,关注点在另一件事上。

“这个好有意思,是有什么寓意么?”

瞿尚忽然就觉得发现了知音,立刻分享出其中的奥妙。

神吻听完真心实意赞道:“好有诗意。”

瞿尚立即来了劲,忙为她介绍起另一道菜。

神吻眼睛更亮了。

林祈安无眼言看着她们,觉得她俩很能玩到一起去。

最后这饭还是在神吻操勺、瞿尚打下手下磕磕绊绊的吃完了。

二日,林祈安一出门就看到风兮摇和江榭辞正在比试。

两人打的有来有回,风兮摇出一剑,江榭辞的赤蝶就挡一次,期间还伴随着赤蝶的独有的翁鸣声。

瞿尚从后面打着哈欠出来,见这场面也见怪不怪了,还感叹道:“真是不怕人的天赋好,就怕天赋又好又奋进的。”

这两个人成天一个比一个起的早,不干啥的,就是早练,练剑的练剑,练灵技的练灵技,偶尔来了兴致也会互相较量较量。

这场比试最后是以江榭辞的赤蝶将风兮摇团团围住为结束的。

风兮摇放下剑,有些复杂地看着他:“又是我输了。”

其实比起上一次,她还是有些进步的,可是她进步的同时,江榭辞也不遑多让,两个人一个比一个卷。

江榭辞收回赤蝶,道了声承让。

他扯下树上的毛巾一边擦汗一边往屋里走,冷不防地就和林祈安对视上眼,江榭辞默默看着对方让开道让自己进去,然后和她错身经过。

林祈安等他一走,就凑到风兮摇身边去,赞叹道:“摇姐姐那一技剑花舞的真好。”

风兮摇谢过后,又感慨道:“不过还是赶不上榭辞。”

“只是擅长的不一样而已嘛。”林祈安安慰道。

大范围的灵力攻击和单靠舞剑肯定还是不一样。

风兮摇却摇了摇头,真到危险时刻了,可管不上使得法子是什么,赢才是王道,活命才是首要。

两人一面说以免往林里走,中途,林祈安回头和瞿尚挥了挥手以示告别。

“榭辞使的灵技叫作灵力化形,单化形其实不难,但能发挥灵力作用却不容易。”

她继续解释道:“这要求精度和力度缺一不可,前者需要修士极为熟练、细致地把握灵力,由此才可化形,而后……”风兮摇顿了顿,又道,“而后者则要求其幻化出的灵物具有攻击性,两者一同达成,不仅需要消耗大量灵力,也得考究修士对灵力的精细把控。”

“是故崇尚武力的修士多不会费心力去讲求灵力化形,反而更乐于集中灵力修力度,这也是你所见的灵力大多无形的原因。“

风兮摇伸出掌,在掌心凝出灵力,那灵力逐渐收聚汇成一滩,然后不断流动、化形,模模糊糊成了一个物体,眼睛、毛发都不显见,像投射出来的影子,但依稀可以分辨出那是一只胖胖的小鸟。

她将小鸟递近给林祈安打量,那小鸟憨态可掬,在风兮摇掌上又是摇头晃脑,又是蹦蹦跳跳的。

风兮摇将手收回,往远处的某块石头飞甩出去,随即便是远远见那石头四分五裂碎成一堆了。

风兮摇缓声解释:“我就是精度不够,更差些的连五官都没有,只糊成一团。”

林祈安觉得她那样的其实也算可以了,但又想起了江榭辞的赤蝶。那赤蝶身上的花纹清晰分明,甚至连触角上的纤毛都历历可见。

最近又观得风留白化出的柳叶和辜行舟的曼珠沙华,那柳叶也是连叶脉都清楚可见,而曼珠沙华也更是每处颜色都分明。

又因是灵力所化,所以都显得流光溢彩、如梦似幻。

与他们比较而言,风兮摇那小鸟确实是不大够看。

“所以,其实现在的灵力化形大多只专于形,以供观赏玩乐,像榭辞他们那样的很少见了。”

林祈安有些疑惑:“那摇姐姐照你这么说,用灵力化形去掌攻击不是很吃亏?”毕竟化形也是需要灵力的,还不如全用于攻。

谁知风兮摇却摇头:“要真是这般就容易了,许多修士不热衷于灵力化形是因为不易,而不是因为不想。”

“当精度与力度同在时,灵力化形反而会增强灵力的发挥,使之既能如针般集力一点无所不破,又能如巨石压顶般力大无穷。”

林祈安听此,惊叹不已。

临了,风兮摇有些感慨:“所以榭辞年纪轻轻便能熟练掌握灵力化形,不可谓不厉害。”

林祈安一时有些惊讶,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正常了,毕竟他再怎样也是有个反派的名头在那里。

可说起反派这个词,她就总觉得对方不太符合那个形象,反派给人之感不是心狠手辣就是心机深沉,林祈安虽然很多时候都不太看得懂江榭辞看向自己的眼神,可硬要说是别有用心似乎也不是。

总之,他给她的感觉不是传统意义的反派形象,林祈安在想能不能用其他方法打消对方不好的想法,说实话抛开这些她并不讨厌他。

告别神吻,林祈安几人又搭上了小船。

瞿尚正在为林祈安传送保命秘籍,因为林祈安总觉得光靠别人保护是行不大通的。

他手执着朱砂笔,利落就画好了一张符纸来,瞿尚拿起来,掸了掸,掸得符纸簌簌作响。

将符纸递给她,瞿尚就教她怎么用。

“直接对着目标扔出去就好了,符纸受到了一定的力,便会自动起效,”瞿尚拍拍手,道,“好了,你现在对着外面扔出去。”

林祈安依言,走到船尾将符纸甩手扔了出去,乍时符纸火光冒出,炸的湖中水花四处翻溅。

瞿尚抽出腰间的玉扇摇了摇,随后收扇点评:“手还尚且稳当,但力气不够,不然倒还伤了自己,弄巧成了拙。”

他最后转着扇子总结道:“还是得练。”

瞿尚单手从怀里掏出一沓符纸来,递给她。

“这些符纸可以先拿来用,回头我另画些给你。”

林祈安真诚道了谢。

瞿尚摆过手,同她介绍一些有意思的符来。

“这是生火符,居家必备,一张可燃半柱香,我上回掌厨用的就是它,据说还是出自那位响当当的明台仙君之手。”

他又拿起一张符纸来:“这个呢,是真言符,遇谎则燃,审讯必备。”

诸如此类,不可尽数。

这边聊完,风兮摇忽然道:“进了城我得先行牙房一趟了。”

牙房林祈安也知道,这是接委托干活的。

“摇姐姐,我有钱,你有需要可以找我呀。”林祈安刚来这时得了一大屋子钱,把四个人的一辈子包圆了都不成问题。

这也是林祈安唯一感觉到被安慰到的地方,至少免去了她为钱发愁的苦恼。

风兮摇笑着摇了摇头,道:“你的钱自己留着花吧,我接个委托也可以赚些盘缠。”

林祈安只得点头,但要求跟着风兮摇一起,并保证自己绝不添麻烦。

当然,最后的结果是四个人整整齐齐的一起去接委托。

她们最终接到的是一个剿鬼的活,但地点却是百花园,不过也只是名字高雅,说白了其实也就是……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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