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烟花烙心痕》

黄浦江的夜色被“璀璨号”通体的辉煌灯火点燃,这艘流线型的庞然大物如同一颗移动的钻石,锚定在陆家嘴璀璨的天际线前。

第三层主甲板的沙龙区,落地玻璃幕墙将窗外如梦似幻的夜景无缝接入室内,这里是为南弋举办盛大庆功宴的核心舞台。

空气里悬浮着多种顶级香槟交织的清甜气泡、鱼子酱与松露的奢靡香气,以及被严格约束、却依旧在无形中相互试探的顶级信息素。

那是属于Alpha们无声的战场,即使在这种社交场合里,也维持着脆弱的平衡。

耗资千万的定制水晶吊灯倾泻下如同月光般清冷又璀璨的光辉,照亮了宾客们身上价值不菲的高定礼服与珠宝,低语浅笑间,是世代积累的财富与权势才能蕴养出的从容与疏离。

今晚的主角——南弋,以一种近乎慵懒的姿态,陷在中央最宽敞的丝绒沙发里。

他只穿着一件质地极佳的白色丝光衬衫,最上方两颗纽扣随意解开,露出一段线条利落的锁骨,一条纤细的银链连接领衣口两端。

珍珠母贝般的光泽映衬着他年轻而俊美的脸庞,他周身那种仿佛对一切都尽在掌握的松弛感形成奇特的张力。

他指尖漫不经心地勾着一只盛有着琥珀色威士忌的水晶杯,他轻轻晃动,杯中的冰块撞击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周围一切的喧嚣奢靡,不过是他早已习以为常的背景音。

“啧,南少,圣莫里茨那场‘意外’切入点,真是精妙得让人叹为观止。”

一个带着爽朗笑意的声音打破了他周遭微妙的结界。

南弋掀了掀眼皮,看向来人——祝尽欢。

他穿着一身剪裁极佳的粽色猎装夹克,搭配白色丝质T恤,领口微敞,露出锻炼得恰到好处的颈线。

作为顶级Alpha,他将自身清冽如松针雪水般的信息素收敛得极好,只余下令人舒适的清爽感。

他经营着的智能科技企业在近年风头正劲,他本人也像一束毫无阴霾的阳光,活力四射。

“少来,”南弋嗤笑一声,慵懒地抬脚轻踹了一下对方的小腿,“你看得挺乐?”

“当然乐,”祝尽欢毫不在意地在他身边坐下,笑容灿烂,露出一口白牙,“能看到江逾白那张脸挂不住,比看我公司市值翻倍还令人心情愉悦。”

他凑近些,压低声音,并带着点戏谑的探究,“不过,你那个‘精准失控’……后续痕迹都处理干净了?江家那边可不是吃素的。”

南弋漫不经心地抿了一口酒,琥珀色的液体在他喉间滚动,眼尾微挑,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你觉得呢?”

祝尽欢打量他两秒,从那副漫不经心的皮囊下读到了熟悉的掌控感,了然一笑,不再追问。

他转而望向吧台方向:“泽林,别一个人躲清静,过来喝酒!”

慕泽林正倚在幽暗的吧台边,修长的手指缓缓转动着一只古典威士忌杯。

他身着黑色高定西装,剪裁完美勾勒出宽肩窄腰的优越身形,气质矜贵中透着一丝难以捉摸的落拓,俊美的脸上带着惯常的疏离,仿佛眼前的一切繁华都与他无关。

他掌控的物流帝国脉络遍布全球,手段强悍,此刻却像一座孤岛,唯有目光偶尔掠过祝尽欢时,会闪过一丝被迅速压制的、极深的波澜。

他的信息素是海盐与风暴的味道,平日里敛如平静海面,唯有暗流在深处汹涌。

听到呼唤,慕泽林抬眸,视线与祝尽欢在空中短暂交汇,随即平淡移开,嗓音低沉:“你们聊,我清净会儿。”

“装什么深沉。”祝尽欢起身,径直走过去把他拉了过来,按在沙发里,“南弋赢了比赛,你摆张冷脸给谁看?”

慕泽林并未挣扎,只挑了挑眉,看向南弋,语气依旧听不出什么情绪:“恭喜。”

南弋不置可否地举了举杯,对他们之间持续数年的别扭双向暗恋心知肚明。

宴会的气氛在香槟与爵士乐的催化下逐渐升温。

就在此时,南弋放在一旁的私人加密通讯器屏幕亮起,一个跨洋视频请求接了进来。

屏幕上出现一张成熟明艳的女性面孔——陈稚忆。

她身处一个极具现代感的办公室,背景是异国都市的璀璨夜景,显然正在国外处理重要商务。

她穿着一身利落的定制西装,耳垂上缀着简约而耀眼的钻石耳钉,颈间一条纤细的铂金项链,整个人散发着成功顶级Alpha女性的干练与强大气场。

她比南弋大两岁,但因幼年那段生死与共的经历,两人关系极为亲厚。

“小弋,”陈稚忆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清晰而带着笑意,瞬间吸引了附近几人的注意,“恭喜夺冠。

圣莫里茨的雪,看来也没能冻住你的锋芒。”

南弋拿起通讯器,唇角勾起一抹真实的弧度:“陈姐,隔着屏幕都能闻到你这边的硝烟味,谈判还顺利?”

“老狐狸们难缠,但还能应付。”

陈稚忆轻描淡写,眉宇间却自有睥睨,“份子钱总要表示的。

看看窗外,现在。”

她话音刚落,游艇外,浦江的夜空猛地被一道锐利的银光撕裂!

“咻——嘭!”

第一簇烟火如同信号,在至高处轰然绽开,化作漫天流金瀑布,呼啸着垂落。

紧接着,第二簇、第三簇……赤红、钴蓝、翠绿、瑰紫,无数绚烂的光团争先恐后地炸响,以深邃的夜幕为画布,泼洒出盛大、奢华、而又转瞬即逝的瑰丽图景。

烟花的轰鸣声隔着超规格的隔音玻璃隐隐传来,沉闷而有力,震动着脚下的甲板,也震动着每个人的视觉神经。

“A little celebration from Zurich, for the victor.”(“来自苏黎世的一点小庆祝,献给胜利者。”)

陈稚忆含笑的嗓音在喧嚣的背景音中依然清晰。

这规模、这手笔、这时机……南弋凝视着舷窗外那场极致绚烂的光影盛宴,瞳孔被不断闪烁、湮灭的色彩填满。

记忆的闸门,被这熟悉的场景轰然冲开。

是三年前,M国那条被轮胎焦糊味浸透的赛道之后……

那场正式赛结束后的夜晚,空气里还弥漫着硝烟、燃油和汗水混合的炽热气息。

南弋刚脱下厚重的赛车服,身上还带着驾驶舱的闷热和激烈角逐后的兴奋余韵,就被江逾白一言不发地塞进了他那辆线条凌厉的黑色跑车里。

引擎低吼,车子如离弦之箭般驶离依旧喧嚣的赛场,沿着盘山公路不断向上,将山下的灯火与人声远远抛在身后。

南弋没有问要去哪里,只是靠在副驾驶座上,侧头看着江逾白在昏暗车内光线下更显冷峻的侧脸轮廓,看着他操控方向盘时手背上微微凸起的骨节和青筋。

最终,车子停在一处僻静无人的山顶平台。

这里视野极佳,可以俯瞰整座城市如同星河倒泻般的壮丽夜景,夜风凛冽,带着山间植物的清新气息。

“带我来这里吹风?”南弋挑眉,语气带着刚赢下比赛的张扬。

江逾白没有立刻回答,他下车,走到车头前方,背对着璀璨的城市光海,身影挺拔如松柏。

他点燃了一支烟,猩红的火点在黑暗中明灭,白色的烟雾被风吹得四散。

就在这时——

“咻——!”

一束巨大的金色流光毫无预兆地从他身后的城市天际线边缘腾空而起,划破寂静的夜空,在到达最高点的瞬间,轰然绽放!

那是一朵极其繁复、华丽的巨大金色牡丹,几乎照亮了半边天空,流光溢彩,辉煌夺目。

南弋的呼吸微微一滞。

紧接着,是第二束,冰蓝色的,如同极地冰晶在夜空中炸裂,清冷而璀璨;第三束,绯红色的,如同亿万颗红宝石同时迸发光芒,热烈而妖娆……烟花一束接一束,规模并不像此刻浦江上这般连绵不绝,却每一发都极具匠心,色彩、形态都完美得无可挑剔,在寂静的山顶独自轰鸣,仿佛一场只为一人绽放的、奢侈的独角戏。

南弋怔怔地看着,看着那些绚烂的光团在江逾白身后绽放、坠落,将他沉默的身影勾勒得如同神话中的剪影。

他心脏某处被狠狠撞击,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震撼、悸动和某种预感的情绪汹涌而来。

最后一束烟花,是纯粹的银色,如同星河倒卷,在夜空中铺陈开一条璀璨的光之路,久久不散。

当最后一点光芒也湮灭在黑暗中,世界重归寂静,只剩下山风的呼啸和彼此几乎可闻的心跳。

硝烟的味道淡淡地弥漫在空气里。

江逾白转过身,一步步走向南弋。

他的面容在失去烟花照耀后重新隐入阴影,唯有眸光锐利如初,紧紧锁住南弋。

南弋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看着江逾白走近,感受到那股熟悉的、带着强大压迫感的冷冽信息素将自己包裹,如同无形的网。

江逾白在他面前站定,两人之间只剩下呼吸可闻的距离。

他没有说话,只是抬手,用指腹有些粗粝地擦过南弋的唇角。

然后,低下头,吻了下来。

这个吻,与资格赛后激烈的撕咬截然不同。

开始时是带着试探的温柔,唇瓣相贴,摩挲,带着烟火的硝烟味和山风的清冷。

但很快,那温柔便被更深沉、更炽热的情感取代。

江逾白的手掌覆上南弋的后颈,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将他更深地压向自己。

唇齿被撬开,舌尖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掠夺意味,深入、探索、纠缠。

南弋闭上眼,回应了这个吻。

他能感受到江逾白平稳呼吸下的失控,能感受到他胸膛下同样剧烈的心跳。

这个吻里,有刚才那场盛大烟火的余温,有赛车引擎的轰鸣残响,有彼此信息素不受控制地交织缠绕——南弋的万木生长,江逾白的雾凇寒松,在这山顶的夜风里碰撞、融合,生出一种令人战栗的、毁灭性的浪漫。

不知过了多久,江逾白才缓缓退开,他的呼吸有些重,额头却仍轻轻抵着南弋的。

两人鼻尖相触,分享着灼热的呼吸。

在绝对黑暗和寂静中,只有远处城市的微光勾勒出彼此模糊的轮廓。

南弋听见他低沉到几乎被风吹散的声音,带着一种他从未听过的、近乎脆弱的确认真:

“Your victory… my honor.”(“你的胜利……我的荣光。”)

那一刻,南弋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又猛地松开。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庆功宴的尾声与暗涌

回忆的潮水轰然退去,南弋猛地回神,舷窗外浦江上空的烟花秀已接近尾声,最后几抹残光挣扎着照亮云层,然后不甘地湮灭,留下更深的寂静和弥漫的硝烟味。

他指间的酒杯不知何时已被捏紧,冰凉的液体透过杯壁传来寒意。

“The spectacle is magnificent, as always. My thanks, Chen.”(“场面一如既往地壮观。多谢了,陈稚忆。”)他对着屏幕里的陈稚忆说道,语气恢复了一贯的从容,仿佛刚才那瞬间的失神从未发生。

陈稚忆在屏幕那端微微一笑,那双锐利的眼眸似乎看穿了什么,但她只是说:“你喜欢就好。

我这边会议要开始了,玩得尽兴。”通讯随即切断。

庆功宴的气氛在烟花的最**后,进入了微醺而松弛的阶段。

祝尽欢显然更加兴奋,喝了不少酒,眼尾泛着红晕,开始拉着人语无伦次,说南弋滑雪像求偶期的火烈鸟,说慕泽林板着脸像被星际海盗劫了货船。

慕泽林,就看到祝尽欢“醉”得几乎无法独立行走,全然倚靠在慕泽林身上。

“我送他。”

慕泽林对南弋说了一句,声音依旧平稳,但横在祝尽欢腰间的手臂却收紧了些,显示出不容置疑的占有欲。

南弋慵懒地摆了摆手,示意随意。

他独自走上相对安静的下层甲板出口,点燃了一支烟,猩红的火点在微咸的江风中明灭。

他不需要亲眼去看,也能感知到顶层甲板阴影处,那两股强大的Alpha信息素——松针雪水与海盐风暴——正如何失控地交织、碰撞、缠绕,如同两道性质迥异却同样强大的洋流轰然交汇,激起无声的惊涛骇浪。

那是一场势均力敌的、充满危险吸引力的共舞。

他吐出一口薄薄的烟圈,看着它们迅速被夜风撕碎、带走。

唇角扯起一抹复杂的弧度,似笑非笑。

舱内,窗外烟花秀早已落幕,最后的硝烟味也散尽,只留下满室酒香、残存的香水气,以及更深沉的、浮华落尽后的空虚。

庆功宴结束了。

但某些东西,如同被那场跨洋烟花重新点燃的灰烬,在南弋的心底,悄然复燃,带着灼人的温度,与无法预知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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