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沉沉,宅院的轮廓在月色下影影绰绰,墙垣屋瓦透着几分静谧,青石路上微光忽闪,竟比遗落的月光还要醒目。
隔着老远,引鹤便已两眼放光,左右看了眼没人,装模作样地走近又一脚踩住。
“哎呀~吃撑了,得好好消化消化捏。”
他放大着声量,确定没人后一个饿狼扑食就将脚下铜币捡了起来。
“一钱也是钱啊!嘿嘿,是我的了!”
他爱不释手地擦了又擦,刚准备起身不远的地方居然又出现一枚铜币。
引鹤两眼一眯觉察出不对劲:“就这点手段还想让我上当?”
他冷哼一声,对于这种小把戏不以为然地接受了。
“捡到最后一枚我就不捡了!”
捡了一枚又一枚,不知不觉他已快捡满一小兜了,再抬眼找寻下一枚踪迹时却发现没了路可选,拦在眼前的房门竟也眼熟的厉害。
“这是……祝姑娘的房间?”
屋里点着灯,可此事她应该还在兰夫人那儿才对。
“遭了!这钱不会是她掉的吧!那岂不是还得还回去!”
引鹤攥紧钱袋子就想赶紧开溜,可屋内一声银钱电碰的清脆声却让他一个脚刹止住。
“那万一是贼呢?他都能偷那我顺手偷点应该也不算过分吧?”
桀桀怪笑了一声,他小心翼翼地推出一条缝里,却被卡住视野看不清,当已经能将一个脑袋都探进去时,屁股后面猛地被踹了一脚,房门大开,摔了个狗啃泥。
“谁呀居然敢踢大爷我!”
引鹤骂骂咧咧地,刚抬起头只见快如自己脑袋般大小的胖鸟正一脸鄙夷地瞧着自己,熟悉的气味率先钻入脑中。
“妖?”
“啪——”
大黑翅膀一言不合就扇了过来,只听他开口说道:
“你在好好看看呢?”
不仅是这巴掌,就来这声音都有点熟悉!
引鹤迟钝地转回头,匪夷所思地结结巴巴道:
“飞……飞飞羽……飞羽!?”
一个惊坐而起,引鹤诧异地捂住了嘴,接着又抓起如今胖鸽大小的飞羽上下捣腾。
“你真的是飞羽吧!你竟然是飞羽!你怎么会在这儿?不对!你怎么在这儿!我勒个乖乖!你没死啊!”
“&%#$*#¥%&…放手!”
忍无可忍地飞羽猛地啄了他一口,这才让自己脱离毒手,理了理羽毛又恢复趾高气扬地姿态来。
“哼!你个叛徒都没死我怎么能先死!”
“哎呀飞羽,咱们都多久没见了先别提那些芝麻烂谷子的事了!快告诉我你是怎么逃过一劫的?你不会也叛逃了吧?我早说了嘛,让你和我一起逃,幸亏我当时顺了整个宝器库不然都……”
“咳咳咳咳!”
飞羽猛地咳嗽几声,豆子大小的眼使劲给他使着眼神,这小子嘴也不带个把门儿的!
“哦?宝器库原来是被你盗空的?”
男人不怒自威的声音冷不伶仃地从背后传来,像是条件反射般引鹤一个腿软就跪下了,心中之中一个念头。
——什么!
他求证般看向飞羽,而飞羽只是一脸“你自求多福”的摇了摇头。
“怎么,这么快就忘了本尊的声音?”
男人语气很轻,像是在与老有闲谈,可话语间不经意的嗤笑却又如绳索勒紧了对方的脖子。
犹如天塌了般,引鹤直接被压弯背脊,双目盯着地板瞪得滚圆,豆大的虚汗瞬间侵染后背,他费劲地咽下一口气,但却顿时忘了该如何呼出。
回忆中,那位北斗之尊常居于高座之上,常眉心不展寒光逼人,居高临下见尽是蔑视一切睥睨。
引鹤已经能想象到他那副威风凛凛的模样,怕不是自己转过身的那刻脑袋就会落地,可直到他战战兢兢地转身抬起头的那刻却骤然傻眼。
本该奢华到夸张的峨冠博带此刻却成了一只木簪和……披在上半身的花被子。
雨师妾盘坐在榻上,将被子卷起严严实实地正好裹住他的身子,看着像个花俏的粽子。
“尊尊尊尊尊尊尊尊尊尊尊主!!”
真看到他面容的那刻,引鹤还是没骨气地一屁股瘫坐下去,他又是揉眼又是掐肉,终于在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后眼一白吓得昏了过去。
飞羽跳到他头上,水灵灵的两大巴掌又将他扇醒。
“睡什么睡!见到尊主还不快行礼!”
“行礼?对!得先行礼!”
引鹤吓得手忙脚乱,该怎么行礼早忘的一干二净,只一个劲儿地磕头。
“拜见尊主大人!多年未见尊主还是这般神仪明秀实属让小人羡慕!这么多年我一直惦念着尊主您,每到梦醒时分总会回想起在暗域的时光,有您在的地方才是我的家啊——”
飞来的一脚踢歪了他快唱起来的尾音,飞羽骂骂咧咧地指着骂道:
“装什么装?当年要不是你下的那药现在早就没人族什么事了!你个背信弃义的懦夫还有脸提暗域?”
旧事重提引鹤也觉得尴尬,毕竟当年怎么说也是自己叛变在先,着实没什么好洗白的……
“这个那个……我是骗了尊主,但那夜不也挺美好的嘛……”
他叽里咕噜地偷偷嘟囔着,被飞羽听见了当即更气,对着他的脸又是一顿胖揍。
“你还敢提?我看你也是真乡思了!”
而榻上的雨师妾却意外地变了些神色,不自在地左右顾着眼甚至耳垂都有些泛起红来。
“当——”
当祝余打开门的一瞬,看见的便是鼻青脸肿的引鹤,拳头邦邦硬的飞羽和一脸想入非非的雨师妾。
靠!还是来晚了!
“等等等等等等!”
她刚想跑去劝架,只见一道身影猛地蹿至身前差点没让她一头撞上。
“祝姑娘回来了,用过晚膳了吗?还是想歇息?我还学了穴位按摩法据说可以安神。”
祝余一愣,不解道:“你哪儿学的穴位按摩?”
雨师妾从兜中拿出本古医书,祝余瞧着眼熟,猜着应时祝孝先那小子的。
“救救救救救命啊!”
引鹤哀嚎一声,绕逃了大半圈试图躲进唯一救命稻草的庇护之下,雨师妾不经意地身子一侧犹如一堵巨墙阻拦在了他和祝余之前,斜视一个眼神吓得引鹤原路又退回数步。
“雨师妾你别杀他!”
担心这祖宗一怒之下就将引鹤手刃,祝余急忙拽紧他的衣袖求情,免了一拳的引鹤被感动的热泪盈眶,听见她为别人求情的雨师妾降至冰点。
“你在为他说话?”
祝余眨巴着眼睛,诚实道:“没有啊,我的意思是现在先别杀,等他帮我找到砚台后再杀。”
引鹤:请为我花生。
“补药啊!尊主我真的错了!是我一时鬼迷心窍铸成大错,我死不足惜罪该万死,可我更愿意为尊主战死!如今一切都还来得及,只要您一声令下我就立马为您屠尽一城!”
“谁信你!”
说着飞羽又给了他一拳,瞧着引鹤一个脸肿的快跟个大馒头似的祝余也顿感肉疼,不留神间有什么东西顺着掌心撬开她的五指与之相合。
“好,都听你的。”
“还有,我很想你……从你白日离开后就一直在想了。”
雨师妾明眸含着笑,把玩着她的指尖爱不释手。
祝余却无心留意他的羞嗫,反而是在费解,他们这算是相认了吧?这祖宗真会听她的?毕竟那可是害自己错失一步大棋的罪魁祸首啊……
再看向雨师妾时,祝余脑中回响起兰夫人那句“信他一次”。
她沉默不语,只是一味神色多虑。
兰夫人那番话即在意料之中却又在预料之外,作为家族中的第二刺头,兰夫人“疯姑”一称可不是白来的,这也是为什么祝余想将此事告知于她。
可兰夫人的答复却是让自己相信他……
可这样的事似乎已经不是第一次,回想禅西山塌陷那次,祝仞不可能没看见死而复生的雨师妾,也应该察觉到不对才是,可带给她的最后一句却是别回祝家。
这群人太奇怪了。
仿佛无形中有一双手在慢慢推着她走,这让她有些莫名不安。
“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额心一凉,清冽的梅香顿时让她回过神来,她轻轻抬眼便可掠过他的瞳眸,与他的距离近在咫尺。
“还好,没什么大碍。”
雨师妾用灵力探了遍她的身体状况,好在除了气力有些不足外一切正常,这才依依不舍地抬起头来。
而目睹全程的引鹤只一味地心中高呼一个字,一顿打量的视线差点忙不回来被气急败坏的飞羽一顿遮遮掩掩。
“本来就没事。”
祝余嘟囔着挠挠额心那点凉处,心里念叨着这人动手动脚的毛病还真是越来越自然了……
“不过,我确实有件事要说。”
“何事?”他满意满眼地望向她,一副洗耳恭听的乖样。
祝余反抓紧他的手,像是下了某种决心般抬起小脸一脸正义凛然地高声道:
“雨师妾,你……和我在一起吧!”
“在,在一起?”雨师妾愣然。
“对,在我身边,在我能看见你的地方。”
哎哎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1章 第41章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