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回处理中心，高阳分局。
当杨雪和小黄吃完一顿热腾腾的爱心早餐后，两个人靠在车椅上，舒服地差点睡了过去。
张伟楠殷勤地问，“媳妇，我送你回去休息啊？”
杨雪有点晕碳，但她还是挥着手，说，“不行不行，我俩还得回去。”
“什么？”张伟楠怒道，“你们这都是什么破单位，都通宵一晚上了，还不能调个休啊？！”
他话音刚落，杨雪本来都快要闭上的一双眼睛，嚯得一下睁大了。
张伟楠有些心虚地挠挠头，“嗨，那我不说你那单位了行了吧，瞪这么大……”
杨雪却猛地拉住张伟楠的领口，将人往前一拽。
“啊，就为这个家暴啊……”
张伟楠这句话还未说完，就忽然感觉到身后有一个什么东西堵着自己的后脑勺。
冰凉凉的。
他抬起头，只见杨雪脸色格外慎重，但是她看的，却不是张伟楠。
而是窗外。
张伟楠扭过身去，怔然瞧见了一沉黑色的枪管正对自己的脑门。
持枪的人，面无表情，他也认识——
小周，也是高阳分局的人，一直只负责处理资料，还很少见他这么利落地拿着枪。
他和杨雪几人关系说不上很好，但一直也还行。
杨雪按着张伟楠的脑袋，厉声道，“神经病，把枪放下！”
小黄在后座，也着急地探出半个身体，“小周，你干啥呢，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小周戴着副墨镜，手上的枪一动不动，死死地对着张伟楠脑袋。
他居高临下地说，“总部命令，把他带走。”
杨雪径直掏出了枪，同样对准小周的额心，她咬着牙说，“把枪放下，你不可能有我快！”
小黄急地按住了两根枪管，说，“别，别，大家都是同事……”
小周却径直挥开了他，他看向杨雪，嗤笑一声：“你们俩确定，也要跟你们的好队长夏于一样，成为处理中心的叛徒了吗？”
“哼，他就算是个叛徒，也比你个两面三刀的东西好太多，”杨雪手指按住扳指，“我们老大一走，你就迫不及待要去当总部的走狗了！是不是没有人告诉你，你就算舔的再厉害，大家依旧不会记得你！只要是处理中心的人，即使是国外那些穷山恶水的犄角旮瘩，都没有人不知道夏于，但是，谁又知道你呢？小周，小周，你甚至连个名都没有！”
小黄心肌埂塞了下，有点感受到了被同等攻击。
在如此剑拔弩张的状态下，杨雪还注意到了这点，她看了小黄一眼，认真地说，“你不一样，你是我亲弟弟。”
小黄原本有些僵硬的脸，瞬间便笑开了花。
站在上方的小周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他暴戾地朝几个人吼道，“干嘛呢干嘛呢？搁我这同事情深呢！杨雪，放下枪，否则外面几个人可不会跟你客气！”
他声音一落，大奔的四周，如鬼魅般整齐地围上一圈黑衣人——他们都举起了枪，对准里面的三个人。
他们居然被包围了！
一直被杨雪勾住颈部的张伟楠，这时候赶紧出声说，“媳妇快，快放下枪！都是误会，都是误会！”他强迫自己笑出来，“哈哈哈林局是我铁哥们，这里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哈哈，媳妇你放下枪，我跟他们走一趟！”
杨雪犹豫地看了他一眼，张伟楠立刻按住她的手腕，强行将她的枪压了下来——
“快放、快放。”
小周立刻拖着张伟楠的后领口，将人拽了出去。
杨雪怒了：“你动作不会轻点啊！他自己能出来！”
可是无论小周也好，还是那几个如鬼魅般来无影去无踪的黑衣人，都没有谁理她。
他们只飞速地掐着张伟楠的脖子，将人压到了另一辆车上，然后朝着城市的东边飞奔而去。
车里，敞开的保温盒上，还冒着几丝热气。小黄无措地看向杨雪，问，“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肯定跟昨天晚上，我让他送老大去局里有关系……
杨雪心跳如鼓捶般颤动着，她急忙挪去了主驾，“先回局里，我们去找局长！”
然而等到杨雪和小黄赶回处理中心高阳分局的时侯，他们才发现，一切都已经变了。
首先是外观，高阳分局本身便是小破楼一栋。经过昨晚夏于那一战，漫地全是血迹，二楼的走廊裂了巨大的一条缝隙，看起来整栋楼离自然倒塌只有一步之遥。
然而这样破烂的办公楼，居然由内至外，透出一股肃杀的气质。
这当然与杨雪的那群老弱病残同事无关。
黑衣人，白天的高阳分局，黑衣人无处不在。他们全部穿着一身精干的速干服、背着实弹满满的长枪，戴着遮住全脸的头巾，只露出一双精明的眼睛，扫视着来来往往的一切。
他们守在一切通道的关口，让所有从外面陆续回来的员工，都不敢多说一句话，也不敢多看一眼那些难以忽视的血迹。
甚至连看门的大爷，都更换成了两个黑衣人。
杨雪看着这里的一切，心脏又是重重一跳，她径直奔向了二楼，立刻有守卫持枪拦住了她。
“我是这里的职工，让开！我有事情，要向局长汇报！”
挡在她面前的黑衣人，什么都没说，只强硬地堵住了她的路。
“你们到底是谁？！你们凭什么在这里？！”
“让开！你们都给我让开！”
她这骂声动静不小，几个同事都从相邻的办公室里，探出头来，最后是一个年轻的，小跑出来拉住了杨雪，好说歹说才将人带回了办公室。
几乎是杨雪和小黄一进去，大办公室的两扇门便立刻被关上了，连从未被放下的窗帘都被放下了。
里面的人聚在一起，苦着脸说，“唉，咱单位，已经变天了！”
其中有个人今天来的最早，职位也最高，知道的事情也多。
他说局长林肖抱病在家，杨骑接掌了局里的一切，马上就要下楼来宣布局里的新规。
“新规？去他的新规！我去局长家里看看！”
杨雪铁青着脸，重重地踹开了离她最近的一扇门，调头往楼外而去。
小黄跟着她，着急地喊道，“姐，你小心！他们好像眼神不对！”
砰！砰！砰！
院子里，一排泛着白光的子弹，整整齐齐地打在杨雪的身前。
最近的一颗，距离杨雪的脚尖，只有几厘米距离。
杨雪不得不控制身体，强行停住。
此时，杨骑的声音，慢悠悠地在二楼的走廊响起——
“想死，你就再往前一步。”
杨雪虽然一向莽撞，但也不至于在这种场合下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很快，她就被押着带到了杨骑的办公室。
那里曾经是林肖的办公室，一天的时间而已，就完全大变了样，原来略显土气的老板椅、笨重的红木家具，通通被搬走了，换成了简约的黑白风桌椅。
也不知道杨骑哪来的时间做这些事情。
但是杨骑的脸色看起来也好不到那里去，他如刚出棺的鬼般煞白无比，在面对杨雪时，任务说得简明扼要——
“有证据显示，夏于和凌小小逃去了西域，你今天就去西域，务必找到他们二人，否则，张伟楠的小命，你自己心里有数。”
没有想到杨骑会直接拿这个来威胁自己，杨雪瞪大了眼，“张伟楠不是外星人，甚至跟抓捕外星人没有半毛钱关系，你们有什么权利杀他？！”
处理中心说白了，只是一个民间组织，跟公权力、跟强制机关没有半毛钱关系。处理中心与当局有秘密协定，在抓捕外星人的过程中，偶尔杀个人、伤个人，都算协议之内的情况，问题并不大。
但是，随意杀个普通人类，就完全是另一码事了。
杨雪虽然戴着手铐，但还是一拍桌子，她脑海中回荡起局长林肖曾经说过的话，激动地说，“林局三令五申过，处理中心第一大原则，是保密，第二大原则，是安全。你这样无法无天，迟早有一天会害死处理中心！”
“林局？”冰封如铁的杨骑脸上，抹上一缕讥笑，“他自己都自身难保了，他说的话，算个屁？！”
他一推杨雪肩膀，将人重重地推离了这崭新的办公桌。
杨雪刚才那一下太重，手铐已经在泛着沉木香的办公桌上留下了突兀的划痕。
杨骑声音强势：“你以为你有选择权？滚出去！立马准备去西域！”
是……
杨雪几乎一瞬间便如泄了气的皮球，她意识道杨骑说的一阵见血。
什么原则，什么规矩，那些都是用来约束像她们这样的蝼蚁，上位者又何惧这些？！
西域，她不得不去。
不仅仅是为了张伟楠，也为了她自己这条小命。
杨雪一走，杨骑立马叫来一位门口的守卫：“跟着她，一步不离。”
是的，他可从来都不指望杨雪这时候还能对处理中心保持忠心；但是他知道夏于和这女下属关系不错，或许能够通过杨雪，找到夏于的踪迹。
那样，就够了。
监控、抓捕，他都有其他更好的人手。
做完这一切后，杨骑有些疲惫地靠在沙发上，他扫视着一圈这属于他的办公室，精致的、完全符合他的审美的办公室。
可血红的视网膜前，只会突兀地浮现出那颗人头——血淋淋的，头发可怖地被一把抓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