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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家在一寸寸崩裂。
原来比石化更可怕的是崩裂,他听到自己的脑内传来细微的裂缝张开的声音,裂缝越来越大,逐渐横穿整个身体。从上到下,由内至外,成千上万的裂缝像扎根沙漠的梭梭,根系疯狂地生长,汲取这具已石化的身体最后一丝养分,他的血液骨肉或者无形的灵魂。最后,所有都被消弭,消散,了无踪迹。就连裂缝也在彻底的崩毁中失去了依托之物。
于是,他听见滴答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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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家流鼻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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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家捂住了自己的鼻子,没有被手掌盖住的上半张脸迅速弥漫红晕,身体在骑士的眼神下逐渐颤抖,蜷缩。原本扶在桌面上的手臂突然瘫软无力,他的脑袋磕碰在桌上,才没让自己整个人滑下去。他慌忙地抽出纸巾胡乱擦过血迹,堵住自己的鼻孔。此时他的脸部已经因为憋气太久而红得厉害,玩家深深呼吸,口中吐出的气息沉重而凌乱,听起来像某种影片里的音频。
骑士顿了一下:“你看上去像发情了。”
不。
别说这样的话。
这样漫不经心的、平静的点评,好像玩家是一只可怜的实验动物,完全失去了人的身份,尊严,自由,只剩下发情的本能,用以□□,而骑士就在玻璃窗之外旁观。本就所剩无几的理智被这句话冲垮,化作了浑浊的洪水,轰隆轰隆淹没了视野。
玩家咬住了自己的手指,眼睛簌簌落泪,他紧紧咬着自己的手,越发用力,但嘴里还是泄出了呜呜的气音。洪水裹着碎石,树木、泥土、飞禽走兽,无一幸免,纷纷卷入奔涌中的河流里,刹那间世界只有嘈杂狂乱的水被搅碎的声音。
骑士放下叉子走到他身边,检查他的状况:“身体不舒服?”
玩家突然以一种惊人的速度,猛地从桌上弹起,一把薅住了骑士的腰,整个人贴在他身上。他瘫软的手臂莫名充满了力量,紧紧箍住了骑士。和骑士紧密相贴一会儿后,他又不满足于这点触碰,手掌开始在骑士身上乱摸,指甲抠挖着装甲和衣物的接缝,企图将它们揭下来。骑士抓住了他的手,玩家动弹不得,只能抬起一双泪眼,可怜兮兮地祈求:“我想要,骑士,我想要你。”
他盯着骑士的脸,眼珠黑得发亮,那是一种带着侵略性的目光,却被泪意沾染,楚楚可怜。
骑士任由玩家紧紧抱着,那双纤细的手臂像藤蔓一般柔软地缠住他的腰,绞缠的紧缚感挂在腰间,伴随着玩家抵在他腹部的脑袋,暖暖融融。他本该能轻松挣脱玩家的束缚,却只是膝盖微抬,顶住了玩家的腰腹,金属冰凉的质地透过衣服传达进玩家身体内。
“刚刚没做够么?”
“没有。”
骑士一时没有反应。
玩家等不及了,张嘴咬他的腰带,撕扯,下巴和脖颈不时蹭过腰带下的布料,眼泪落下将那里打湿一片。骑士拇指摁着他脸肉,其余四指抵在他下颌和脖颈的交界处,强硬掰开他的嘴,迫使他远离自己。腰带已经被咬出了牙印,残留着口水,骑士忍耐怒意:“我是不是说过别乱咬东西?”
“你只说了不让我舔手和舔盘子。”
“也不准咬,什么东西都不准。”
太霸道了吧?!
玩家愤愤咬住骑士的手指。他咬的力道对骑士来说宛如幼犬厮磨,但骑士还是忍不住用力将手指探进去,摸过他的尖牙,指腹抵过他的舌苔,几乎深入喉咙。玩家被呛得眼泪汪汪,哀叫着想退缩。在他吐出来之前,骑士抽出手指,玩家扒着他干呕几下,眼泪横流。
“还咬么?”
玩家摇摇头。
骑士把沾湿的手套脱掉,手指托起玩家的脸:“乱咬东西不好。”
玩家湿漉漉地看着他,那眼睛湿透了,上下睫毛一眨,水珠便在里面滚动一圈,颤颤落下泪来。可他眼里分明半点伤心也无,只有纯粹的欲念。被骑士的手指托着下巴,他的喉咙滚动,震感透过相接之处,传到骑士的手掌里。
玩家喉咙又滚了几下,不断吞咽。
骑士将手收回:“明白了吗?”
玩家想也不想便点头。
骑士不想探究玩家的想法,一看便知,他根本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敷衍的态度十分明显,骑士比他耐心得多:“说出来。”
说什么?
玩家艰难地回忆。
“明白了。”
“完整点。”
“明白了,不能乱咬东西。”
骑士盯着玩家。
玩家泄气:“……也不能舔。”
听他多委屈似的。骑士将头盔摘下来,甩了甩头发。细碎的发梢稍微拢过了他的眉眼,长长的睫毛下是几乎透明的蓝眼睛,他左脸的烙印是淡粉色,唇瓣也在单调细白的光线里显得浅淡。这么一张脸,在厚重深沉的头盔下,都被衬托得像个轻盈的幽灵。
玩家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骑士推开了玩家。
“你去床上躺着。”
玩家顺着力道,一个弹跳蹦上了床。床铺凹陷下去又把他弹起来,他在床上趴着,将自己的脸埋进被子里,左右打滚,久不见骑士过来,他回头一看,骑士正在解自己的盔甲。
玩家瞪大了眼,像是没看过骑士这模样似的,眼睛上上下下将骑士扫了个遍。骑士身高腿长,紧身的黑色短袖上衣将他健壮的肌肉完全显现出来,衣服下摆收束进下身的红白黑迷彩裤里,勾勒出劲瘦的腰身,腿部线条流畅利落,光是站在那里就十分有力量感。
骑士走过来了,玩家赶紧回过头,心脏怦怦跳。
他感到床边一重,骑士坐到了他身后,略高的体温贴住了后背,那是一只手掌。这种背对的姿势,玩家看不见骑士的表情,他本来想转身,手肘已经撑起身体,肩膀却碰到了骑士,呼吸声拂过耳廓,余光似乎还看见了骑士高挺的鼻梁,玩家突然又不敢了。
他又趴下来,脸埋进被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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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士也没有多说什么。
这是他们第一次以这样的方式接触,没有盔甲,仅以人体的温度互相触碰,并且是现实里。
玩家的腰被掐住往上提,膝盖顶着床板,支撑起自己的身体。
身体掌控于他人手中,毫无视线的交流,无法得知对方此时是一副什么神态,不安的感觉被放到了最大。这不安早在骑士全副武装戴着头盔时就已存在,和现在好像也许并没什么不同,但分明又有所区别。只因这是玩家自己做下的选择,源于他,又尽皆回归他的身体。
玩家脑子炸开了一片盛大的烟花,洪水从远方奔腾,冲毁了塌陷的腰,柔软的手臂和胸膛。
105
骑士洗完澡了,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
他微不可察地顿了顿。
玩家的目光几乎是如影随形。
骑士抬头去看时,玩家又缩回被子里,等他移开视线,他又感觉到玩家的眼睛黏在了自己身上。
骑士对他人的恶意向来很敏感,可是他分辨不出玩家目光中隐含的意味。梦里玩家凝视他的次数多的去了,饱含**的目光,他早已熟悉。可现在并不如此。
他舀起土豆泥,送进自己嘴里,面色如常。
玩家静悄悄地爬下床,挪到他旁边。手掌虚弱无力地靠着骑士的肩膀。
“好吃吗?”
玩家大半个身体几乎都靠在了骑士身上,期待地看着他。
骑士还记得玩家形容的感觉。
绵软细腻。
将自己的感受分享给……他?
舌尖抵在上颚,土豆泥被碾成薄薄一层,味道层层叠叠展开,不断回味着。吞咽,吃,品尝,久远的词语又重新联系到了一起,就如旁边人靠在肩膀上的温度。
他慢慢将盘子里的土豆泥舀干净,叉子在瓷盘上碰撞出清脆的声音,透过银面的反光可以瞥见两人的倒影。扭曲变形的倒影里,色彩也糊成了一团,分不出哪块是骑士的,哪块是玩家的。
骑士将叉子竖起来,边角作为支点,食指顶着顶端,转着圈。
都冷掉了,再怎么好吃也没原来的风味了。
玩家目光随着叉子转动,骑士看了他一眼,拿起叉子,缓缓塞进玩家嘴里,然后松开手。玩家不明所以地叼住,嘴唇在叉子三条齿牙的压力中凹陷,能看到里面洁白的牙齿。他傻傻看着骑士,还在等着回答。
骑士轻轻笑了下:“好吃。”
叉子翘了起来,玩家舌头顶着叉牙,也跟着笑。他突然想起来,骑士不准他咬东西,趁现在骑士心情好没计较,他低头靠近骑士,叉柄抵住骑士的嘴唇。
骑士和他对视着,慢慢张开嘴,接过了叉子,轻轻咬住。
叉子往上翘了翘。
玩家忍住了咬上去的冲动,板着脸,试图扳回一局:“你看,你也咬东西了,你得好好反省,下次不准咬了。”
话落,叉子就掉在了瓷盘上,发出好大一声响。玩家吓了一跳,以为骑士生气发火了,骑士却只是平静地收拾了餐具。
玩家心有不安:“算了,你可以咬,我不能咬。”
骑士将叉子塞回玩家嘴里:“你喜欢咬,便咬着吧,我没叫停不准停下来。”
玩家:“唔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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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九次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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