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看着身前醉眼迷离,连说话都有些口齿不清,似乎真的已经喝的酩酊大醉的沈澜君,白卿云神色平静,仅有微翘的眼睫颤了颤,似是被摸得有些痒,轻轻地眨了一下眼。

许是为平日里过于疏离与冰冷的神韵所遮蔽,甚少有人能注意到他的眼睛其实很美,漆黑而深邃的眼瞳,深远岑寂如静谧的夜空,若万星寒辉眠于此等清夜。

白卿云知沈澜君千杯不醉的本事,再加上宴前已经提前服用过解酒药,沈澜君自身虽不擅长刀剑,但内力却是被天宫道士贡献的丹药蕴养得深厚,并不认为仅是几坛撒了大半的陈酿就能让沈澜君浮现此等混沌醉态。

他的眸中映出了此时沈澜君佯装的醉酒模样,却无一点更多的波澜,仅是抬手扶住沈澜君歪倒的肩膀,平静道:

“主上,桌上有醒酒汤。”

太过端正的态度,秉直磊落近乎于公事公办。

沈澜君本是打算仗着满身酒气,好生为难一下这个连看眼色都不会的小暗卫,见白卿云这般模样倒是被惹出了几分逗弄的兴趣。反正十一越是表现得正经,越是不解风情,他就越想见十一脸上露出其他神情。

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天天表现得和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上谪仙作什么?

于是他就当真像个不依不饶的醉鬼,蛮不讲理地贴近白卿云,几乎整个人都黏在了白卿云身上,将人压在雕着繁复牡丹的红木床柱边。他一只手轻浮地拈着白卿云的下巴,另一只手则撑着床柱,仗着两人身量差不多,将白卿云困在了自己酒气四溢的怀里。

沈澜君桃花眼微眯,唇边噙着恶劣的笑,声音却是浑浊的,仿若还透着不清醒的余韵,含混道:

“要那玩意儿作什么?怎么这么没眼色?本世子刚刚可是夸你好看,十一你也不表示表示?”

他拈着白卿云下巴的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摩挲,只觉得指腹间肌肤细腻温润,犹如上好的羊脂玉,他不由自主地多摸了几下,原本清醒的头脑莫名有些迷糊。

一个大男人皮肤这么好这么滑做什么?该不是十一有偷偷搽女子用的面脂?可得让他好生看看。

于是沈澜君就着这个捏下巴的姿势,俯下身凑近了白卿云,两人之间的距离过分地近了,近得超越了原本主人与暗卫、或是青梅竹马的边限。白卿云身上清雅幽然的草木香在馥郁浓烈的酒香中显得那样突兀,宛如喧闹红尘中五色俱静的云烟,但本是清冽的气息却令沈澜君莫名地有些沉迷,情不自禁地想要多闻一些。

沈澜君一双桃花眼半睁半阖,呈现似醒非醒的迷蒙醉态,头脑却是在清醒与浑噩之间沉浮,那陈年佳酿的美酒没有让他醉,眼前这个宛如霜雪般泠然若寒色的人却令他有些神智昏聩,沈澜君自己也不知是醉是醒,呢喃道:

“十一,你身上怎么这么香?熏得本世子头疼……”

他爱极了十一身上这种清雅悠长的气息,嘴上犹自在嫌弃,极力撇清关系。身体却是十分诚实地靠近了白卿云,侧过头去嗅闻那颈间的香气,鼻尖与脖颈间的皮肤几乎仅差一厘就能触上。

太过暧昧的距离,总是能够轻易地引发事端。

白卿云为沈澜君身上浓烈的酒气熏得微微蹙眉,转耳又听见这个假醉鬼还嫌弃他身上太香了。

这还嫌弃上了?

白卿云按住沈澜君的肩,想要将人推开,可这一动作导致了姿势的改变,也使得本就捱得极近的沈澜君直接亲上了白卿云的侧颈。

沈澜君的动作顿时僵住了,脊背猛然绷紧,宛如一张蓄势待发的角弓,却没有第一时间与白卿云分开,两人相触之间,一阵酥麻的电流从沈澜君唇上传遍了他的全身,那种堪称禁忌的美味令他一瞬间就着了迷。

直到被白卿云按着肩膀推开,沈澜君犹自恍惚,他没有因为十一作为他的下属胆敢将他推开而生气,反而抬手抚摸自己的唇角,心念道:软的。

嘴唇当然是软的,但十一的皮肤……却比他想象的还要软。

毕竟十一看起来就和冷玉做的一样,哪里想到会这么软?沈澜君凝视着白卿云下了榻为他准备醒酒汤的背影,目光逡巡在那与高强的武功不相匹配的劲瘦腰身上,眸色渐深,不自觉地舔了舔唇瓣,只觉得仿佛连舌尖也尝到了那股草木清香的具体味道——

是如初冬的冰雪一样细腻的甜意。

白卿云倒好醒酒汤,转身回到沈澜君身前,行为举止皆是一片坦然,似是丝毫没有将刚才的意外放在心上。沈澜君已是收敛了方才的神色,看着十一这般态度,只觉得这般才是正常,同性之间偶尔碰触到一起也是常有的事,十一这般正经的人自然不会多想,也只有像他这般……心怀不轨的人,才会反复回味方才的滋味。

仅是亲到颈间的皮肤就这样美味,若是亲到其他地方呢?

沈澜君喉结滚了一下,眸色愈发深沉,宛如凝了一片化不开的阴影,凝视着面前白卿云端着醒酒汤的那只手,肤色白皙线条清隽,浑然不似握惯了长剑的武者,反而更似芝兰玉树的贵族公子,每一个指节都被被温热的汤药晕染上轻粉。

这种粉桃般的色泽,若是涂上一层若是釉质般湿润的水光,应当更加好看。

他晦涩而又隐秘地打量,浑然不知眸中透露的焦灼渴望已经被旁边人尽收眼底。

白卿云惊讶于沈澜君突然的开窍与行动力,他本以为锦衣玉食极好面子的小侯爷还会兀自在慌乱中纠结一段时间,这种执饵逗猫的游戏他还没有玩够。白卿云心中可惜了一瞬,旋即看着沈澜君凝视他手的眼神,心中起了戏弄的心思,面上却是疑惑的模样,低唤了一声:

“主上?”

他的声色没有任何改变,但听在有心之人的耳中却是令沈澜君的心尖颤了一颤,那种刻意压低的音色使得白卿云声线中溪水般澄澈的音质淡去,像是附在耳边秘密低语一些只应出现在床帏之中的吟声。

沈澜君突然发现十一的声音这般好听,男子朗逸的声线宛如玉石之音,为何他之前从未幻想过若是这声音染上甜腻的欢愉,又该有何种韵味?

沈澜君蓦然闭上眼睛,只觉得若是再这样瞎想下去他就要失控了,下腹间熟悉又陌生的热意让他心中浮躁,心中已然明悟自己对自家小暗卫起得是何种阴暗与桃色的心思,仅仅是这种明悟,尚且扯不上任何逾越界限的接触,他就差点被十一勾引得失了态。

可十一哪里有在勾引他……明明是他自己……对十一起了混杂着渴望与炙热的污浊心思。

他睁开眼睛,假装方才只是酒醉时的一个愣神,抬手握住白卿云端着瓷碗的手,仿若这只是最正常不过的,丝毫没有提起自己与白卿云仅是一个皮肤接触都令他心生荡漾,状若无意间抚过指节间那些粉色,就着白卿云端着碗的姿势将醒酒汤一饮而尽。

醒酒汤很苦,甚至为了祛除酒的寒性往里边加了不少的老姜,沈澜君为那刺鼻的味道冲得皱了皱眉,他有些不舍地松开白卿云的手,但心里却清楚自己不应该在此时表露出任何异象,

意外,要将这一切都当成意外与寻常,虽然十一的脑子在这方面是个软硬不吃的木头,在感情和人情上边堪称一窍不通,但还是要小心,十一是个聪明人,不能让十一发现他的心思,不能急躁,必须要徐徐图之。

沈澜君发现自己对白卿云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后,很快就接受了。大不了把门关上做那事,出来后衣服一穿有谁知道?况且十一是男的,也不会生孩子,更不会弄出私生子这种丑闻,再加上十一长得这般好看,声音也这般好听,于情于理,他对十一有这种心思都是理所当然的。

要怪只能怪十一自己不争气,太过漂亮与独特的人总是会引起一些不该有的觊觎的。

沈澜君丝毫没有想过要远离十一,或者趁这种心思只有一个苗头就掐灭。他自小任性为所欲为惯了,向来是想要什么奇珍异宝周围人都会拱手奉上,想讨好他奉承他的人实在太多,他得到的也实在太多,再多得到一个人,沈澜君觉得这并不算什么问题。

唯一的问题就是十一了,他不打算直接将人迷晕了拐回床上。十一是他的贴身暗卫,再加上两人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他不愿与十一做出这般会导致主仆离心的行径,但十一也别想离开他,若是十一能够接受最好,若是不接受……

沈澜君眼睛暗了暗,闭上眼睛靠在床柱边,佯装醒酒汤起了效用,语气略带一丝疲倦道:

“十一,叫店家把洗澡水送来。”

白卿云道:“热水已经到门外了,红莺莺也送来了衣物与熏香”

白卿云将碗放在桌上,故意道:“主上是否需要我来服侍沐浴更衣吗?”

沈澜君呼吸停滞了一瞬。

半晌,他才坐起身,略有遮掩道:

“不必了,今天你也辛苦了,叫十二……不,十二还要去查刺客线索,叫十三来服侍就行了。”

除了声线略有一丝沙哑,沈澜君神态动作俱与平常无异。白卿云没有揭穿沈澜君方才还醉得不行,借酒调戏他,怎么醒酒汤下去就立刻清醒了?只是心中一笑,面上恭敬告退。

等十三勤勤恳恳将热水搬进屋,就见好似喝醉酒的主子抬眼看了他一眼,然后撇过头去,道:

“十三,你不用服侍了,直接下去。”

十三满头问号,但还是问道:

“那主上需要我叫十一进来吗?”

沈澜君皱了皱眉,道:“不必了,今天我自己就行。”

十三看见了沈澜君的皱眉,心中明悟,他走出房间,看见在门口值守的白卿云,满心都是同情,只觉得十一明明这么鞠躬尽瘁,却还是……

十三想了想,觉得十一平时对自己和兄弟伙门都多有照顾,再加上沈一十分重视十一,就算小侯爷以后不再重用十一了,十一境遇也定然糟糕不到哪里去,还是要抱紧这条好脾气的大腿才是。于是十三面色沉重,悄悄告诉十一:

“主上似乎对你有些不满,你小心行事。”

白卿云:“……”

他看了一眼沈十三,分心思考了一下是否需要把暗卫情商培训纳入每日功课之中,但面上还是微微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十三满心同情地看着自己这平日里最辛苦,也被任性的小侯爷使唤得最多的可怜同僚,掬一把同情泪,但他也不可能说主上的坏话,只能拍拍白卿云的肩膀,道:

“辛苦了。”

白卿云:“……嗯。”

他决定以后不能只让十三一个人留下,还得安排其他人一起,免得哪天十三读不懂空气和听不懂潜台词干出什么错事。

我的猫像破沙发上的脏毯子

我的狗像生物造粪机

我像旧房子里的蜘蛛

人生就是千疮百孔的网

只能靠捉蟑螂打发生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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