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慧嫔晋封2

这日午后,太后坐在廊桥下,正悠闲地往塘子里洒

着鱼馍馍,一位老宫人端着只天青色官窑酒瓮走了上来。

“是内侍省专门孝敬太后的桂花酿,慧嫔娘娘有福分。”

太后点点头,伸手用力将剩下的鱼馍馍洒在了远处,鱼儿立刻争相游去,此刻,太后觉得自己如神明,可掌控世间万物。

“去吧。”太后淡淡道。

“奴婢这就给漪澜宫送去。”老宫人似有不放心,“官家那儿...”

“官家答应哀家了,哀家的皇儿从不食言。”

太后接过宫婢递上的湿帕,擦了擦手,起身往殿里走,走了两步,似是又想到什么。

“太后还有吩咐?”

太后脸上生出一些难懂的神色,随即有些厌烦。念了句“罢了...”

入夜。

漪澜宫外,李逢馨躲在角落里,身后还有冯恩与一位年轻内侍。

三人也不出声,像是等着兔子出洞的猎人。

这时,远处又跑来了一个年轻内侍,“公主,官家已经出了永和殿了。”

李逢馨听了,可爱的小脸上浮起一抹坏笑。

宫内,慧嫔与温瑾笙正在殿中对酌,慧嫔从不沾酒,只喝梅子汁,温瑾笙随她爹爹温恕,一高兴就喜欢小酌两杯。

二人相谈正酣,殿外来了一个老嬷嬷,身旁跟着一位年轻宫婢,手中端着一只天青色酒翁。

老嬷嬷说,这时内侍省供太后专享的桂花酿,太后说,今儿个是慧嫔娘娘进宫后的第一个生日,怕娘娘想家,特地叫奴才送一盅来,以解思亲。

卓婧娴立刻下跪接赏谢恩,温瑾笙在一旁随着她一同跪下。直到嬷嬷离去了,二人才缓缓起身。

温瑾笙道:“字字句句恩啊赏啊,连小四你不能沾酒都不知,这样的关心,未免有些自以为是了。”

慧嫔拉着温瑾笙坐了回去,笑道:“二嫂,那可是太后,她关心起官家来,也是这样自以为是的。这桂花酿倒是不俗,二嫂快尝尝。”

慧嫔给温瑾笙斟了一杯,温瑾笙端起来闻了闻,果然好造诣,“可惜婧娴不能同享”她无奈一笑,一饮而尽。

躲在角落里的李逢馨见老嬷嬷出了漪澜宫,转身对身后的内侍道:“知道怎么说了吧?”

“奴才明白。”那内侍整了整皱了的衣袖,端出架势,走向漪澜宫。

慧嫔咬了一口马蹄团子,眉眼笑开了花,“二嫂的手艺比宫里的御膳房还厉害。”

温瑾笙撇撇嘴:“他们才没有那个福分,二嫂只给婧娴一人做。”

“真不可思议,小时候二嫂,连烧水都不会,我记得有一次过年包饺子,二嫂怎么都包不好,最后气不过,包了一只饺子馅的汤圆。”慧嫔说笑着,给温瑾笙夹了一块芋头排骨,“二嫂最爱吃的,快尝尝。”

这时,殿外又来了一个内侍,进来通传,说太后就在漪澜宫附近的茗烟阁赏月,让慧嫔娘娘前去谢赏。

慧嫔与温瑾笙两人都很诧异,既然要谢赏,刚才怎么不说。

内侍看出二人的疑惑来,补了一句:“太后近日总是这么随性。”

慧嫔不敢再耽搁,与温瑾笙简单交代:“二嫂且慢慢饮着,茗烟阁不远,二嫂等我回来。”

来通传的内侍带着慧嫔出了漪澜宫后。一路往茗烟阁去。

温瑾笙这会儿落了单,便自斟自酌打发起时间来,桂花酿入口清甜润沁,不愧是慈恩宫专享之物。

此时白日里的暑气尽褪,有些微风穿堂送爽,温瑾笙贪杯,不知不觉酒翁已空。

慧嫔跟着内侍到了茗烟阁,内侍说,“太后就在顶楼赏月,慧嫔娘娘随奴才上来吧。”于是又带着慧嫔上到三楼,慧嫔见露台前的六角桌上并没有茶果点心,问:“太后人呢”,内侍也左右看了看,道:

“兴许是这会儿有风,挪到屋里去了,就是前面尽头那间,太后说慧嫔娘娘来了不用通传,娘娘请吧”,慧嫔觉得有点奇怪,可她一心想着赶紧谢了恩好回去与二嫂庆生,便没有多想,谢了那内侍,转身朝尽头厢房走去。

刚走到厢房门外,身后吃了一记猛力,慧嫔一声惊呼,被推着跌进了厢房,待她爬起来转过身,厢房的门已经紧紧关上。

慧嫔晃着门框:“你是何人?为何诓骗我来这里?”

门外内侍也不应,急忙给房门落了锁,慧嫔在里头不停的喊着:“为何锁我,放我出去,你是何人?”

随后,她听见门外脚步声渐渐远去,便不再喊叫。

且她方才来的时候,看见这茗烟阁周围并没有值班的宫人,恐怕再喊也是徒劳。

慧嫔跌坐在圆凳上喘着大气,想这幕后主使一会儿

便会现身,至于此番为了什么,她自问进宫两个月,并没有参与后宫妃嫔之间的争宠,且后宫妃嫔夜宿他处是大忌,什么人会这样恨她?

那内侍出了茗烟阁,快速跑回漪澜宫外跟李逢馨禀报:“一切按公主吩咐办妥”,李逢馨很得意,掐着小腰哼道:“既然这么看不上我皇兄,还妄想给我皇兄生小宝。哼~不是说眼不见心不烦么,让她自己过清静日子去吧。”

“冯恩,咱们回!”

李逢馨解了气,昂首挺胸往乐章宫走去。

因今个儿主子生辰,漪澜宫前院儿的奴才人人得了串铜板,不仅有赏银,慧嫔娘娘还命大家各自回房吃酒,说她和卓二娘子两个团聚,不用旁人在跟前伺候。

因此,除了梨儿,漪澜宫的奴才这会儿都已经喝的飘飘忽忽,听到官家驾到,还以为是做梦,官家怎么可能会来漪澜宫呢。

奴才们揉了揉眼睛,似是看到了明晃晃的龙袍袍角。

“官家万岁万岁万万岁。”奴才们的醉意给吓没了,在院中跪了一片。

梨儿急忙跑出来跪下行礼,接着禀报说,主子去给太后谢恩了,请官家移驾殿内稍作休息。

诚宗环视了一圈,见漪澜宫十分素淡清雅,倒是挑不出错儿,淡淡“嗯”了一声,命梨儿带路,叫其他人散了去。

梨儿引着诚宗往后殿走,梁猷跟在诚宗后头。

引至中堂,梨儿说,请官家吃口茶,娘娘想必快到了,奴婢去宫外迎一迎。

“不着急。”诚宗虽意兴阑珊的,但口气还算温和。

梨儿攥着汗的手在裙边偷偷抹了抹,给诚宗上了茶,随后退到殿外,转身离去。

诚宗抿了一口茶,似乎尝出不是什么好茶,便搁下了。

今夜月朗星稀,诚宗移步门槛前驻足,望到庭中几棵槐榆生的极好,青翠幔帐、绿荫掩映,月光打在上头,又添几分柔情。

忽然,透过榆树的枝叶,他看见不远处廊下闪现一身影,与月同色,却跌跌撞撞。

诚宗被那身影吸引着,抬脚迈出了门槛,梁猷见了忙跟上来,“惊到官家了,大概是內殿伺候的宫婢吃醉了酒,官家看在今日她们主子生日的份上,莫与她们见怪吧,慧嫔娘娘孤身一人过生日,与奴同乐也情有可原。”

“连你也被母后收买了嚒?帮着她说话?”

诚宗话虽然严重,口气却轻松。

梁猷忙解释:“官家冤枉奴才了,奴才这就去赶那人走。”

“不要你去。”

诚宗见那身影走到廊尾后便消失了,连忙跟了上去,梁猷也只好紧跟上。

一主一仆跟着那晃晃悠悠的身影到了隔壁偏殿,距离近了些,见果然是一年轻女子,只是看装扮,又不是宫婢,诚宗见那女子步态飘逸,一路摸摸索索地,摸进了一间亮着灯火的厢房,

诚宗也不知着了什么魔道,径直往那女子窗下走,没走两步,被梁猷拦下了。

“官家,奴才想起来了,听说今日慧嫔娘娘母家有人来给她庆生,就是前些日子才诰封的那位卓二娘子,房中女子恐怕是她,官家避讳。”

若真是命妇,诚宗自当退避三舍。

可那身影太具蛊惑,此时他盯着窗内跌跌撞撞的身影,根本挪不开脚。

见诚宗又要往前走,梁猷抹了一把汗,实在是为主子担心,这要是普通的宫婢,主子起了念想也就罢了,收用了,封个才人留在漪澜宫,给主位娘娘做个伴儿也不错,可这要真是卓二娘子,那可是一品诰命啊。

诚宗走出了两步,又怔住了,说了一句“走吧”。

梁猷一颗心才落了下来。

二人刚欲转身,听见“哐啷”一声,房内顿时漆黑一片,似是里头的人撞翻了什么东西。

撞翻了油灯!

“不好。”

诚宗立刻冲了进去,本是担心走水,进房后,黑漆漆一片,显然油灯已被撞灭,并无燃起它物,他松了一口气。

突然,一个柔软的身子跌进他怀中,他闻到一股淡淡的伽楠香。

“官家?...官家?”梁猷在外头怯生生的呼唤。

“你出去守在院外,不要任何人进来。”

房里传来诚宗的命令。

“奴才遵命。”梁猷嘴上应命,心里却道,坏了坏了坏了,房里的人不管是谁,怕是已入了主子的眼了。

梁猷在月门外撞见梨儿,正满殿找官家。梁猷问:

“你们主子呢?”

梨儿担忧道:“到这会儿也没回来,不知道路上出了什么事。”

见梨儿还要往里走,梁猷遮遮捂捂,训斥她:“小婢子休要浑说,这里是皇宫,能出什么事。”

梨儿见梁猷一直拦着她的去路,问:“官家人呢。”

梁猷更加心虚了:“官家有些疲乏,在偏殿躺下了。官家醒之前,谁也不许进来,你去,叫院外的人也轻着点,勿要扰了圣驾。”

梨儿忽然想到卓二娘子也住在偏殿,刚要开口,梁猷又催促起来。

“还不快去!”

梨儿更害怕了,她想起卓二娘子已经在自己屋里歇下了,也不一定撞得上。今日官家来了,主子迟迟未归,不晓得要扣上什么罪名呢,这会儿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于是梨儿又跑到大门外,等候慧嫔回来。

一片漆黑里,诚宗拥着个玉质纤纤的身子,他想看清怀里的人,可手边没有点火的折子。

“你。。。是卓家二娘子吗?”诚宗话一出口,自己都被自己温柔的语气吓了一跳。

他可不是女人投怀送抱就没了理智的那种男人,更何况他连此人样貌都没看见。

可此时,他就是反常的厉害。

诚宗用脚踢上了门,怀里的人不知怎么了,总是往他身上蹭,明明已经贴着他的前胸,还嫌不够似的,她蹭来蹭去,诚宗那熟悉的感觉就原发强烈,也就越不自控,他被一股强大的魅惑吸引着,差点忘了她是命妇,是他大昭朝最神勇的烈将,留在世上的遗孀。

还好是差点忘了,诚宗恢复了些理智。

“你喝醉了。”诚宗拥着一副没有骨头的身体,约摸着床榻的位置,一点一点地挪动。

怀里的人儿并不配合,脚下总是绊着他,也放肆得很,竟敢去扯他的领口。

诚宗去捉她本要往自己领口内伸去的手,低声骂了句“大胆!”

即便她喝醉了,即便她不知对方是当朝天子,一个女人对男人主动成这样,也足以拉出去砍了。

然而诚宗把那只手掏了出来,握在手里,竟舍不得放。他对今夜的自己太陌生了,他身后,是东西十二宫,住着几十个女人,从没有哪个女人,能令他这样失控。

诚宗身体的每一个地方都不听头脑的命令,他的头脑命令自己扔下这个喝醉的女人离开,他的身体已经压着她跌到了床榻上。

不是诚宗主动的,他是被她强硬拽倒在榻上的。

他摸到她的发髻,摸到她的衣衫,确定她不是宫婢,不是宫婢,就一定是。。。

“哼!什么克娴内则,什么敬慎居心。”

诚宗在心里骂起礼部那群官员,一个个是干什么吃的?这样轻浮放浪的女人,他们竟然封了一品诰命?朕一定要治他们的罪,有眼无珠!

然而,即便诚宗此刻已经意识到了,身下的人是新封的诰命,他仍没有立刻起身。

而温瑾笙却不耐烦了。

兴许是感受到了诚宗想要离开,她开始觉得浑身上下燥热不堪,她又朝着诚宗上下其手,非要贴着对方的肌肤才肯罢休。

“诶!放肆!”诚宗的龙袍已被温瑾笙扯开了。她将脸埋进去,才觉得舒服了些,可舒服不过须臾,随着桂花酿里的相思引逐渐发酵,温瑾笙像是被千只虫蚁啃噬着,她开口求救“难受!”

“什么?”听不清身下人嘴里咕哝着什么,诚宗问:

“你说什么。”

“我难受。”温瑾笙已经开始去扯自己的衣衫。

下一刻,诚宗触手便摸到一片裸露的丝滑。

“诶!”

眼看要酿成淫人遗孀的大错,诚宗不允许自己再犹疑,他用力拉开彼此距离,翻身下榻。

“沈易。”

一声轻唤,诚宗僵住了。

“你喊谁?”

“你不要骗我,这么做,真的就不用嫁给米行的哥哥嚒。”

诚宗起了一半的身子定格在温瑾笙上方,就算他什么也看不见,只方才那一声呼唤,一个问题,他足以确定她是谁了。

“深深?”诚宗摇着黑暗中那副已经**的玉肩。

“怎么做...我不会...”温瑾笙的话是央求,也是蛊惑。

“太难受了,救救我。”

诚宗贴着她的耳朵问:“你想谁来救你?”

温瑾笙口中呢喃:“沈易。。。沈易。。。”

诚宗不再疑惑,质问她:“深深,你吃了什么?谁给你吃的?”

然诚宗很快便想到,今日,是母后要他来漪澜宫的,刚才他到的时候,那宫女说慧嫔去跟太后谢恩了,因太后赐了桂花酿。

对!酒。

诚宗知道,相思引这种东西,出现在哪个妃嫔的杯中,已不稀奇,诚宗从来厌恶这种作孽的东西,曾经用过这个的妃嫔,自此再也没见过诚宗。

诚宗伸手抚在温瑾笙发烫的脸上,从眉毛的形状到双眸,再到鼻梁的长度,最后至双唇。

是她!

这双唇他最熟悉,也熟悉里面的味道,诚宗覆上自己的唇,狠狠地含住。

孟深深,上天有眼,是你始乱终弃,要还的。

诚宗报复似的剥去了彼此已经凌乱的衣衫,八年前在船上如何,今夜便如何。

温瑾笙原本因相思引折磨的痛楚,渐渐转变成了许久未做之事的痛楚。

“疼!”她咕哝道,“沈易,你骗我,你还说不疼。”

诚宗并没有因她的责怪而变得怜香惜玉,反而更加残忍,像在进行一场久违的复仇。

“疼就对了,当初朕就是对你太温柔了,你才会忘得一干二净。”

黑暗中,诚宗闪着一双猩红的眼,将埋在心底八年之久的怨恨,倾泻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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