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打架

郭守燕被留了堂,韩祈月只好从食堂拿了些吃食与他一同在自己的屋子吃饭。

郭守燕痛苦地将书本盖在自己的面上,哀嚎:“背不下来啊……”

韩祈月将菜肴一碟一碟地摆放在桌上,喊道:“先吃饭吧,一时半会儿也背不完,何况一会儿还要去后山帮农活呢。”

郭守燕也不想再对着这些字,他走到餐桌前拿起筷子吃饭,又问道:“帮农活是帮什么?”

韩祈月望了他一眼,叹气道:“如今秋季,应当是帮人收穗摘果吧。”

郭守燕听着也不觉得这有多难,庆幸道:“那就好,我还怕自己不行呢。”

事实证明,他就是不行。

现实的帮农活远没有他想象的那样轻松。

新入学的几十位学子被分配到不同的田地干活,韩祈月与郭守燕则是到了半山腰的水稻田帮忙割穗。秋季稻穗金黄,果实丰盈压弯点头。二人拿着镰刀下地,韩祈月虽没有收过稻穗,但是她割过麦子,二者应当是异曲同工。她抓了一把拦腰斩断,又将稻穗放在背篓里,拿架势一气呵成,俨然是一个熟悉农活的人。

后山的农户们看见她这样也颇为新奇,万松书院下来的人虽说也有愿意干活的,但是像她这样娴熟之人可是少之又少。

韩祈月闷声干活,不一会儿就收割了大半片庄稼。她抬头一看,只见郭守燕还留在开头,艰难地用镰刀来回割断稻穗的茎秆,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韩祈月看见他这副样子,无奈叹气,放下手中的活正要上前去帮忙,只见他起身对身边的农户说:“大哥,我给您钱,您帮我割一下稻子吧。”

韩祈月走上前去,刻意压低声音,有些威吓之意:“郭守燕……”

郭守燕见她也来了,连忙劝说:“这一大片就我们这些人今日之前根本来不及,我们下午还要回去上课呢,偷个懒而已,让大哥帮我们割完他也不吃亏啊。”

韩祈月环顾四周,这片稻田除了她和郭守燕二人以外,就原先的农户三人,若要完成任务,确实有些难,她蹙眉问道:“我们这组就我们二人吗?我怎么看见其余有四人或者五人的?”

话音方落,有三人正慢悠悠地下山而来,还带来了几个农户打扮的人。韩祈月定睛一看,华服玉冠,不是惠懿他们是谁?

原来竟是他们五人分到了一组,真是冤家路窄。

只见惠懿未换衣裳,还是那副贵公子的作态,他背负着手,立在高处,说道:“你们下去吧,一会儿给你们赏钱。”

那些被雇来的农户笑着拜谢惠懿,拿起镰刀就下地来。郭守燕望了一眼惠懿,又看了看韩祈月,连忙将她拉远,边走还边说:“走走走,别看他们,别看他们。”

韩祈月挣脱开,又拍了一下郭守燕的背:“你去把镰刀拿来。”

郭守燕一愣,有些急了,劝说道:“不至于用镰刀打人吧?万一闹出人命怎么办?”

韩祈月被他的脑回路惊叹:“我说的是你去拿镰刀!我教你割稻!”

郭守燕被迫学着怎么弯腰割稻子,余下三人就坐在田头看着晒着秋日里的太阳,看着他们忙碌。郭守燕虽说掌握了技巧,但是要学以致用却是难,一不小心便割伤了自己的手指。

他疼得抽气,韩祈月一回头,却见惠懿身边的两个人憋着坏笑,一脸看戏的模样望着郭守燕。

韩祈月开始生气了。

“郭公子真金贵啊,我听说明州知府的二公子从小泡在女人堆里,温香软玉的,把男子汉的气性全部磨没了,只懂得吃喝玩乐。”

“欸,你说要是精通吃喝玩乐那也是一大能耐,没准还能写本明州食志呢。”

“写什么明州食志啊,郭公子识得几个字啊?哈哈哈——”

那两人轮番奚落郭守燕,而惠懿却只是漠然地坐在一旁看着他们吵闹,也不说话。

韩祈月咬着牙,拉着郭守燕要去冲水包扎,又听他们阴阳怪气道:“疼不疼啊郭二公子,你怎么不哭啊?”

郭守燕抿了抿嘴,冷眼瞥了他们一下,也没说话,只是跟着韩祈月上了田埂被她拉去洗手。

那二人见郭守燕不还嘴好拿捏,来了兴致,笑着又要凑过来。郭守燕怕韩祈月与他们起冲突,拉着韩祈月就要走,被二人拦下。

郭守燕有些忍不住,问道:“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一人回答:“郭知府乃惠宰辅门生,怎么说我们惠公子也比你长了一辈,你问候一下也是应该的。难不成郭知府不尊长幼,教得他们家公子也没规矩了吗?”

这人显然是知道郭易行与惠懿朝堂上不对付,故意来呛郭守燕的。惠卿在朝中的威势让这些趋炎附势之人纷纷绕着惠懿转,他们父亲在朝中是政敌,连带着他们后辈也起了矛盾,在书院之中拉帮结派,互相倾轧。然而更可笑的是,他们竟不觉得荒唐,还各个奉为圭臬,觉得自己理直气壮。

郭守燕知晓这群人没事找事,反驳他们只会让正中他们下怀,正想离开,只听韩祈月冷笑一声,越过二人的肩膀朝惠懿看去,她咬着腮边的肉,隐忍着怒气:“惠公子真厉害啊,肩不用动手不用提,只要动动嘴皮子就有狗帮忙过来咬人。熟悉你的知道你家中做官,不熟悉你的还以为你家里养畜生呢。”

惠懿听见这话,本躺在躺椅上闭目养神的人,微微动了动眼皮,他睁开眼睛侧目看过来,平静地望着韩祈月。

韩祈月收回目光,在狺狺狂吠的二人身上来回逡巡一圈,不屑笑道:“你们那么尽忠,也不见得别人领情啊。”

那两人的神色变了变,有些挺不住,咬牙切齿地看着韩祈月:“那你又算什么?说得好听点是个远方亲戚,可谁不知道你在这儿无亲无故,只能傍着郭守燕过日子。你如今替他说话,看着像是好人,谁又知道你到底是为了你自己还是为了郭守燕。真是冠冕堂皇。”

韩祈月又待开口,被郭守燕一把拉住:“别理他们,我们走吧,既然他们花了钱,我们就不能让他们亏了,剩下的交给他们便好。”

韩祈月实在是气上头了,被郭守燕这么一劝,也不愿再和他们争执,丢下纱布要走。她回头噙着笑嘲讽道:“惠懿,拴好链子,别再让他们发疯似地跑出来。”

“你——”他们实在无法忍受韩祈月一而再再而三的训骂,一人上前几步就抓住了她的肩头,他嗤笑道,“细胳膊细腿的就敢跟老子横,今天不然你吃点苦头,改明儿还要欺负到老子头上来。”

他扯过韩祈月,劈头盖脸地要打。郭守燕急急抬手替韩祈月挡去,可韩祈月等的就是这么个时机。她忍耐的时间太长了,又不好先动手,如今让她碰到这个机会,她可不会放过。

韩祈月抬腿就是对着那人的心口一踹,将他双手剪按倒在地,另一人又要从后打来,她左腿外旋,一个飞踢将他踢出几丈开外,摔倒在地嗷嗷叫疼。手底下那个被她踹了一脚,到如今胸口还疼,毫无还手之力。他怎么也料不到这么一个看着瘦弱的男人竟有这般武力,心中生气却又无计可施。

惠懿没想到几人会这样打起来,他站在远处蹙眉看着他们,准确地说,应当是在盯着韩祈月。

那些割稻子的农户看见他们这般,也有些害怕事情闹大,连忙过来拉架。

韩祈月松开了手,掸了掸身上的灰,那人被众人拉开,面上神色难堪,却敢怒不敢言。韩祈月冷哼一声,正要拉上郭守燕离开,只见那被踹飞的人拿起一旁的镰刀就冲了过来,他涨红着脸,显然就是冲着韩祈月。

韩祈月还未准备接手,只见郭守燕直接飞扑过去将人抱住,一下按倒在地,二人争抢手中的镰刀,翻爬滚打在地上,场面极其混乱。

韩祈月怕郭守燕被伤到,可想拉架却无从下手。惠懿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起身走过来,蹙着眉头喊道:“够了!”

打滚的两个人好似没听见一般,仍旧僵持着。韩祈月上前正要拉开他们,却听一声严厉的呼喝传来:“住手!”

他们抬头,只见陆世清带着几位学官,身后跟着农户一起走下山来,神情严肃,有些愠色。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让你们来帮忙,不是让你们来帮倒忙!如此扭打成何体统!”陆世清气急,“跟我们回去领罚!”

“院长!”韩祈月急忙喊出声,她拉过郭守燕的手臂,“院长,郭守燕他受伤了。”

许是方才抢夺镰刀时误伤,此刻的郭守燕虎口处裂了一道极深的口子,正往下滴着血。

陆世清皱了皱眉,叹气道:“送去鸣儿处,给他们看看。等无碍了,再来领罚。”

-

陆悠鸣还是那一袭素衣,面上也不着红妆,只是搽了一层淡淡的口脂。韩祈月初见她时便觉这一身妆扮奇怪,又道是她偶尔如此,可今日又一见方才知道不是偶然,而是她日日如此。

可又是为何呢?一身缟素,难道不是守孝吗?可她又在为谁守孝呢?

陆悠鸣瞧见他们几人灰头土脸的模样,也没有说过多的话,只是对郭守燕招了招手:“过来我给你包扎。”

陆悠鸣手法轻巧,人也温柔,上完药后嘱咐道:“近几日不要碰水,若有需要记得让赵公子帮你。”

郭守燕颇为可怜地望了一眼韩祈月,韩祈月努努嘴,将视线瞥向一边。

陆悠鸣看向另外几人:“你们呢?”

那两个被打的没多大伤,韩祈月下手有分寸,只是皮肉外伤,忍几天也就好了。陆悠鸣给他们各自拿了外伤药,终于看向一直坐在最远的惠懿,她开口:“你呢?”

惠懿本没反应,但是听见这问候轻轻抬眼看向她。

韩祈月心里生出一股怪异的感觉。

陆悠鸣又道:“你呢?”

惠懿摇摇头:“我没事。”

陆悠鸣没有再多问:“那诸位就请去思过堂吧。”

万松书院自建立以来,学子们矛盾冲突是有,可没有像他们这样在外人面前打架斗殴还伤及彼此的。陆世清罚他们跪孔像,还要手抄《劝学》全篇五遍,明日一早上交。

他们五人一直从早晨跪倒傍晚,互相监督,谁也别想偷懒。到头来,五人回去时都是一瘸一拐的,没一个正常。

他们这梁子算是结下了,那受苦的两人走时还骂骂咧咧,只惠懿回头看他们,神色探究

——他觉得这两个人对他有莫名的敌意,尤其是那个矮个子的赵姓公子。

虽说读书才两日,但每次见到他,似乎都十分的不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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