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生意

“云子苓!”

“嗯。”桌前的少女捏起一戳药粉嗅了嗅,若有所思的,“这次真么快,看来是有抗药性了。”

“什么抗药性?”沈亭亭从榻子上翻下来,扯过一个团凳坐到她旁边,“你什么时候给我下的药?”

云子苓漫不经心地道:“给你下药还不是随随便便。”

她突然打开手心,作势往沈亭亭脸上一吹,沈亭亭连忙后翻了两个筋斗避过,恼道:“这又是什么东西?”

云子苓忍俊不禁,笑着拍拍手上的浮尘,“不过是些失败的试验品,瞧把你吓的。”

“我什么时候怕了!”沈亭亭嘴硬,她这几天总吃瘪,哪里肯依,眼珠一转抽冷子拎起了云子苓后颈的衣领,只一提便举了起来,这还不算完,她点了足尖嗖地窜到了门外,先上房顶又到树端。

云子苓尖叫一声猛地闭上了双眼,那混账松手把她一放,自己乐呵呵的落到了地上。

爷爷的,老娘恐高啊!云子苓眯眼往下瞧了瞧,又连忙靠紧树干,她只觉脚下一摇一摇的分外不安,好似随时都可能掉下去。“沈姑娘,沈公子,沈少爷……”

沈亭亭掐腰,“还敢不敢给我下药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云子苓眯着眼睛连连摇头,“不敢了不敢了。”老娘下去就给你十倍的剂量,让你睡上个三天三夜,剥你的皮,抽你的筋,让你恩将仇报!让你不尊重白衣天使!

她眯着眼睛胡思乱想,冷不防看到一道红影飘过,心里咯噔一声,足下一软便掉了下来。“啊!”

沈亭亭未料到她如此不中用,连忙腾身而起把她接住,云子苓重重的落入她怀中,沈亭亭闷闷一声,“好重。”

“重你个大头鬼!”云子苓仰着头看着落到屋顶上蓦地转过头的女子,颤颤巍巍的骂了一句,那女子背对着月光,让她看不清容颜,暗红的衣裳份外恐怖。

沈亭亭顺着她目光瞧过去,眯了眯眼,把她放下来护在身后,她自幼习武目力不凡,看得出那人是顾莫微。

丫的她可不知上回那事是小王爷的诡计,不会是今日瞧见我来找我算账吧?顾莫微的武功还在她脑中,她沉声道:“殿下,冤有头债有主,她不会武功,有什么事冲我来。”

顾莫微低头瞧了瞧二人,她其实也不知自己前来是要做什么的,杀人报仇?未必如此,但就是想过来。

只是刚刚云子苓那声尖叫已引了不少高手的气息,如今被人认出来,可能会给祁洲航惹上麻烦。

见沈亭亭似有误会,她索性就此言说下去,“沈公子别来无恙,不知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是你家王爷放我出来的!沈亭亭一仰脖子,“那等禁制怎能困得住我?”她言闭想起自己如今身着女装,这王妃倒是还称自己公子。

顾莫微抬足飘下来,清冷的眸子在二人身上一转,伸出根手指往前一点,沈亭亭身后有人避无可避,无常剑又还了自己老哥,只好举拳而迎,她拳风虎虎砸在顾莫微的手指上,却觉得如受重击,一口鲜血涌到嘴边又被生生咽下。

顾莫微借了她的劲道已远远飘开,“便算了却恩怨。”

电光火石之间,云家供奉已经赶到,虽不知发生了什么却总要去拦,沈亭亭知她已经手下留情,忙开口道:“别拦。”

她这一张口,便有鲜血溢出,云子苓听着声音不对一把扯她转了半圈,眼中一寒:“拦住!”

家中小姐和家中客人的话,自然还是小姐的作数,当先赶来的六七名供奉连忙去拦,只是若顾莫微有心要走,又有几人拦得住她?

沈亭亭擦了一把嘴,无奈道:“拦不住。”

云子苓不服气,但却也不言,只看众人追了上去,伸手为她探脉,还好,伤得并不重。“回屋,说说这怎么回事。”

“我与她们两口子的确有些恩怨,”沈亭亭被她牵着走,“不过人家也说了,完事啦。”

只不过跟你王妃完事了,跟小王爷却没完事,帮你忙还害得我白受一指!沈亭亭愤愤,但却未曾多说。

云子苓奇道:“还两口子?”

“你没看出来吗?那是中山王妃。”

“!!!”云子苓无语。“你连净初山都惹了,天,留你在我家太危险了,明日便把你送到客栈去。”

沈亭亭听她越说越没边,无奈打岔道:“刚刚遇到危险,他怎么没有蹦出来?”她说的那个她,便是身体里住着的另一个人。

云子苓也有些奇怪,嘴上却道:“兴许是这么晚了他睡着了?”

沈亭亭:“……..”

这一夜顾莫微没有回青云园。她在诺大的临淄城中信步游走,找不到一丝熟悉之感,后来走得无趣,便寻了高处坐着,正值日头刚刚爬上来,初秋的太阳红彤彤的,并不刺眼。

但她还是眯了眯眼,俯视下面的一间间房屋,有孩子的哭闹声,有晨起的男女,有咿咿呀呀哼唱的老人。

无论身处何地,有人相伴,那便是家。

她起身,该回家了。

——————

“唔。什么时辰了?”小王爷揉了揉眼睛,看了一眼窗边榻上安静读书的顾莫微,撑着身子坐起来道:“来帮孤更衣。”

小王爷养尊处优惯了,手就跟白长了一样。她似浑然忘记自己没穿衣衫,这一起身便露出赤着的上身来。顾莫微闻声抬首,见状一时只觉头疼,抿了唇去帮她换上床边放好的干净衣袍。好在她不知何时已自换上了穷袴。

小王爷闭着眼享受着人家的服侍,待顾莫微给她系好中衣,方问道:“昨夜去哪了?”她声音轻轻淡淡,带着些许的漫不经心,但一双眼却已睁开,目光落在面前的人身上。

顾莫微替她整理衣襟的手顿住,却未答话,片刻后复又帮她平整衣衫。

顾莫微既不愿说,也不愿骗,索性便不答。小王爷与她相处这么久了,见状也能猜得她的意思,但昨夜祁洲航宿醉醒来不见其人,又发现自己不着寸缕,折腾的够呛,本便不悦,见她不作声的模样更是来气,拿脚轻轻踢了她小腿两下,示意她为自己穿靴。

平素小王爷虽多喜人家便宜,也爱玩些更衣宽衣的把戏,但却从未主动叫顾莫微为自己除靴穿靴。毕竟净初山入室弟子为方外之人,开国之主亲许不跪之恩,除靴多是跪地、半跪或矮身蹲姿,多少有些折辱了。

她此时刻意为之,却见顾莫微虽不出声,人倒是乖觉,并不端什么少宗主的架子,矮身下来拿起靴子为她穿上。

祁洲航就着她的劲道蹬上一只,踩到地上,另一只脚却落在榻边,十分不雅的跨坐在那里,斜歪的身子伸手挑起人家的下颔,“出去便出去,怎也不给孤穿上件衣服再走。”

小王爷说起这个,当真是有些委屈,不悦道:“昨夜孤半夜头疼的厉害又想吐,结果你也不在,孤欲唤人服侍,惊觉自己不着寸缕,又撑着去寻中衣,险些暴露了身份。”

顾莫微被她锢着本有不适,闻言却心生歉意,“是我考虑不周,对不住。”

这人若有不是,从来都是这般坦诚又恳切的认错,叫人根本气不起来。小王爷得此一句,心里已原谅了八分,但又觉得自己好像太好哄了,有些挂不住脸,再加上某些小心思,拿拇指轻轻摩擦过她的唇,低声道:“光赔罪可不行,还得认罚。”

顾莫微只瞧她这模样,便知她心里没想什么正经事,但念及昨夜之事确实是自己有过,便未作声。

偏生小王爷向来得寸进尺,见其并未恼怒,那手指又不规矩的顺着下颔滑到颈上。指下之人紧绷了身子,偏移视线不发一言。

她轻浮之中又把握了度,手指每每探入衣领之内少许,便又回转向上,在顾莫微能堪堪忍受的边缘徘徊,不越雷池,却在边界摩擦。祁洲航瞧着顾莫微忍耐的模样心情大好,唇边也泛起笑意来,“王妃怎么不问问孤想要怎么罚?”

顾莫微岂会中她奸计自取其辱?只是颈间撩拨亦让人觉得不堪,抿唇道:“相信王爷会信守承诺,万不会借此行不当之举。”

祁洲航闻言更想逗她,故作听不懂的模样,疑道:“你我夫妻之间,有何不当之举?”

眼瞧着她愈发没个正形,顾莫微索性不与她搭话,轻轻一侧,离了她的手指,拿着另一只靴子问道:“王爷可还穿靴?”

“穿。”约莫着这人是有些恼了,祁洲航立刻见好就收,伸手把人扶起来,自己接过靴子穿上,她扬声唤了菜籽,再转头看着顾莫微微红的面色,仍有些意动,又俯身过去附耳道:“若不是今日还有要事,孤真想这会儿就把该‘罚’的‘罚’了。”

这时外头菜籽听见动静,带着几个侍女进来,顾莫微便予她三分薄面,并未言语。

小王爷一大早上便志得意满,分外精神,一番梳洗后对着镜子端详了自己片刻,很是满意地道:“传膳。”

只是这早膳吃得却不安生,不过小半个时辰的功夫里来了几波人求见,祁洲航品着那些名头或拒绝或让候着,待吃了八分饱,放下筷子道:“孤去会会他们,王妃自行歇息吧。”

桂圆跟上她,“爷要先见哪位?”

排在前头的除了祁洲航有意与之合作的朱家,更有一位意外的来客。

祁洲航沉吟道:“先见钱家吧,孤倒是好奇他们要来做什么。”

她一路不语到了堂中,钱家管事当先拜下,“草民叩见王爷。”

“不必多礼。”祁洲航虚抬一下手,自己坐下,看到他模样一乐,“这位管事你不是尾随孤来的吧?”

来者正是当初钱家在长安的管事,祁洲航新婚之时到府中送过一份厚礼。

那管事笑道:“虽非如此,也不差许多。草民听族中说有意拜会王爷,这不就抢着来了?”

照理说便是需要拜见达官贵人,那也是当地管事要做的事,祁洲航略一思索便大致猜到了此人的来意。

青州重氏族门阀,势必要有地域之分,钱家恐怕对这边没什么覆盖,这次眼瞧着自己要下手,先跑来探探能不能分一杯羹。

既有推想,祁洲航心中一定,也不着急,慢条斯理地道:“你倒是会说话,难为跑这么远来,就为了见上孤一面。”

管事眼皮一跳,生怕她下一句便要说“见都见了,你回去吧。”他不敢再卖关子,陪笑道:“也不仅仅如此,族中经营青州以北的毛皮药材,如今也是来看看。”

他叹了口气,“只是夏秋交接之际,雨水颇多,陆路漫远,每每到了地方都毁了一半,当真是暴殄天物。”

祁洲航配合的问道:“那为何不走水路呢?”

管事面露难色,正想着吱唔一下,就听祁洲航似笑非笑地道:“若是不方便说就不必说了。”

掌柜一愣,苦笑道:“王爷明鉴。走水路官府查的严,便是通文齐全也要扣押上半个月,任什么胡作一堆,哪里还有个好去?若是走漕帮官府倒是不管……然则……”

“青州漕帮与我族不合,是故这水路也就走不成了。”

祁洲航品了口茶,慢吞吞地道:“那当真可惜了。”

管事道:“素闻王爷高义,这药材珍惜乃救命之宝,如此糟蹋了与伤人性命无异。望王爷对钱家施以援手。”

“然后呢?”

管事果决地道:“钱家愿意其中三成奉予王爷,以便王爷解救百姓疾苦。”

祁洲航笑而不语,继续喝茶。

“四成。”

“钱家是很有诚意的。”祁洲航放下茶杯,揉着额角道:“只是孤拿药材做什么呢?不好吃不能穿不能用,还得空出来地方储存。”

管事会意道:“自当先为王爷处理妥善。”

祁洲航一乐,“孤食邑三万户,当真是不缺这些。钱家如此豪爽,不如多做点利国利民的宜事。”

管事无奈想了想,摇头道:“请王爷明示。”

“孤明年便要去西陲戍边,素闻西陲荒凉,士卒艰苦难耐。”

那管事脸色一变,低声道:“王爷,代皇劳军可是大罪啊。”

祁洲航摇摇头,沉声道:“谁说是要劳军?中山王府要祭奠孤的父王还有与他一同战死的将士。钱家可愿助孤?”

管事沉默思索片刻,下拜道:“此举兹事体大,草民需报予家主决断。”

祁洲航本便知道她做不了主,也无意再听其他,只道:“那便给你二十日的时间。”

这时间颇紧,若是跑马必定是来不及的,但那管事也是个人精,立刻应下便要起身告辞,祁洲航却道:“不急着走,孤约莫这生意做得成,先介绍个朋友予你认识。桂圆,把朱家家主请进来。”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换源
设置
夜间
日间
报错
章节目录
换源阅读
章节报错

点击弹出菜单

提示
速度-
速度+
音量-
音量+
男声
女声
逍遥
软萌
开始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