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新婚忆旧

庆元十八年,边境城镇一所不起眼的府邸内,大红的丝绸灯笼高悬与明月争辉。

靠着东边的厢房院子里丫鬟仆从们捂着嘴躲了起来,屋子里空余一对儿新婚的小夫妻。

张从伍挑起新娘的盖头,如春水入雷霆般惊艳了少年。

“茱萸,你…我…”

“好久不见,五哥。”吴茱萸余光瞥见左腿上用红色绷带打成的蝴蝶结,噗嗤一笑,少年脸上泛上红妆,一如初见。

吴茱萸是城南百草堂医馆的吴百草的孙女。两人初见还是张大娘子带着小小的张从伍一起去感谢黄金针吴百草的救命之恩。

小小的少年被母亲派出来,接大槐树下放学归家的吴茱萸。

他远远的望着,夫子走后,这才迎上前去,还未近身,就瞅见三个混小子一起欺负这个雪白绵软的小人。

“唉唉唉,你跑什么,一个丫头片子也配读书,叫哥哥就放过你。”

“真是有娘生没娘养的小杂种。”

“谁说不是呢,听说她爹也早早的跑了。”

隔着老槐树的庇护,没有人看见张从伍,可不包括正对着的吴茱萸。

一眼就认出是前日里爷爷带她去扎针碰上的那个学武的男孩,回首以身为剑,直插为首嘴贱的家伙。

仗着冲力,猛的压住了一个,一手拽着头发,另一只手压着男孩的臂膀,狠狠咬住了肩头的嫩肉。

“救我!”

围观的两个帮手正打算上去相帮,被张从伍一脖领子一个提溜到一旁。

奈何,吴小娘子战力太差劲,为首的男孩逃脱束缚,伸手就往脸上招呼。

张从伍侧迎而上,将身后的小女娘紧紧的护在身后。

一个飞身横踢扫的敌人退后两米,紧接着一个冲拳出手,直轰那个嘴嘴臭的面门,打的他鼻血满天飞。

拉开准备偷袭的那个下头杂种男,提膝用力直接送他去见兄弟,张从伍稳稳的占了上风。

随口附和的小弟悄悄的向嘴臭男塞了一片泛着铁锈色的东西,三人一拥而上。

纵扑而上的张从伍不防,被铁器在胳膊上划了一道,翻卷起皮肉,吴茱萸抓起树下的沙土迷蒙住三人眼睛,少年拉起少女就跑,将三人甩在了身后。

临近家门,吴茱萸却拉不动少年进家门,盯着少年的眸子。

“你的伤口会感染的,我们得赶紧找祖父。”

听到这话的小少年更是往后退了两步。

“不能让我阿娘看到现在的样子,她最讨厌我学武了,每次看见我受伤都能哭倒黄河。”

白面馒头似的脸盘子上眼珠子一骨碌“我有办法,跟我来。”

“这不是狗洞嘛。”小小少年对眼前这个笑的天真无邪的小姑娘表示不满。

“哎呦,没让你钻,我回去取一下祖父的工具箱,马上回来。”

刚打完架身上还沾着脚印子的小公子撩起袍子坐到地面上无聊的扯着狗尾巴草。

不过须臾,沉重的朱红匣箱就透过狗洞直直的撞上了屁股。

“将胳膊伸出来,我看看。”小小的女子好大的口气。

“你来,我这可是刀伤,你知道怎么治吗?”

少年怀疑的扫视过这个还没有到他肩膀的小屁孩。

吴小女子当下就不乐意了,叉着腰,摆出一副士可杀不可辱的坚毅神色。

“我爷爷可是全能的,我自然也是全能的。”

小小的胸脯呈现出无比的自信,撩起袖子就检查起伤口。

“哎呦,还流着血呢,你等我一下。”

打开红色匣子,取出来一个灰扑扑的包裹,放置在匣子上,展开,银闪闪的长短针冲入视野。

小少爷的汗毛直接竖了起来,上臂汗毛直竖,疙疙瘩瘩一片,下一刻眼睛就被蒙上了。

黑暗中他听到稚嫩却又坚定的声音“很快的,放心。”

接着就是悉悉索索的一阵声音,银针直接刺穿了皮肤,凉意四起,少年觉得伤口处有好几根针围刺,像是被蚂蚁咬了一口又一口。

不过片刻,带着湿意的绵柔感擦拭在伤口,无一丝痛意,如春间朝露般清甜的嗓音再次响起。

“我要开始布药了,银针还在上面,你别乱动,会有点痛啊。”

话音儿刚落,喯儿的一声之后,药粉已经均匀洒涂在伤口之上。

“啊,疼死小爷了,你下手轻点儿。”

两滴清泪隐入眼罩。

眼罩除去,得见阳光的眼睛显然不是很适应这种环境,缓了一下这才看清楚胳膊上的情况。

血液的确已经不再淌了,药粉火辣的刺痛过后丝丝凉意渗透进皮肤内,周围的皮肉好似瞬间紧缩聚拢。

“再等片刻,我给你包扎一下就好了。”

小小的少女托着脸颊直直的望着伤口,小小的少年咳了一声,四目相对。

“我不喜欢丑的疙瘩,给我打成蝴蝶结。”

一抹红晕悄悄泛上少年耳颊,显于面庞,爬上心头。

事后不过几日,两家就订了娃娃亲,一个在这头,另一个被送往京城那头。

如今少女亭亭,静坐在拔步床上,茱萸眨巴着水杏眼,蒲扇似的眼睫毛像是小刷子,扫弄的张从伍呼吸不稳,他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这可是他思念了五年的人儿啊,慢慢靠拢床榻。

茱萸顶着沉重的发髻已经有一天了,只觉得脖子酸痛,逐渐靠近的男子让她有点慌张,道:“五哥,头上的发冠金髻压一天了,你能不能帮我把钗子先取下来。”

话已出口,茱萸却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祖父在来之前就交代过,让她收敛收敛性子,好歹也要在新婚夫君面前装上个把月,打造出一副温良恭让的壳子给外人看,如今她都敢指使夫君给她卸钗环,他日还不得骑在他脖子上拉屎。

想到此处,茱萸尴尬一笑,起身摆手道:“我自己来,我来。”说着就坐到了半人高的雕花梳妆镜前。

百草堂和张府一个在城郊西山,一个在宣城西大街区,两地相隔倒不是很远,只是轿夫脚程慢,茱萸大早上就起来收拾,出门匆忙,这才从龙凤喜烛的火光下细细打量自己的脸。

镜中女子嫁衣如火,略施粉黛的脸上柳眉淡墨,杏眼汪汪,一点朱唇似血,怎不算个娇憨美人,她平日里甚少涂抹,没想到媒婆的手竟如此巧夺天工,梳的发髻一点也不好取,一支金步摇这就缠上了头发,怎么都解不开。茱萸正打算再凑近些时,半人高铜镜里,同款的红袍新郎逼近,茱萸拆卸钗环的手忽地被大掌包裹,温热相接。

“我来为娘子梳妆。”

金步摇很快就被放置在妆匣当中,眼看着钗环被一支一支卸下,茱萸心中焦躁、不安、期盼接踵而至,身子挺的板直。

“我叫你茱萸可好。”

男子清清冷冷的嗓音带着诱导,茱萸忘了在拆发髻,点头应允,扯痛了头皮。

“斯~”吃痛声不由得从齿缝间溢出,下一刻,靠近耳尖处,温热的风吹至,体贴、温柔的举动瞬间让茱萸放下了防备,张从伍的脸也无比清晰的在平整的的铜镜中出现。

男子未低头时,茱萸就从镜中只能看到半拉身子,只觉得男子身姿挺拔,比之芳草阁的花魁还要多上几分刚韧,真看到脸的时候,茱萸才发现,自己捡了个宝。

男子金冠束发,气质不似宋夫子的儒雅,却带着自有的端正雅芳。常年在军营里,肤色却没有黝黑到底,反而呈现出奇特的古铜色。三庭五眼的分布更是匀称,堪称完美。最吸引茱萸的还是张从伍侧头时,脖颈上的线条与青筋,明晰的线条与青筋的完美组合,让她恨不得化作色狼,亲自上手。这可是研究人体的好比例啊!

“还痛吗?”

这下茱萸可不敢再晃头了,老实回答:“不疼了。”张嘴,欲言又止,张从伍问:“怎么了,有什么想问的。”

温柔啊,他可太温柔了,茱萸不由得嗓子都压低一个度:“我听祖父说,你去剿灭敌军时,摔下山坡左腿受伤了,你帮我梳头,腿会不会更会痛?”

茱萸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关切,眼神落在了男子脸上。

张从伍心情颇好,没想到为了调回宣城,装瘸竟能博得她如此关切,面上清浅一笑,很自然道:“疼,尤其是受凉之后,骨缝里密密麻麻的疼,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留一辈子。”

“不会,有我呢,七岁时我都能给你包扎,现在我都十八了,医术不敢说一骑绝尘,那也绝对是数得着的。

而且我还年轻,以后绝对会比现在更厉害,你缺胳膊断腿的,我都能给你接上!”此话带有吹嘘成分,茱萸却说的毫不脸红。她认为自己现在还年轻,以后还有大把时光,在医术上怎会毫无建树,所以信心十足。

“好,那我的下辈子就交给你了。”茱萸听着张从伍这话不太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回答道:“好。”

张从伍眼中闪过一道微光。

墨色长发如最好的绸缎,被张从伍把玩了半夜。

烛泪泣血,将要燃尽,院外响起了吵杂声。

“五哥,外面怎么回事,好像有人闯了进来。”

张从伍搂着夫人睡的正酣,要不是听出来这是庶兄的声音,才不愿意离开床榻。

新婚之夜,大伯子不去守着他的大肚婆娘,夜闯婚房是想干甚。

安抚好新妇,两人简单穿戴一下,还没有迈出东厢门,凄厉的嗓音就穿透了东厢的整个院子。婚房的雕花门窗被敲的砰砰作响,仆妇们也堵到婚房门口。

“五弟,救命啊!你嫂子难产,快不行了!”

门栓取出,婚房外的人一股脑的扑倒在张从伍脚下。

被压在最底下的青衣男子从人堆里爬出来,紧紧的攒着张从伍的脚脖子,涕泪横流的脸上青筋暴起。

张从伍一把捞起庶兄,将人按在凳椅上,递上茶水。

张从廉一身青衣在地上滚的发黑,紧张的哆嗦下不少灰尘,两只手合力也握不紧茶杯,热茶滚滚,溅到了皮肤上,颤抖的双唇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嫂子…难产…”

“等着…”

“黄金针…救命…”

描金葫芦纹茶杯滚落,东厢内却不见了新娘模样。

本文架空,有逻辑不合理之处,可以讨论,莫要抬杠[红心][红心][红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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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新婚忆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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