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那个在桃花树下见到的五岁女孩,一点一点向他走来,她对他说了什么?为何他已经不记得了。
万里黎八岁那年出宫,军营之中,她曾经与他说过未来,为何他从未记在心里?
她十六岁出征中原,她说回来之后,会向皇太女请婚,为什么他没有答应?
皇太女走的时候,为什么他不再劝告?
她好不容易回京,为什么他不去再见她一面?反倒当日就传开消息说要定亲,让她断了心思带着凤尊远走?
他一直固执己见,从来没有问过万里黎。
难道他一直认为的那个一代霸主,千古一帝,是不是从来不是愿意躺在他的枕边的向他笑的那个人?
所以这么多年来,他做的事情真的是对的吗?
可是已经容不得他想了,洛修越突然感到心口一阵剧痛袭来。
喉中泛涌了一阵血腥,突然呕出大片的鲜血来,在他白色的狐裘之上,开出一朵朵红色的花。
洛修越身体一软,打翻了茶几,茶几上汤碗碎了,黑色的药汁四分五裂的流开。
厚重的草药和血腥气混成一片,难闻极了,可惜洛修越闻不清了。
沈一诺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扶住洛修越:“你怎么了?不是好了吗?怎么还会……”
望着白衣上的血迹,沈一诺几乎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沈一诺触到了他的汤碗。浓稠的药汁一下沾到他手上,他忍不住疑惑:“这汤药最起码加了两倍的分量,药味又重,你是怎么喝下去的?”
洛修越呆呆的看着碗中的药汁,这绝不是他平时所喝的分量。
又看了一看眼沈一诺,这才笑了起来:“太好了,原来如此。他终于出手了。”
“你说什么? ”沈一诺来不及深究的玄机,只能高声呼叫着小满还有吕太医。
听到呼喊之后,小满很快进了殿里,其他宫人带着吕太医进了殿。
见到这个场面,也是吓了一跳。
洛修越却喝退了众人,将药汁递到了吕磬的眼前。
吕磬不解其意,但还是抓起了碗,随后震惊的道:“这药不对,比微臣平时开给郎君的药还要多了三倍之多。若是吃了这些药,虽然看着大好可是再过几天并必定会油尽灯枯,若是郎君一动气,就会伤及五脏六腑。”
什么?沈一诺大惊,难道有人意图谋害德君?
洛修越却笑了起来:“这便是时机,小满快去。按我之前吩咐你的去做。”
小满只能含着眼泪向殿外跑去。
沈一诺却急了:“你已经病成这个样子了,还想谋算些什么?”
突然,洛修越抓住了沈一诺的袖子:“一诺,你中别人的计了。”
沈一诺一愣,却立刻明白今日他来找洛修越对峙?是在别人谋算之内。
有人故意要他来惹怒洛修越?
可是?
就在此时。另外,已经隐隐传来了清道的鞭响。
糟了,居然是陛下到了?他和德君两人在房中密谈却引得德君吐血。
没有什么能比这一切让陛下亲眼看到更能作实他的罪状。
洛修越抓紧了沈一诺的手:“答应我一件事,等会陛下到了问及我为何病重,你绝对不可答话,拖延时间即可。”
沈一诺不敢相信他居然会说出这种话:“你前几日已经大好,如今却突然吐血,必定有所缘由。如果我不据实相告,定是罪魁祸首。”
洛修越却艰难的开口:“今日你黄雀,可身后却亦有捕鸟之人。进退两相难,除了我之外,还有谁能帮你?你就不能再信我一回吗?”
洛修越抓住他的手越发没了力气,眼神中也流露出哀求:“求你再信我一回,就当为了陛下。”
沈一诺看着在自己面前,破碎不堪的人。
还有越发临近的鞭响,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抉择。
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我再信你一回。”
听到这句话,洛修越再也控制不住,落下泪来。
半个时辰前,
紫宸殿内,万里黎正靠在书案子上,闭目养神。
殿内外的宫人,连大气也不敢出。
瑞宁更是心疼的看着万里黎眼下的乌黑。
前几日,德君病重万里黎没日没夜的在蓬莱宫守着,还要处理朝中诸事,没睡过几个安稳觉。
今日,刚处理完正事,只是闭目养神,就犯了困。
整个紫宸殿就静悄悄的,每个人都仿佛泥塑的一般一动也不动,连呼吸都要轻着。
可偏偏就是这时,殿外却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一个侍卫将紧急送来的奏报送到了紫宸殿中。
瑞宁一边心里埋怨着,却还是走到店外,想给人拦了下来,却发现奏报是从西洲来的。
此时,万里黎悠悠转醒:“殿外何事?”
瑞宁无法,只能呈上奏报:"回陛下,正是西洲来的消息。”
万里黎展开信封,阅毕,微微一笑:“朕就知道西洲不可能有事。走蓬莱宫,朕去看看德君。”
瑞宁见万里黎欢喜,也连忙称是。
今日是十五了,算不上什么好时候。但雪已经渐渐停了,云中难得冒出金色的阳光穿透了乌云,洒向大地,仿佛整个世界都被一层柔和的光辉所笼罩。
阳光照在积雪上,闪烁着晶莹剔透的光点,照的人暖洋洋的。
御辇走在宫道上,快要进蓬莱宫之时,却看到一个内侍从另一侧御花园,跑出来。
身后还有呵斥之声,居然是方常应和李常应。
但不过片刻二人就擒拿住了这个内侍。
万里黎眉头一皱,问:“你们为何如此?这又是怎么回事?”
方常应上前道回禀:“回陛下,奴才两人,刚才正在御花园中练剑。却看到这个内侍鬼鬼祟祟的,不知想要做些什么,于是便将其呵斥。”
“谁知他听到我们唤他,居然不行礼,还打算逃走,实在奇怪,奴才正打算询问。”
万里黎听后,脸色沉了下来:“说说看到底怎么回事?若不清楚了,直接送入宫正司。”
内侍吓得浑身发抖,想要行礼,推搡之下,竟然从袖中掉出两个金锭子来。
李常应眼疾手快立即将这两个金锭拿起来:“以这个金锭子的成色和做工甚佳,以你的月银和身份,绝对不可能有此物,说从哪儿来的。”
内侍跪在地上,身体微微颤抖,当即跪在地上,骨头磕着地面声音格外沉闷:“陛下,求您明察!奴才真的没有偷窃。奴才家中遭了害,家中急需笔银子安宅立命。”
“奴才心中实在担心,便拿着钱,请人送出去。此事不合宫规,奴才在御花园看到两位常应在,不免心中忐忑才匆匆走过。”
方常应冷声道:“那这金子哪来的?”
内侍忙道:“奴才并未偷窃,此金乃是宫中贵人相赠。”
“哪位贵人?”
“文贵宾。”
沈一诺?万里黎有些吃惊,开口:“文贵宾为何要赠金与你?”
“启禀陛下,奴才本是西洲人士。前几日,家中来信西洲遭到沙乱,黄沙一起,人散家亡,奴才的家人也因此没了家宅,如今正需一笔银子渡过难关。”
“前几日,奴才在御花园正着急之时。幸遇文贵宾,文贵宾可怜奴才,慷慨赠金。”
万里黎听了内侍的话,心中的疑虑终于消散了一些。
看着跪在地上的内侍,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怜悯:“原来如此,这次沙暴虽然范围大而且危害极强,但只在西州偏远之所,而且沙暴早已平息。未曾有什么人员伤亡。朕已命人妥善安置。你可放心了。”
摆了摆手:“派人去清逸宫问一问,若是场误会,那就散了吧。”
众人正待恭送万里黎离去,就看到一群宫女和太监慌乱地从蓬莱宫里面跑进跑出。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惊恐和不安。
其中一名内侍大声喊道:“德君呕血,昏倒了!”
万里黎震惊不已,她无法相信,明明昨天她走的时候,洛修越还是好好的,怎么会突然重病?
她强忍着心中的千头万绪的焦躁,迈步进了蓬莱宫。
万里黎闯入殿中,只能见到。洛修越一身白衣,身上大片大片的血迹。
沈一诺正抱着他躺在床上,洛修越脸色惨白如纸,呼吸微弱。
万里黎的手冰冷而无力,她忍不住上前搂住了洛修越,小心翼翼的怕碰碎了他:“你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
洛修越艰难地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痛苦的光芒,挣扎着用微弱的声音说:“陛下……臣……侍觉得难受……”
随后便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万里黎心痛不已,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太医,质问道:“放肆,朕要你们何用?”
此时不等吕磬答话,旁边的一个太医战战兢兢地跪下回答:“陛下,微臣已经尽力了,不知何故,郎君病情却突然加重,我们也无能为力。”
"为什么病情会加重?白衣在那?快点将白衣给朕叫过来。 "
太医本为万里黎的震怒,低下了头,却继续道:“可是郎君的病情本已经平稳,无大喜大悲,大嗔大怒,应当无恙。可德君突然呕血,定是受到了刺激。”
万里黎怒斥蓬莱宫众人:“你等在蓬莱宫伺候多年,今日蓬莱宫发生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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