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云聚

小满不在宫中,与德君亲近一点的内侍,只有伯春和绪春,可是他们皆不知如何答话。

就在这时,殿外一名蓬莱宫的内侍,颤抖着回话:“陛下,今日郎君本来是好好的,文贵宾突然来访,密闭门窗。我等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直到刚刚才进了屋子,就已经见郎君满身是血。”

其他人,见有人答话,仿佛起了头竟然纷纷作证。

“是的,这几日德君身体已经好转,上午德君还在院子中转了转。”

“这半个月德君就已经开始不见客了,只是不知为何昨日突然收到了文贵宾的帖子。”

“德军自从收到了文贵宾的帖子,脸色就不好。”

……

刚刚还三缄其口的宫人此刻仿佛纷纷找到记忆。

你一言我一语,是沈一诺在殿中不知说了什么才让洛修越病重咯血。

万里黎转头厉声问道:“是你?你和洛修越到底说了什么?”

沈一诺只能跪下:"德君久病,臣侍担心,特地前来拜访,只是闲聊。可是闲聊不久,德君却突然发病,随后咯血。臣侍也是心惊不已。“

万里黎却拧紧了眉:“那你和他说了什么?”

沈一诺不解,却只能硬着头皮回话:“臣侍与德君只是闲话家常。”

就在此时白衣匆匆赶到,匆匆行礼,就伸手去探探洛修越的脉,嘱咐宫人将那洛修越送到内殿。

在白衣的指挥之下,太医各司其职。

万里黎忙询问白衣情况如何?

可白衣在帐后看着万里黎,久久不语,随后跪下:“陛下,微臣无能,德君的病其实……”

吕磬却打断了白衣说的话:“还请陛下给微臣一些时间,先尽快救德君。”

白衣在吕磬的眼色下将头牢牢的磕了下去,根本看不清神色。

万里黎只能垂下眼眸,挥了挥手,让她们进内殿施救去了。

就在此时,紫宸殿的人前去清逸宫打听的人也回来了,扶首在瑞宁身旁。

瑞宁垂眸向万里黎回禀:“确有此事。”。

沈一诺隐隐有些不安。

万里黎开口了:“你前几日在御花园遇到了一个杂役,抬手便以金相赠,可是属实?”

沈一诺心中有迟疑,但觉得并未做什么亏心之事,所以还是据实以告:“当日臣侍在宫中遇到一宫人哭泣,诉说家中他的兄长因在宫中犯了忌讳,所以送到了宫正司已经身故。”

“因是罪人,无法收敛。只有重金,或许才可网开一面。臣侍心中不忍,便以金相赠。”

万里黎抬首,目光盯着沈一诺,似乎想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什么端倪,随后垂下眼眸:“将那人带上来。”

在满屋的宫人和内侍之中突然让开了道,一个深绿色下等杂役服的内侍被带到了万里黎眼前。

沈一诺心中一悸,居然是若桑。

万里黎吩咐:“若桑抬头,今日殿中可有当初向你赠金之人。”

若桑在无数人的眼光之下,向沈一诺行了一个大礼:“奴才叩谢文贵宾当日赠金之恩。”

万里黎的脸色阴沉了一分:“若桑,刚刚在宫外你和朕说,文贵宾为何赠金。“

沈一诺修眉微蹙,若桑究竟和陛下说了什么?

若桑一字一句斩钉截铁:“因为西洲起了大风沙,狂风万里,奴才家中受灾,房屋被风沙掩埋,奴才一家人只能流离失所。奴才心中难过,在御花园伤心之时。“

“恰好遇上了文贵宾,问清楚缘由之后,文贵宾便以金相赠。希望能解奴才家中之困。”

西州?居然是西州?

沈一诺心中有无奈,但当即升起一种惶恐,当即跪下:“臣侍从未听闻此事,更别提相告德君了。”

大楚有灾,是前朝大事又怎会传到内庭中来?

只有一封家信,让他这个赠金人得以一窥西洲大事。

“当日可有人看见?”

沈一诺挣扎:“当时只有臣侍的随身侍从在旁边伺候。”

一旁的方常应不忍,向万里黎道:“陛下,这若桑言之凿凿,不若去宫正司查探一下,看看他的兄弟究竟是何人?可别冤枉了文贵宾才好。”

沈一诺心中暗叫不好,若桑既然这般言之凿凿,只怕这个兄弟未必真有其人,自己当初竟没让人去查探一下,实在失策,正在想如何去挽救一二。

若桑却跪着上前道:“奴才见沈贵人之后,只叙述了家中有困。随后,沈贵人便以金相赠。未必知道西州之事,还请陛下明察。”

沈一诺轻叹一口气,如此遮遮掩掩,还不如,实话实说。

果然万里黎震怒:“刚才在宫外,你言辞恳切,你家乡受灾,所以得文贵宾赐金。怎么如今却不知了?”

若桑唯唯诺诺的不知想说些什么,随后将头重重扣在地上,泣不成声:“奴才,奴才受文贵宾大恩。实在是不知啊。”

沈一诺心已入冰窖,不知道该如何诉说。只恨自己识人不清。

试图辩解:“臣侍自入宫以来,一向受德君诸多关照,何来理由害他,还请陛下明察。”

万里黎不语。

蓬莱宫宫人的窃窃私语,若桑断断续续的哭泣之声,都像无形的山,压着沈一诺挺直的身影。

就在这静默之间,沈一诺却突然想到了一个疑点。

西洲有黄沙五万里,幅员辽阔,他如何能从若桑一句西洲之语就判断德君,他的家人有难呢?

想通后,沈一诺眸中一亮,这样禀告:“陛下,西洲黄沙五万里,臣侍从未去过,又如何能得知……”

就在沈一诺准备据实相告时,一段唱和却打断了他。

原来殿外有人来禀报,嵘贵宾傅其琛居然到了。

沈一诺忍不住攥紧了衣袖,看向殿外。

只见傅其琛缓缓着沉稳的步伐走向万里黎。身姿挺拔而优雅,仿佛一棵挺拔的松树,等走到万里黎身边,身子微微前倾,眼眸微垂向万里黎行了一礼,既显得庄重又不失灵动。

万里黎看了他一眼:“你也来这,到巧。”

傅其琛微微一笑道:“臣侍惊扰陛下了,只不过刚才尚宫局有事禀告陛下。眼下也快到年底,尚宫局打算筹备一批西宛的贺礼。”

“需要借到一本前朝墨客所著的西域杂谈,尚宫局的一册发现因为年代久远已有损坏。”

目光微微略过沈一诺,特地咬重了音:“唯记得宫中思贤阁中甲库寅架上有一卷副册。”

果然看到,听到甲库寅架,四个字后沈一诺,眼眸微微一颤。

万里黎忍不住皱眉:“这点小事也要劳烦你,过来报给朕。”

傅其琛软语:“内庭少一本书,自然算不得什么大事。比不得,朝中少一卷公文,就是掉脑袋的大罪。再轻也少不得一个擅离职守。”

傅其琛勾起嘴角:“只是眼见尚宫局回礼在即,还请陛下一道圣旨开了思贤阁,让尚宫局的人前往思贤阁取书。”

“对了,文贵宾是思贤阁的常客。可知那本西域杂谈在哪?若文贵宾知晓,还请文贵宾指教一二。“

沈一诺的膝盖牢牢的跪在蓬莱宫的地板之上动弹不得,从刚才甲库寅架四个字一出,就如一盆冷水灌注而下,连着他的脊梁和他的喉咙一起被牢牢冻住,叫他不能呼吸,只能生生受着疼。

傅其琛和万里黎在说什么,他已经听不清了。

叫他怎么说呢?内庭的郎君居然查看刑部的案卷。

傅其琛到底是如何得知?案卷是否已经到了他的手里?

姑姑一无所知,若是因他之故,连累姑姑该如何是好?

沈一诺的眉头紧锁,薄唇微微颤抖,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说不出口。

最终,沈一诺长舒一口气,肩膀微微下垂,轻轻道:“西域杂谈不远处就是西州地质图,西州一应事宜都有所列,嵘贵宾去找便是。“

傅其琛眸光一敛,向沈一诺颔首:“多谢贵宾指教,想来一本书很快就能找到了。还请陛下旨意。”

万里黎倒也不在意,挥了挥袖子:“朕就开了这道旨意,尚宫司的人去找吧。”

傅其琛深深一礼:“臣侍谢陛下。”

眼见傅其琛缓缓起身。

沈一诺眼中的光芒也变得黯淡了许多,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样艰难,声音低沉而坚定,:“陛下,臣侍知错,臣侍一时迷茫,自御花园中听到宫中,内侍谈论西州之事,心中便有疑虑。”

“于是,在思贤阁中看到西洲图志,忍不住翻阅。发现德君说过的洛家居处和风沙起势不远。”

阳光映着雪光洒落进蓬莱宫中,屋内本是暖意融融,可是沈一诺却觉得只剩下一滩冷寂。

他觉得自己的心在来回拉扯着,可是想起姑姑,只能低下了头。

他不敢看万里黎,不敢看任何人,他只能赌上一赌。

万里黎的目光却凝在他的身上,眸中清亮。

沈一诺只能挣扎着一个字一个字数着自己的罪状:“今日,臣侍下了拜帖,正在闲聊之际。言谈之中一不小心……”

“够了。”万里黎沉声打断了他的话。

沈一诺忍不住抬头,却没看清万里黎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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