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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延知离开夏州前，最后一次求见秦臻，秦臻答应了他。

此时范阳已经打下来，不用往齐州救史文玉去了，秦臻想看看赵延知究竟还能编出怎样的瞎话来。

赵延知说他还是要往齐州去，他道：“若是就此不管，我无法向陈靖交代。”

秦臻道：“可是你来找我，就能解决问题了么？”

赵延知道：“将军既见了我，说明还是有一些希望的。”

“那是因为我希望将军能够坦诚相待。”秦臻道，“从方才将军的话来看，依然在撒谎掩盖真相。”

赵延知却猝不及防地转移了话题，他道：“贺兰艺离开我们了，羌可达也快要走了。”

秦臻愣了一愣，皱眉道：“将军说这话是何意，是想怂恿我叫人去追么？”

赵延知道：“难道将军打算放任不管么，这可是不符合将军一贯的……”

秦臻冷声打断了他：“我要等你提醒了，再找人去，人还能抓住么？”

赵延知装作恍然大悟道：“我忘了，贺兰艺是将军的死对头，自然是时刻关注着贺兰艺的，如此是我多此一举了。”

秦臻不想再听他东拉西扯，他道：“将军若只是为了证明你确实来过、尽了力劝我了、却还是没能得偿所愿，以此给陈靖看，向他证明你的努力和无奈，那么将军的目的达到了，就不要再同我胡说八道了，我也十分的不想听，若将军识相，就自行离开吧，若是不识好歹，再继续胡说下去，我就叫人来请将军出去了。”

赵延知目的已成，心满意足道：“不用劳烦将军来请，我自己走，我自己走。”

凌霄收到朝离消息的第二日，朝离便赶到了范阳，来见陈谦润和钟凝雪。

朝离不拐弯抹角，直接说道：“那些人是天水教的，是收钱办事，因人死了，并不知道具体交易情况，不过赵延知确实到过天水教的山庄，集聚了三个帮派的人。”

朝离补充道：“是赵延知自己去的，不是派人去了。”

因昨日陈谦润那番话，凌霄不敢再随意发言了，单是聚精会神、沉默地听着。

朝离还是理智的，他道：“只是江湖恩怨复杂多端，消息是从山庄内部打听来的，若是有人刻意隐瞒些什么事情，真相与我们推测出来的就失之毫厘，差之千里了。”

因不是十分确定的事情，朝离十分谨慎，但他想将事情办到底，他道：“我觉得当面去问赵延知，或许就有准确的答案了。”

作为受害者的钟凝雪没有因冲动和仇恨而要立刻置他于死地，她十分冷静道：“不要因为这件事情去见他，保不准将他问急了眼，动了杀心，我们任何人都不要去冒这个险。惩罚一个人最好的方式是叫他生不能，死不能，痛不欲生才是最难过的。”

陈谦润明白她的意思：“若他是陈靖的人，我们早晚要正面对峙，若他是帮我们的，此时的他，已经在痛不欲生了。”

钟凝雪重复道：“我们都要保护好自己的性命，万万不可鲁莽行事。”

朝离既已将知道的全都说了，钟凝雪便不想再留了，她隐约能猜到朝离此行何意，绝不单单是送消息来了，她起身道：“有事你们聊罢，我先走了。”

陈谦润没有挽留，没有去追，任她一个人走了。

朝离担心地问道：“王妃她……，王爷要去看看么？”

陈谦润摇头：“她不喜欢我跟着，甚至是厌烦的。”

朝离虽疑惑陈谦润为何这样说，疑惑二人的感情是出了问题么，却是不能问，陈谦润不能问，凌霄也不能问，凌霄一言未发，这时才道：“王爷，我想去见赵延知。”

陈谦润道：“昨日我说的话，你是全都忘了么？”

凌霄道：“我想到一个即便赵延知想杀人也动不了刀、能叫我全身而退的办法。”

“陈靖。”凌霄解释说，“朝离不是说没有直接证据是赵延知办的么。若叫陈靖知道，赵延知定是慌张的，而我们手中是有一些证据，虽不完全证明的了，应付陈靖足够了。若他不慌张，不就不是陈靖的人了么，更不会下黑手了。”

陈谦润问他：“照你这么说，赵延知不是帮陈靖，就是帮我们的，不可能单是为他自己，或是其他人么？”

凌霄愣住了。

陈谦润道：“你想的有几分道理，只是要去也是我去。”

凌霄忙道：“若他是为陈靖，王爷您去是最危险的，他胆敢对王妃下手，下次极有可能就是您了。”

“你能想明白这个，说明脑子没有全都傻掉。”陈谦润道，“方才王妃已经说了，不要因为这件事情去见他。秦臻他不想杀么，可为何秦臻安然无恙？”

凌霄为他那漏洞百出的想法感到羞愧，他道：“是我急躁了。”

陈谦润道：“也并非一无是处，的确有一个人合适出面，专谈这件事情。”

凌霄想了一想，说道：“孟廷邺。”

“嗯。”陈谦润道，“只是现在我们还找不到孟廷邺必须帮我们的理由，若赵延知真的在为陈靖谋事，早晚要将孟廷邺铲除掉，虽对孟廷邺有一些威胁，却不足以他冒险主动见赵延知去。”

“可要是赵延知持续地得到陈靖的认可，孟廷邺始终要着急的。”

“嗯。”

朝离在这时对陈谦润说出他最初来的目的，他叫陈谦润一声王爷，说道：“这次来齐州，是想接王爷和王妃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

陈谦润点头道：“只是我要再想想，不一定离开就是安全的，你既来了，便暂且留下罢，说不定到时候一起往夏州去。”

“是，王爷。”朝离道。

赵延知从秦臻府中离开后，立即提笔给宫中写信，向陈靖一番诉苦，他是想尽了一切办法，光秦臻都见了两回，却仍是止步不前，齐州实在是过不去了。

此信到陈靖手中后，陈靖看过后不怒反笑，彼时孟廷邺正陪在一旁，陈靖直接叫一旁的公公递给孟廷邺去了。

看的是同一封，孟廷邺却是不解，问道：“这明显是赵延知的借口，陛下当真相信、任他为所欲为么？”

陈靖示意内侍们全都出了殿去，一边说道：“朕与赵将军早有约定，若齐州去不成，换个人去也是一样的。”

孟廷邺脱口而出道：“谁？”

陈靖不满孟廷邺的无理，脸色突变，孟廷邺忙道：“臣想请教陛下，陛下想派谁去？”

陈靖倒也回答他了，他道：“自然不是我们的人，否则或多或少都是要死人的。”

孟廷邺在心中将人默默都想了一遍，陈靖自己的人不行，陈谦润的人更不行，那么剩下的就是……

“皇叔陈恢。”陈靖道。

果然是他，可是……

孟廷邺心中联想一番，将以往发生的种种事件全都在脑中过了一遍，只余下四个字：原来如此。

孟廷邺也真的叹息出口：“原来如此。”

陈靖问：“外公想明白了？”

孟廷邺还有一处不解，道：“可是陛下，即便是广安王去，也不一定百分之百地将齐州从瑞王手中收回。”

陈靖反问他：“难道叫赵延知去，就百分之百的能打得过瑞王么？”

孟廷邺道：“自然不能。”

此时孟廷邺已经知道上次连夜将他召来，是为何事了，陈靖根本不是怕赵延知故意不去齐州，他怕的是赵延知真的去了，因为一旦去，可就不是赵延知一个人，另有贺兰艺和羌可达，陈靖大约是想拒绝却又不能拒绝赵延知出的主意的，聪明的赵延知为了稳住陈靖，另给了一条路，给了陈靖一个盼头，从眼下陈靖的表情来看，陈靖真的盼到了。

此时陈靖的脸色已经完全缓和，他果真道：“我本就觉得赵延知领着外人去，是极为冒险的，这下既去不成了，便不必再担心贺兰艺和羌可达占我大楚的疆土了。”

孟廷邺看陈靖心情不错，便问道：“赵将军既不去齐州，难不成是打夏州么？”

“回西郡去，”陈靖道，“此时西郡没有兵力，是十分危险的。”

孟廷邺道：“可是那本是西平王的地盘，如此不是全都落在赵延知之手了？”

陈靖对他又不满了，他道：“普天之下，全是我们大楚的土地，何时成了哪个人的了？”

孟廷邺知道这话要是深究就是大忌，他忙道：“臣并无此意，只是臣愚蠢，听不懂陛下的意思，所以问出一些冒犯无知的话来。”

陈靖问他：“我将陈亭轩留在京城，外公难道看不出是什么意思？”

孟廷邺还真只看出了是为了预防他再造反，谁知陈靖却道：“大楚不能再派王室的人到地方去了。”

陈靖这是……要改地方的制度么？

可是以陈靖的脑子没有那么开窍，一定有人指点，而这个人是谁，要是以前，孟廷邺是有答案的，可是眼下，孟廷邺又不确定了，因为掺和进来一个赵延知。

此人能文能武，能说会道，绝非陈靖那般迟钝又自负的人可以掌控的，即便老谋深算的孟廷邺，对着赵延知，打个平手都是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