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9

陈谦润正式反了陈靖，说陈靖擅改遗诏，坐了本应该是他的天子之位，他早就知道实情，因怕被赶尽杀绝，所以慢慢谋划，直到如今才渐渐有了起色，现下了决心，定要夺回原本就属于他自己的位置。

即便是有孟廷邺的支持，郭嗣也着急了，因为事实一旦被戳破，未来一日，由瑞王昭告天下，那么他现在做的就不对，是在与逆贼同伙，投靠瑞王反而是做的对的。

孟廷邺万万没想到陈谦润会在这时向天下人表示他的反心，他首先要做的是稳住郭嗣。

不用他去主动叫，郭嗣先来见他了，郭嗣半躬着身，惶恐不安地说道：“瑞王这是拿出了必胜的决心，我担心打他不过，被当……”

孟廷邺皱眉打断了他，说道：“照你这意思，打仗还有打着玩的么，哪个打仗的不是下了决心一定要打赢的？”

郭嗣忙道：“是我口误，我的意思是说瑞王他现在的势力已经很大了，我们坚守是一定的，但是我觉得也应该找人来帮忙了。”

孟廷邺问他：“你指望着谁来，上原的人还是李存业？”

郭嗣闭了嘴。

孟廷邺道：“这场仗，大人不打也得打，请朝廷调兵我做不到，我能做的就是尽力能将谢云鹤说服回来。”

郭嗣道：“谢云鹤他……”

“我知道你没有把他追回来的本事，我早已派人去了，也见到他了。”孟廷邺道，“不过情况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乐观，我会再想办法尽力说服他的。”

孟廷邺这次派去的人是郑临。

谢云鹤这些日子一面忙着找钟凝雪的下落，一面准备着去打济北，自从陈谦润正式宣告起兵之后，他便专心地找钟凝雪了。

郑临的到来着实叫他心情不爽，他直接道：“我知道你是为谁来的，也知道你是为何事来的，麻烦公子转告荣国公，我是不会回去的。”

郑临道：“我还没开口说话呢，将军就直接拒绝我么，难道不想听听国公爷都给了你开了什么条件么？”

谢云鹤不以为意，说道：“就是把大楚的皇位许诺给我，我也不回去。”

郑临惊愕，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谢云鹤问他：“荣国公会给我么？”

“这……”

谢云鹤道：“我现在很忙，公子若没什么事情，就请回吧，你若不回，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郑临毫不在乎，大摇大摆地自行坐下了，说道：“公子能将我的怎么样呢？”

谢云鹤道：“我把你交给秦臻。”

“可是秦臻上次是将我放了的。”

谢云鹤道：“这一次就不一定了。”

郑临问道：“难道将军就真的不关心瑞王妃她为什么走了么？”

谢云鹤道：“我不关心，我只关心她在哪里，我想找到她。”

谢云鹤说的如此直白，叫郑临再次愣了住，片刻后，郑临才道：“可瑞王妃她是瑞王妃呀。”

谢云鹤冷冷道：“这与公子你有什么关系？若公子再不走，我就要动用武力了。”

郑临兴奋地起了身，说道：“好啊，正想与将军比试一下呢。”

谢云鹤冷淡地说道：“你觉得我有空跟你打着玩么？”

谢云鹤叫来帐外两个人，示意将郑临拖出去。

郑临忙道：“我正事还没说呢，请将军给我一些时间，我将国公爷的话带到，若是将军听了，还是不想答应，再将我赶走也不迟，否则我回去无法向国公爷交代。”

谢云鹤示意那二人停下，对郑临道：“你说。”

郑临道：“国公爷说，会让您得到您最在乎的。”

郑临没有明着说，他指的是钟凝雪。

谢云鹤直接告诉他：“这种话公子说一说，我听一听也就算了，她不是为了利益假装移情别恋的人。”

郑临道：“难道公子一点就不动心么？”

谢云鹤道：“公子是觉得我有闲心再接着听你胡扯么。”

那二人听谢云鹤这般说，立刻又做出要将人拖走的架势来。

郑临忙又道：“刚才只是我胡乱说的，将军不要放在心上才是。”

郑临自作聪明，从谢云鹤对钟凝雪的在乎程度看，自以为可能会套出他一些话来。

郑临正经地说道：“国公爷想用钟侯爷的死因来跟您交换，他有证据。”

谢云鹤皱眉不语。

郑临继续道：“这个条件应该足够诱惑了，将军若是将这个拿给瑞王妃，那么将军在她心中的地位可就非同一般了。”

郑临苦口婆心地劝道：“即便瑞王他现在势力很大，但是也没有百分之百的可能最后能登上皇位的，一旦失败，那么真相有可能会被永远掩埋。”

谢云鹤问郑临：“荣国公竟是这般信任我，他就不怕我听完以后再反叛么？”

郑临道：“国公爷就是因为信任将军，所以才来叫您的，也是因为信任您，所以才一五一十地将条件讲给将军您的。”

谢云鹤告诉郑临：“我想知道的，我一定会尽我所能查到，绝不会通过这种方式。至于公子您说的瑞王不一定能打赢、真相会永埋，荣国公若真是有这样的信心，那今日何必又来叫公子来见我？”

跟谢云鹤这样一个人说话十分有压力，他说的话都让人接不上，将人堵得哑口无言。

郑临沉默半晌，说道：“既然将军执意如此，那么我也不好强求了，我回去报给国公爷。”

郑临转身之后，谢云鹤却叫住了他，谢云鹤说道：“我原本以为公子是钟侯爷的人。”

郑临没有回头，所以谢云鹤看不清他的表情。

谢云鹤又问了一句：“公子，是吧？”

郑临仍然没有回头，在原地停了片刻，大步地向外走了。

郑临知道他今天之所以能平安地来，又平安地走，就是因为谢云鹤曾怀疑他是钟侯爷的人，并且至今都在怀疑，都还认为有一定的可能。这也是孟廷邺派他来的原因。

郑临回去之后将谢云鹤的话全都带给孟廷邺。

孟廷邺知道谢云鹤这个人已经请不回来了，并且他应该是属于拥兵自重了，虽然没有明着投靠瑞王一方，但是未来一日瑞王需要他，他定会出手相助。

郑临又领孟廷邺的命，将这个消息带给了郭嗣，郭嗣听闻，差些瘫坐在地上。

江川此时已经打过两场仗了，城是暂时保住了，但秦臻来势汹汹，郭嗣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到何时，要不是有孟廷邺在，他早就投降了。

孟廷邺没什么好的办法，现在陈靖的精神已经有些不太正常了，做的决定全是无理取闹、胡乱安排的，他叫孟廷邺快些回上原，可孟廷邺是万万不能在此时回去的，他人一走，郭嗣一定就投降了。

孟廷邺安慰陈靖说，瑞王一面打江川，一面又打济北，但济北因为有赵延知在，所以一时半会儿也打不来，要再等一等，若是两边都打不来的话，陈谦润一定会选择先放弃一个，而最大的可能是放弃江川，那么到时候一定会撤兵的。

济北的仗确实不好打，赵延知坚守不出，单靠硬攻，不是一时半刻就可拿下的。

赵延知站城楼上对陈谦润喊道：“王爷应该先去打江川呀，郭嗣快投降了。”

陈谦润道：“近的这个总归也要投降，为何要舍近求远，去找远的那个？”

陈谦润不能听他的话、上他的当，他决定不再浪费兵力了，先缓一缓，想个办法才行。

自钟凝雪离开之后，陈谦润独守空房许久了，仿佛钟凝雪这个人从来没有出现过。

陈谦润知道不是的，那些刻骨铭心的相处，小心翼翼的接触，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在陈谦润的脑海中清晰无比，就像发生在昨日。

陈谦润有一个猜想，他从来没有同卫凡说过，他自己也认为不可能，但是还是有一点儿可能，就是钟凝雪离开之后，一直没有消息，或许是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出事了。

陈谦润光是自己想一想，就心痛不已，痛到几乎不能呼吸，更不要说将这个事情说给别人去听了。

陈谦润从钟凝雪没有带走的衣箱里拿出几件她的衣服放在枕边，每日都是靠着这些衣服，强迫自己睡着的。

这日睡前，卫凡在门外叫他：“王爷。”

陈谦润道：“进来吧。”

进来后，卫凡犹豫地问道：“王爷想好济北的仗怎么打了么？”

陈谦润知道卫凡此时来找他，一定也是睡不着。

陈谦润道：“不要着急。”

卫凡道：“赵延知这个人究竟……”

陈谦润摇了摇头，说道：“雪儿她应该是知情人，所以她先去做了一些事情，而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所以还需要再想一想。”

卫凡不知道这是陈谦润在自我安慰，还是真的这般想的，他道：“王爷……”

陈谦润道：“但是我们打济北没有错。”

陈谦润对卫凡说道：“不要那么忧虑，就是硬打，花费一些时间也是能打下来的。”

陈谦润的脾气出奇的好，这叫卫凡不禁担忧起来，却是不便再去提王妃二字了。

陈谦润已经从刚开始的发疯，到现在情绪渐渐稳定下来了，虽然心中还抱着很大的希望，却像一个奄奄一息、再也等不到爱人归来的可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