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缘起疑窦生

或许是过于气愤,没有控制好力度,猩红的鲜血顺着男人的颈侧往下流。

“无尘!”姜既铭厉声喝止,将她的理智拉回现实。

她仔细地思索着,自己到底哪里和男人有仇。

五年前?

那时候邪教扬天派,和一众门派僵持了两年多,最后攻陷扬天派的时候。

她并不在现场,她一直在城外,负责保护外面的百姓。

她向姜既铭投去疑惑的目光,可姜既铭的回应是摇摇头,看来他也不知这件事。

她逼迫自己冷静地思考,妻儿?灵光一闪间,她突然想起一件事。

当年,门内有一个冲锋的弟子,攻入扬天派之后,不小心误杀了一名女子。

当时那名弟子以为,那女子也是扬天派的贼人,所以误杀了人。

后来才发现,那女子是扬天派门内,一女弟子的亲戚,来扬天派是为了探亲。

得知这件事之后,统领突袭的凛一派掌门,姜青川,就是姜既铭的父亲。

下令开始排查不属于扬天派的人,果然搜出了几十个不属于扬天派的当地百姓。

误杀那名无辜女子之后,那名弟子悔恨异常,十分痛苦。

据说在第二天,实在是经不起内心的折磨,拜别掌门,留下书信,当场自刎身亡。

这件事情不是她处理的,她连那名女子姓甚名谁都不知,只是听父亲偶然提起过。

后续怎么处理,其实她并不清楚,难道真的是这件事吗?

“你说的,莫不是当年被误杀了那名女子?”

她收起长剑,试探地询问男人。

“误杀?”

男人扭曲着尖叫发声,一脸不可置信瞪着聂无尘,仿佛要将她看穿似的。

“你竟然说是误杀?她已有孕四月,毫无抵抗之力,那人一剑刺穿她的腹部,一尸两命啊!”

男人痛苦地悲鸣控诉当年的事情。

“可是,我宗门的弟子,也已经自刎身亡,一命抵一命,身死债销,你这样伤害无辜的人,你不觉得残忍吗?”

她艰难地开口辩驳,她已经无法分辨,到底谁是谁非,双方都付出了惨烈的代价。

男子无辜,那何三娘不无辜吗?

“一命抵一命?他死了我妻子孩子能复活吗?聂无尘,你说!能抵吗?”

“至于说残忍?那我的父母亲呢,我的一辈子都被你们毁了!毁了!你们不残忍吗?”

男人咆哮地嘶吼着,想要挣扎朝着她靠近,可是被暗卫擒住无法动弹。

“你杀了我,你杀了我就可以给那个妇人抵命,就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对吗?呵呵呵···”

她一瞬间被男人这歪理噎住,不知道该如何言语,这件事其实和她扯不上关系,也不是她处理的。

按理来说,这个锅是不需要她背的。

可是整个霄汉派,以及整个聂家,只剩下她一个人,聂家又是霄汉宗的掌门人。

所以男人把所有的恨都倾注在了她身上也属于正常。

因为恨,对待一个无辜的妇人做出这种惨无人道的事情,实属天理不容。

男人确实是遭受了不公平的待遇,可是行凶的人也已经偿命,只是他无法接受这些悲剧已经发生。

如果因为自己的悲剧,就要加害别人,这是无法被原谅的。

直到今天她看到男人的恨才明白,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

无法被掩盖或者磨灭,悲剧就是悲剧,没有人能谅解,就像此刻的自己,也无法谅解这个男人。

只是在何三娘这件事情上,不是一介书生能这么周全地谋划,他背后肯定有人指使,那人必定就是当时袭击陈初的那位。

不然一介书生怎么能准确把握她的行程,况且她一直化名行走江湖,极少以真面目示人,所以那人大概率与从前的事情有渊源。

“人既已死,其他是非无须辩驳,到底是谁指使你的?”

她只想弄清楚,到底是谁如此居心叵测地谋划一切。

“别人只叫我杀了这个妇人,至于怎么杀,那就是我的事情。

“是我怂恿着两个混子,哄他们吃肉喝酒,喝醉了引他们来,他们自己做了什么,又不是我能控制的。”

男人一边说一边看她的反应,邪气地笑着,把这种痛苦加注给她,让男人感到无比的畅快。

“你不知道当时的情况,那个妇人求饶,说她有个孩子,叫我们放过她。

“就像丧家之犬,不知大难临头,他们剥了那妇人的衣服,□□她,侮辱她,她痛苦的哭泣叫喊,无力的挣扎着,哈哈哈哈·····”

男人用阴鸷的目光盯着她,一字一句的仿佛语言可以扎穿一个人。

“啪!”

她毫无防备心神一震,姜既铭突然发难,剑鞘甩过男人的脸,男人被拍得口吐鲜血,他目光阴冷,看男人如同一个死物。

事实上男人也确实做到了,这些话就像密密麻麻的针,扎在了她的心里。

“聂无尘你痛苦就好,你痛苦才能体会我当时的感觉,我要你永远都记得这一天,永远痛苦。”

“主使是你的仇人,但是我不会告诉你他是谁,我要你此生都不得安宁。”

同时这话翻,也深刻刺激了陈初尧,陈初尧眼眶通红,哭的声嘶力竭,扑上去毫无章法的胡乱拍打男人面部和身上。

“给!”

她听见姜既铭出声,抬头只见姜既铭给陈初尧递了一把匕首。

“是男人,就自己报仇。”

陈初尧听见这话,忽地安静下来,神情微怔,右手颤抖着拿起那把匕首,

陈初尧大口地喘着粗气,男人对他露出一抹惨笑,满嘴猩红,看上去狰狞至极。

聂无尘见陈初尧回头看了自己一眼,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用力地朝男人刺去。

在陈初尧的刀子未落下之前,她抢先挡住了陈初尧的手,把匕首夺了过去,丢回姜既铭的手中。

“为他报仇,是师傅的职责,他太小,不必手沾鲜血。”

说罢,她抬手拔出泛着寒光的长剑,挥手一瞬,就带走了男人的性命。

男人痛苦地倒在地上挣扎,鲜血从脖颈和口鼻处喷涌,呛得男人不停地抽搐,不多时便没了气息。

男人死了,她心里并不觉得痛快,不知是何滋味。

常言道身死债消,聂无尘只觉得身上有难以言喻的沉重。

“给他挖个坑入土,其他两个,喂狗。”

解决完这三个人,她们一行人回到何三娘家。

看着眼前何三娘的尸首,心中仿佛有一道密不透风的墙一样,心痛到难以呼吸。

她不明白,主谋是什么人,要这么针对自己,甚至要牵连一些无辜之人的性命。

杀不了自己,就杀其他人,难道对他们来说,人命如此不值钱吗?

只是可惜何三娘,被自己牵连丢了一条性命,临死前还被凌辱,还有陈初尧。

想到陈初尧,她连忙寻找身后的陈初尧,看见他的模样更加心疼。

陈初尧难过哽咽,不停地擦拭脸上的眼泪,可是却再没有出声大哭。

她蹲下与陈初尧平视,定声承诺道:

“都怪师傅,没有保护好你娘亲,不过师傅答应你,天涯海角,师傅也会找到那个主谋。”

陈初尧的泪水涌出得更多,却拼命摇头,呜咽着解释不怪师傅。

她用力地抱紧陈初尧,却忽略了一旁的姜既铭。

姜既铭站在门外,满眼心疼地看着她,此时此刻。

他多么希望他可以未卜先知,权势滔天,这样就不会出现如此悲剧,这样就可以护着她,和她想护住的人了。

姜既铭心绪复杂,转头看向即将西沉的落日,心中暗发了狠誓。

时候不早,姜既铭向她提议,就地安葬何三娘,然后一行人远离此地,也让陈初尧远离这个伤心地重新开始。

她思虑片刻,她从前的规划,是回来交代一些事情,然后出发调查聂家的案子。

可这一切都被打乱,现在不得不带上陈初尧一起。

姜既铭张了张口,可看她犹豫,便没出声,只是肯言道:

“还是先让何三娘入土吧,我们要早些远离这个是非地,保不准,那主谋真正想要的是他的命。”

姜既铭抬眸望向陈初尧的方向,她懂姜既铭的意思,人既已死,入土已经是必做之事了,姜既铭说得没错。

她环视一周,何三娘的屋子本就靠山,后面山上有一处好地,正俯视城区。

“就哪里吧,先入土为安。”

她指了指后山那片地。

姜既铭领会,他亲自和一个暗卫开始挖坑。

另外一个暗卫自告奋勇,到她面前,说可以给何三娘收拾仪容,她想着既有心就随他去了。

她搂着陈初尧,坐在门外,听着屋里和屋外的动静,手掌缓缓地拍着陈初尧的胳膊。

陈初尧性子活泼,从刚才到现在,竟然没有开口说话,她低头看向陈初尧。

发现他已经昏昏沉沉,眼皮往下耷拉,她连忙用手背贴住陈初尧的额头。

她的手背,感受到了一片滚烫,她往外头瞧了瞧,现在单独抱他下山不切实际。

只能把随身携带的补气药丸给陈初尧喂了一颗,她清楚地明白,陈初尧这是伤心过度,心脉受损。

遭受的打击太大,一时间精神和身体都无法反应过来,所以才会呆滞发热。

她将陈初尧放平躺倒在地,又在院中井里,摇上来一桶凉水,拿出贴身的手帕,浸透凉水,攥干,轻轻擦拭陈初尧发热的脸颊和手臂。

姜既铭那边完工,暗卫也把何三娘的尸身缝补好了。

脖颈处逢得很细腻,身上的伤大多缝补合上,又把她先前脱下的外衣,好好地给何三娘穿上。

她不禁在心里惊叹,这人心思挺细腻的,手艺也好。

最后用何三娘家里的一些茅草铺上坑底,让何三娘安稳地躺在下面。

她最后看了一眼何三娘,便填上了土,堆起一个小土包。

两个暗卫搬来一些石头,堆叠放着,就当作是一个碑,以后也好找这个地方。

等这一切做完,天色早就暗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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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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