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霖回到小破屋，掏出一把纸，一根炭笔，反正是写给自己看的，用什么字体都没问题吧。她现在对繁体字的学习还停留在二年级阶段，不过没问题，给她几年，肯定会成功毕业。

炼药心得，开头先对在座的来宾们吹一波彩虹屁，再对自己是如何被月华宗关照培养进行感谢，工作前期的艰难推进，来自同事们的帮助和支持，自己如何在午夜梦回痛苦焦虑，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成功制作出灵清药。

白胡子对她讲的是，这灵清药是拿来治疗灵池的，特别是被邪修攻击过的人，治疗效果极佳，她的心得也只能往这个方向写。

洋洋洒洒又写下对邪修恶毒行为的控诉，结尾表现对未来美好生活的畅想，完美。

之前的种种猜测并没有得到证实，灵清药原材料，它的真实用途，其他仙门是否跟着同流合污。

趁着人多眼杂，明天交流会要仔细打探打探。

沈霖掏出面具，接下来就是最重要的事情了。

照着复制木剑的方法，对面具的里里外外进行研究，面具内部没有个人印记，却布满了用灵力写的字，密密麻麻的。

外层是蓝字，内层是黑字，水灵力加上土灵力，和成泥巴抹一脸嘛，难怪能模糊她的容貌。

这难道就是货郎说过的附灵？有意思，想学。

她信心满满地摘下红绳放在手心，开始在脑中描绘面具图形。

一秒，两秒，一分钟过去了，毫无动静。

“小红绳，小金手指，你可要知道，这面具也是武器，这个材质是可以抽人的。”沈霖拿起面具的一角，在桌子上敲得邦邦响。

“没毛病吧？”

红绳如果是个人的话，现在应该挺无语的，耐不住沈霖威胁，红绳抖动了一下，它屈服了。

一模一样的黑色面具躺在沈霖的手心，沈霖摸着新面具嘿嘿一笑，果然，用途是要被开发出来的。

红绳把字的模样直接刻录了下来，使用的时候只要同时注入水灵力和土灵力，就能和原面具拥有同样的功能。

第二天，天色微亮沈霖就醒了。

她换上绿色长裙，穿上高跟鞋，长长的裙摆刚好可以挡住鞋子，这鞋跟起码有个10公分，原来175的世界是如此美好。

之前砍断的头发并没有长得很快，披着才到背心。取两绺头发夹上金色的镂空发扣，垂在脸的两侧，剩下的头发用绿色的发带绑起来，又戴上黑色的面具，镜子里出现一团模糊不清的脸。

月息广场上，从地底升起了一圈椭圆形建筑物，中心是一个长方体平台，格局跟体育场有点像。

围绕着平台坐着各大仙门的重要人物，本门弟子和其他仙门带来的人被安排在四周的看台上，五彩斑斓的着装让人眼花缭乱。

沈霖御剑飞行过来就看到这么一副场景。

她的座位安排在白胡子和王管事身后，大佬们还未入场，沈霖乖乖坐着等待交流会的开始。

交流会的流程她已经基本知晓，开场宗主讲话，然后各仙门弟子炫技比赛，再就是她的制药心得，最后是午餐时间，主要介绍本门的特色药膳和灵清药，结束后自由活动。

苏长老作为主持人话很多，三撇胡子，头发花白，杵着个拐杖，腰牌是本书样式，看起来就是个古板的老学究。说两句清一下嗓子，说两句又清一下嗓子。

张宗主的模样和手册上的差不多，笑眯眯的。

果然，不管在什么地方，领导们的词都是又臭又长，张宗主发言的手稿都卷成一筒了。

沈霖听着张宗主在台上絮絮叨叨地念经，开始无聊地打量坐在前排的几个人。

佩戴着小锤子腰牌的石长老，想必月勤堂的守门貔貅和水潭的那五根长条麒麟，都是出自他之手。

任长老的腰牌是个黑色方块，主管攻击课的大佬。

画饼男张云天和张宗主，头巾男苏林瑞和苏长老，同姓多半是有血缘关系，当时也忘记观察对方的弟子腰牌了，俩人知不知道月华宗干的这些罪孽深重的事？

得找机会问问他们，沈霖还不信了，整个宗门就找不出一个好人。

耳边张宗主开始宣布交流会正式开始，他终于结束了发言，接下来就是沈霖最期待的节目，她还没具体了解过这个世界的修仙系统。

兴奋地搓搓手，大开眼界的时候到了。

按灵力属性分组，金木水火土的先后顺序。

金属性组：抬了一堆五花八门的器具上台。沈评委：打铁的。

木属性组：抱着灵植，牵着灵兽上台。沈评委：搞农业好。

水属性组：滋水表演。沈评委：你最好跟楼上组个队。

火属性组：玩火。沈评委：烧烤摊需要你。

土属性组：摆上了各种精致的作品，人像和建筑物都有。沈评委：大艺术家。

修仙世界的比赛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这比的是对灵力的操控能力，沈霖想看点刺激的。

突然想起自己之前对白胡子的“空中滑板修绿植”建议，原来这无聊比赛的罪魁祸首竟然是她自己。

看着弟子们乐在其中的样子，好吧，大家好像还都挺喜欢的。

和谐热闹的交流会，挤满尸体的水潭，好割裂啊。沈霖的情绪一下就沉了下去，看着台上笑靥如花的弟子们，真实的你们是什么样的？

包裹在金灿灿外壳下的，是锈迹斑斑吗？

白胡子转身拍了拍正在发呆的沈霖，“到你了。”

沈霖回过神来，向着台上走去。

不需要稿子，她用着坦率诚恳的语气将心得内容娓娓道来，调动听众们的情绪，引起共鸣。

大家对邪修的痛恨做不得假，好几个弟子义愤填膺。听到灵清药对灵池的治愈效果极好时，很多人都留下了泪水，看来他们很需要这种药，是真正的灵池受损者。

真真假假，有人为求药而来，有人为了一己私欲，观察着众人表情的沈霖在心中发出嗤笑。

后面的活动用不上沈霖，她一个人开始在月息广场上乱窜，专挑年轻弟子套话，还真让她搞到不少有用的消息。

有一种疯病正在整个修仙界肆虐，各大宗门内部尤其严重，疯病导致人成癫狂状态，神志不清，能力越强大的人，状态反而越明显。

所以有部分人猜测，这是成仙前最后一层考验。

千年无人成仙，又很巧出现了这种病，很难不怀疑这是一种筛选，犯病的和不犯病的，谁才是那个天选之子？

当然是谁势力大听谁的，老东西们都坚信，只要自己扛过这个病，全新的世界就会来到，他们距离成仙只有一步之遥。

这疯病她在月华宗倒是没听到什么风声，沈霖摸了摸自己的头，人突然疯了，这病出在脑子上，难不成是灵池出了问题？

“邪修那边得这种病的人多吗？”沈霖问出这句话，把几个年轻弟子吓得一哆嗦。

“姑奶奶，您小声一点。最先出现这种症状的就是邪修那边，原本大家都觉得这是上天有眼对邪修的惩罚，后来仙门里也出现了这种病。这这这……”年轻弟们表情非常尴尬。

沈霖差点笑出声来，该，把他们这些坏东西全灭了才好。

“不过幸好，上天还是站在了我们这边的，月华宗制作出了药。这神药不仅可以治疯病，还能治愈受损的灵池，帮人稳固道心呢。”年轻弟子欣喜若狂，很明显成了月华宗的迷弟。

“这位师姐，你看起来好像有点眼熟。”

“不不不，你认错人了。”沈霖把手缩进袖子里，弯起手臂让袖子遮住脸匆匆离开。

可惜现在却做出了治疯病的药，还是出自自己之手，沈霖一边跑一边叹气。

邪修和仙门的人都得了这种病，到底是因为什么呢？有什么是这两方人的共同之处？

不知不觉走到了藏书楼附近，看到一男一女在说话。哟，碰到小情侣了？

原想悄咪咪从他们身后溜走，结果被人叫住了。

“你是沈霖吧，那个杂役？”

这熟悉的嗓音让沈霖停下步子，画饼男张云天？转过身看到另外一个人是齐刘海妹妹水霜月。

“原来是老熟人啊，晚上好，我这个样子你们还能认出我。”沈霖对着两人行完礼笑道。

“哈哈，我猜对了。整个宗门都知道有个叫沈霖的人和白胡子一起做出了灵清药，除了你，我不认识第二个叫这名儿的。”

好嘛，名字太小众是她的错。

“今天你分享的心得，听得我跟师妹百感交集。我们都不知道你的过去那么悲惨，之前苏林瑞对你的冒犯，我替他向你道歉。”

张云天心里羞愧万分，要不是沈霖脾气好，当初林瑞早把人气跑了，多大人了看他能刻薄到几岁，以后怎么把一些重任交给他。

“冒昧问一下，张宗主是你的？”

“是家父。”

“那苏长老是苏林瑞的？”

“他外公。”

“哦哦，晓得了。没事，天之骄子难免骄傲了点，无伤大雅。”沈霖非常大方地摆了摆手，原谅了头巾男，她还真不知道对方是在讽刺她。

“沈霖，我替天下的修士向你表达谢意，你的药拯救了无数人。那些该死的邪修，总有一天要灭光他们。”张云天的语气中充满了愤怒，旁边的水霜月也攥紧了拳头。

年轻人嫉恶如仇的模样让沈霖心里感慨万千：小子，你知不知道你家宗门邪修含量都超标了，你爹可能还是个头子？期待你三观崩坏的那天。

“应该的，应该的，我有事先走了，再见。”沈霖面带着神秘的微笑和俩人道别。

回到房间的沈霖扯出一张废纸，开始梳理自己今天得到的消息。

疯病绝对是一个关键点。

杀害修士走歪门邪道来提升自己灵力的是邪修，以吸收灵核和抢夺灵器为主。

走正常途径修炼的是正统，吸收灵植和灵兽的灵力，储存大量灵币备用，锻炼自身，锻造强大灵器与灵力搭配使用。

疯病最先出现在邪修身上，疯病是一种和脑子有关，也就是和灵池有关的病。

沈霖把“灵核”两个字用笔重重地圈起来，想必这就是疯病出现的原因。

各种杂乱的灵力被强行压制吸收进自己的灵池中，灵力们没办法完全融合为一体，灵池表面上变得更大，灵力也更多，实际上灵力之间互相排斥着，长久积压下去，人就会疯。

原来当初自己吸收完灵核后的不适感和抗拒，不止是心理因素。

这就是疯病的秘密。

沈霖把笔扔到桌子上，用火灵力点燃废纸，红色的火光倒映在她的眼镜上。

疯病？谁也别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