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城郊的小院,槐荫依旧。
穆意禾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枝桠间,他看着窗内少年伏案苦读的侧影,确认其气息平稳,命轨无恙,便如来时一般悄然离去。
仙冥两界联手,耗费无数心力,启动封印之法,于虚空裂隙处重新构筑了光华璀璨的“混沌枷锁”。
新的封印光耀万丈,符文流转,看似固若金汤。
然而,穆意禾静立于加固后的结界之外,手中握着那几张被他隐藏了关键信息的金色书页,清冷的眉宇间却不见丝毫松懈。
有些不对
他能感觉到,自己那独特的净化之力,正与封印深处某种令人不安的存在产生着极其隐晦的共鸣。
他必须亲自确认。
无垠虚空深处,那道横亘星空的原始封印在缓缓旋转,新加持的符文如同华丽的藤蔓缠绕其上。
穆意禾闭上双眼,将自身净化之力如同最细微的感知触须,小心翼翼地探入封印核心。
“嗡——”一股庞大、混乱、充斥着纯粹恶意的意识暗流,如同被惊动的深渊巨兽,猛地躁动了一瞬!
虽然立刻被重重封印压制下去,但那清晰的、渴望吞噬与挣脱的意志,让穆意禾骤然睁眼,眼底一片冰寒。
他的力量,果然能牵动它。
双手结出那个古老而独特的法印,纯净的白光符文流淌而出,悄无声息地融入封印核心,进行着艰难的安抚与压制。
汗水浸湿了他的额发,消耗巨大,但封印深处的躁动,终究是再次被强行抚平。
有用,但也极其耗费神力。
在他离去后,一道身影悄然浮现。
有一人凝视着穆意禾消失的方向,又看向那暂时恢复平静的封印,温润的眼底翻涌着激动与确认的光芒,他低声自语,带着难以抑制的颤音:“果然……是你啊。” 他指尖微动,一缕极其隐晦的灵力,再次打破了短暂的平衡,引动地底恶念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涟漪。
***
这几日的冥府边界,煞气冲天。
商砚时玄色身影如电,寂灭枪所过之处,邪兽纷纷爆体而亡。
这些邪兽行为癫狂,毫不畏死,甚至主动撞向他的枪尖,仿佛死亡是某种归宿。
穆意禾静静观察了数日。
他看着商砚时毫不留情地剿灭一波又一波邪兽,每一次邪兽湮灭,他袖中封印着的一只作为样本的邪兽便会产生一丝极其微弱的、朝向虚空某处的能量波动。
联想之前封印之地的异常躁动,一个猜想在他心中逐渐成型。
他再次悄然再次来到那虚空深处的封印之地。
此地依旧死寂,封印光锁缓缓旋转。
穆意禾能清晰地感知到,比起前几日他刚刚压制之后,那地底深处的恶念,似乎又凝实、活跃了少许。
他取出那只被单独封印、不断挣扎的邪兽,悬于封印核心之上。
没有犹豫,他指尖清光一闪,瞬间将其灭杀。
就在邪兽魂飞魄散的刹那——穆意禾净化之力全开,神识死死锁定封印核心!
一股极其细微、但与叱蠡同源的本质恶念,自邪兽湮灭处被牵引而出,竟无视了部分封印阻隔,丝丝缕缕地融入了地底那庞大的恶念本体之中!
虽然增强的幅度微乎其微,但确确实实存在!
“果然如此。”穆意禾收回神识,脸色凝重如冰。
击杀这些被深度污染的邪兽,竟真的会在冥冥中为被封印的叱蠡提供力量
这绝非自然现象,背后定然有某种机制或存在在引导、转化这股力量!
他立刻联想到之前感知到的、除了他之外,似乎还有别人能引动封印异动……
这背后果然有人。
而且,此人极其了解叱蠡的特性,并能利用邪兽的死亡做文章。
穆意禾眼神冰冷。
***
穆意禾坐于案前,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那几张金色书页。
此事牵扯太大,幕后之人能在仙冥两界联手加固封印后依旧悄无声息地做手脚,其身份、其目的都深不可测。
商砚时性情暴烈,若知晓自己无形中成了他人棋子,甚至间接助长了叱蠡复苏,盛怒之下难保不会打草惊蛇,甚至落入对方更深的陷阱。
穆意禾沉思片刻,心中有了计较。
他起身,并未直接去找商砚时,而是来到了冥君殿。
“启禀冥君,”他神色如常,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忧虑,“近日边界邪兽作乱频繁,其行为癫狂,不畏死伤,与以往大不相同。臣怀疑,这些邪兽并非寻常魔化,或许……是受到了某种更深层次的力量侵蚀或操控。司狱大人虽勇武,直接击杀恐非上策,或可能引发未知变故。臣建议,是否可暂以禁锢封印为主,待查明其异变根源再行处置?”
他将自己的发现与担忧,包裹在合乎情理的公务建议之中。
由冥君下达指令,远比他自己去对商砚时说明更为稳妥,也更能令那个骄傲的司狱接受
即便他心中可能不以为然,但冥君之命,他不得不从。
他退出冥君殿,抬头望向灰蒙的冥府天空。
而他,必须成为那个在风雨中独自掌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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