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砚时捏着冥君法旨,脚边是刚刚被寂灭枪绞碎的邪兽残骸,正化作黑烟消散。
玄色官袍无风自动,暗金符文流转的速度暴露了他此刻的滔天怒意。
“禁锢?封印?”他声音低沉,“见之即杀便是,何须多此一举?穆意禾又在搞什么名堂?”那判官惯有的谨慎与探查作风,几乎刻在了这道指令里。
冥君法旨不容违逆。
商砚时重重冷哼一声,寂灭枪枪柄猛地顿地,轰然巨响中,脚下坚逾精钢的岩层应声龟裂。
“传令!依冥君法旨,遇邪兽,先行禁锢!”
命令下达,执行却步履维艰。
邪兽依旧如潮水般涌来,癫狂更甚以往。
狱卒们不得不分出大量心神布设封印结界,效率骤减,边界处被禁锢的邪兽层层堆积,它们在光罩内疯狂冲撞,发出无声却令人心悸的嘶吼,汇聚成一片诡异的死寂。
商砚时抱臂立于高耸的嶙峋巨石之上,俯瞰着下方混乱的景象,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那些被封印的邪兽,它们眼中没有理智,只有一种奔向毁灭的狂热。
献祭?
他心头凛然。
难道穆意禾的担忧……并非杞人忧天?他阻止击杀,是发现了什么?
一股夹杂着被隐瞒的烦躁涌上心头。
穆意禾既有所察,为何不直言?
非要借冥君之口?
他就这般……
不信任自己?
还是说,他仍在介意那个吻?
思绪及此,商砚时心口莫名一窒,让他愈发烦躁难安。
他狠狠剜了一眼判官殿的方向,玄色身影化作一道流光,融入翻涌的煞气之中,亲自去处置那些堆积如山的邪兽——用他此刻最厌恶的封印方式。
***
判官殿内,水镜中映出边界景象。
见商砚时虽满身戾气,却依旧依令行事,肆虐的邪兽逐渐被禁锢之力遏制,穆意禾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至少,那一条隐秘输送力量的途径,被暂时斩断了。
然而,这仅是权宜之计。
他必须揪出那个能引动封印、并能将邪兽死亡转化为养料的幕后黑手。
他再次展开那几张沉重的金页,目光凝在“净化之法”上。
“混沌源心”、“承载之器”
这两样东西,究竟为何物?
他将一缕精纯的净化之力,缓缓渡入案头那盆“月华凝露”之中。
莹白的花苞微微一颤,光华流转,仿佛能容纳并纯化这股力量。
此花距彻底成熟尚有时日,待其花开,便可偿还一些恩情,了却一桩因果。
恰在此时,腰间玉牌传来急促波动——有魂灵执念深重,滞留人间,需即刻引渡。
穆意禾身形瞬间消散于殿内。
人间,一处昏暗的街角。
一个年轻男子的魂灵蜷缩着,周身缠绕着浓得化不开的悲伤与不甘。
“她说过的……会和我一起走……她只是图我的钱吗?我不信……”男子反复呢喃,魂体因执念而明灭不定,拒绝前往轮回。
穆意禾静立其侧,声音清冷如月辉,却带着直指本心的力量:“切勿执着于虚妄承诺,她已携款远走,开启新生,你的等待,从开始便注定落空。”他并未过多劝慰,只是指尖引动“溯影”之术,将女子数落他无能、与旁人讥笑他痴傻的画面,清晰映照于魂灵眼前。
男子怔怔看着,眼中的光一点点熄灭,最终化为一片死寂的灰败。
他颓然垂首,不再固执,任由穆意禾引动轮回接引之光,魂体化作点点莹芒,消散于天地间。
刚处理完此事,穆意禾敏锐地察觉到空中传来一丝异常的邪气波动。
他抬眸,身形一闪已立于云端。
只见一道速度奇快的黑影正在城市上空疯狂窜逃,那是一只形态狡诈、以速度见长的邪兽。
穆意禾单手结印,清辉如网,疾追而去。
眼看束缚阵法即将合拢,那邪兽竟狗急跳墙,猛地释放出一道混乱波动,精准击中下方一辆疾驰汽车的操控系统!
车辆瞬间失控,如同脱缰野马冲向人群密集的路口!
穆意禾瞳孔微缩,神识在千钧一发之际如潮水般涌出,化作无形壁垒,强行遏制住失控的车辆,使其在撞上行人前险险停住。
然而,就在他分神控制车辆的瞬间,一道茫然的、带着初生魂灵特有纯净气息的虚影,缓缓从车轮旁飘起。
穆意禾动作一滞。
是方才的混乱中,未能完全顾及,竟让这无辜生灵遭了殃?
他心中罕见地掠过一丝涩然
是自己失察了。
一条鲜活的生命,因这瞬息之间的变故,就此戛然而止。
他无声轻叹,抬手将那懵懂茫然的新魂轻柔引入玉牌之中,带回冥府,再行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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