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湫眠突破大乘期，成为了正道仙宗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他向来做事随心所欲，又是一副明晃晃的护短姿态，那些人对黎希和殷离虽然有意见，却也只敢往肚子里咽，再不敢当着陆湫眠的面出言为难。

殷离入门的第三年就迎来了明心宗内的宗门大比。

明心宗的宗门大比是全体弟子的盛会，从筑基到元婴期的弟子，只要年纪在二百岁以下均可参加。

殷离堪堪筑基，自知实力不够，主动放弃了，只随着陆湫眠每天前往高台之上观战。

锋芒毕露的剑气划过天际，一身白衣道袍的人落在了高台之上，晨光抚在他的衣摆之上，折射出灼灼光华。

自广袖之中露出的手掌莹润纤细，凤眸之中倒映出清淡如草木的平静，只在低头看向身边的两个人之时流露出柔和的光彩。

台下人群的喧嚣在这一瞬间恍然凝固，只余下三三两两的惊叹之声。

明心宗的首座剑尊，亦是现在的正道第一人，陆湫眠深居简出，寻常弟子只是听闻陆仙尊风华无双，平日里没有机会见到。

每次宗内大比，高台之上都有众峰主轮值坐镇，但陆湫眠从未出现过。

这次也是因为黎希要参与大比，陆湫眠才来了这种他想来不喜欢的热闹场合。

陆湫眠径直坐在了主位之上，握着黎希的手叮嘱了几句，才放他去下台参加比赛。

当年不过几岁的小孩子已经成了身姿挺拔的青年，如刚刚启封的宝剑，锐气毕露。

陆湫眠望着黎希远去的背影，忍不住在心中唏嘘。

果然是自己养大的孩子，乖巧体贴懂事而且还长得一表人才，以后不知道便宜了哪家姑娘。颇有种自家大白菜以后要被别人抢了的老父亲心态。

殷离仰头拽住了陆湫眠的衣袖：“师尊是担心师兄不能拿到好名次吗？”

陆湫眠嘴角扬起浅笑，揉了揉殷离的小脑袋：“我一点都不担心小希的本事，得了我全部剑道真传，若还拿不到第一，他就不必再回清静峰了。只是小希修的的正道剑法，免不了会遇到一些邪祟手段。”

殷离的眼睛里满是疑惑，他好像不怎么听得懂陆湫眠的话。

今日在高台轮值的人是晚霜峰主月霜，她很快就听懂了，陆湫眠是在提醒她有人要当着她的面做手脚。

她站起身，目光扫过台下的所有弟子，冷声道：“陆师弟放心，若有人敢当着我的面耍阴谋手段，我定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我自然相信月师姐秉持公正。”陆湫眠顿了顿，“只是有些人早就认定了小希赢不了，难免不会为了面子背地里用些手段。”

他意有所指就是公徽卫，黎希入门时候的赌约也是陆湫眠和公徽卫定下的。

月霜无奈道：“那不是他也没猜到你竟然能为了一个废灵根的徒弟炼制夺天造化丹吗？甚至为此还欠了扶摇仙子的人情，应了她三件事，这可一点都不像陆师弟的性格。”

陆湫眠把目光放回到了黎希身上，不置可否。

那些人都不是他徒弟，他当然讨厌麻烦。他的徒弟自然要配得上最好的，这也是他这个师尊唯一能为他们做的事情了。

黎希的身形微微一滞，回眸看了过来。与陆湫眠四目相对的瞬间，他的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无声口型说道：“师尊放心。”

陆湫眠莞尔，他当然放心。

黎希一直都是一个能把所有的事情料理得完美无缺，能够让人能够完全放心的好孩子。

黎希的运气很好，前两轮抽到的都是普通外门弟子，对手看到黎希的名字直接认了输。

这已经是第三日的比赛，留下的弟子要么是各峰亲传，要么就是自己有一些手段的。

这一轮的规则是擂台赛，没有其他规矩，在擂台上迎接挑战，并且站到最后的人就是这次宗内大比的头筹。

赛程过半，黎希就提着剑落在了擂台之上，三两剑招就把擂台之上的人挑落。

来挑战的弟子也一个个败下阵来，算起来，还没人能在黎希手下走过二十招。

如此亮眼的表现让台下的观众都愣了愣，难怪黎希是清静峰的大弟子，这种实力自然当得起。

黎希转头看向高台之上。

坐在主位上的人眸光清冷，素色的衣衫上倾泻着锦缎一般的魔法，绕在发间的青玉簪在暖暖日光之下通透璀璨，却始终不及主人的半分风华。

一副绝美的图画，也是在黎希心里百转千回，细细勾勒万遍的美景。

只除了依偎在陆湫眠身边的小小身影，看起来甚是碍眼。

陆湫眠的目光也落在黎希的身上，看到他的回望，眼底清冷的波光微动，携带了丝丝温和的暖意。

黎希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在胸膛中狂跳，当他明白自己想要的东西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今天的大比只能赢。

“主峰弟子唐明，请黎师弟赐教。”

落于台上的正是本次大比之中唯一达到元婴期的弟子，亦是主峰宗主的亲传弟子，下一任宗主的有力候选。

黎希的手掌紧紧握在手中的剑柄之上，凝神片刻，周身散出冲天而起的锋锐剑光。

他没有退路，他必须一路赢下去，只有如此他才能留在清静峰。

他的斗志从未有过如此昂扬。

“惊羽剑法？”月霜不可置信地回头，讷讷道，“陆师弟对黎希真好，不仅夺天造化，重塑灵根，而且将惊羽剑法都倾囊以授。”

在这弱肉强食的规则之下，谁不留点后手？陆湫眠如此的坦诚相对在整个修/真界都是难得。

陆湫眠看着应对自如的黎希，赞许地点了点头：“小希是我见过最有天资的孩子，也只有他这等天资才能领会惊羽剑法，不过是套剑法而已，何必敝帚自珍。”

陆湫眠也是想着他迟早是要离开这个世界的，能够多留给他们一些东西就尽量多留一些。

“惊羽剑法怎能算作是敝帚？陆师弟言重了。黎希真不愧是陆师弟最喜欢的徒弟……”

月霜感叹的话还没说完，忽觉得周身灵气混乱波动，冲天而起的魔气把高台上的灵气涤荡一空。

陆湫眠垂眸，就发现殷离有些不对劲。

他的手掌紧紧攥着陆湫眠的衣袖，垂下的脸庞上魔气隐约纵横，饶是把唇瓣咬成了一片殷红，他愣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小离？小离？”陆湫眠把他的身子揽在怀里，挡住他身上溢出来的魔气，呼唤几声却不见他有任何反应，只是整个身子都在他怀里颤抖。

月霜起身，掌间的灵力交织成月白色的结界，把高台上的气息牢牢隔绝。她沉声道：“天魔之体……”

幸而她反应很快，魔气并没有溢出一丝，否则台下观战的练气筑基的弟子就惨了。

他们早就知道殷离是先天魔体。先天魔体的形成无外乎就是父母一方是魔人，体内流传着魔人的血脉。

先天魔体也可修炼仙道，因为体内仍有一半的常人血脉。但是天魔之体的诞生意味着父母中魔人一方的血脉过于强大，完全占据了强势位置，比之先天魔体要麻烦许多。

陆湫眠的表情瞬间变得凝重，按理来说，天魔之体的爆发是在成年前后，他没料到居然提前了这么久，他都还未准备好，一下子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事态凶险，我先带小离离开，这里就麻烦师姐坐镇照拂。”

陆湫眠的语气急切，月霜也只来得及点了点头，就看到陆湫眠已经带着殷离朝着清静峰离去。

唐明在黎希的攻势之下节节败退，惊羽剑法的锐气让他找不到任何还手之机。

惊羽剑法本就全是攻击之势，黎希更是几乎放弃了所有的防御，拼着以伤换伤的代价也绝不改手中的剑势。

唐明退后半步，手中的长戟挥了个半圆的弧度，灵气凝聚在戟身之上，这是他全力的一击。

他没想到，黎希竟然没有躲避，一往无前地赢了上了。

“比锋芒，长戟终究是比不过剑锋，而且，这是惊羽剑法，你失算了。”

黎希声音还未落下，相撞之间惊起的灵力波动迅速扩散开去，撞击到擂台的结界，一圈圈散去。

唐明手中的长戟咔嚓一声，攀爬上细细密密的裂纹，黎希手中的剑终究不是惊羽剑，直接在灵力冲击之下崩碎。

唐明的眼神暗了暗：“我只看到你剑势锋锐，却没想到竟然是惊羽剑法，我输了。”

一语尽，他的身子轰然倒地。

唐明是唯一本次大比中的元婴修士，是拔得头筹的热门，就这么败下了阵来。

其余弟子都默住了，尽管他此时衣衫破损，狼狈不堪，可也再无人敢上台挑战。

黎希的手心满是汗珠，满身的疲惫挡不住心底的狂喜，他离最后的第一越来越近了。

他抬头看去，高台之上空空荡荡，他放在心里一直在意的那个身影不知何时早就不知所踪。

破风之声掠过，台上落下一个穿着内门弟子装束的人。他恭敬行礼道：“鸿钧峰叶秦，请黎师兄指教。”

“这什么人啊？不过就是金丹期，若是黎师兄没有经历刚才的苦战，他敢上来吗？”

“这规则就是如此，只要他赢了，黎希就没办法拔得头筹，只能说别人是聪明人。”

“什么东西？趁人之危？”

“我们都看得出谁才是魁首，这人当真不要脸。”

……

七嘴八舌的议论声没有分毫遮掩，叶秦的表情变得有些难看，他也不想如此，但是这是他的任务，他不得不为之。

我是真的狗……这么搞黎希……我开始心疼黎希了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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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