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鸢穿着迷彩服站在操场中央,尽情感受着阳光的暴晒。
他夹在方队中央,前后左右都是人。在炎炎夏日里,比灼热的太阳更加凶残的,是聚集在一起的人类身体。
头顶是火辣阳光,脚底是灼热大地。鼻尖萦绕着汗味和脚臭味,耳边回响着教官粗犷有力的训话,喉咙干渴得像沙漠,眼前布满朦胧的马赛克。
他用力眨眨眼,挤开流在眼皮上的汗珠,视线瞄向操场角落阴凉处惬意休息的omega方队,肠子都要悔青了。
为了照顾身体较弱的omega,学校把alpha、beta和omega进行了划分管理。
对omega更照顾一点,对alpha和beta就训练得要多狠就有多狠。
身为隐藏在ab营中的omega,栗鸢就像多子家庭里最不受待见的孩子,爹不疼,妈不爱,兄弟姐妹也冷眼旁观,可谓是吃尽了苦头。
不但如此,现在还因为队伍中的某个调皮鬼,被教官罚站。
简直是一颗老鼠屎毁了一锅汤!
而那颗老鼠屎——还是一颗帅气的红色老鼠屎,正悠哉悠哉地走来,脸上没有丝毫羞愧之色。
——
事件发生在不久前。
刚刚结束了艰苦训练,栗鸢的胳膊、腿都酸疼得厉害,一经解散,他便不顾形象地往地上一瘫,连手指都懒得用力。
至于毒辣的阳光,他已经无心理会了,任由紫外线在脸上留下黑色素的痕迹。
眼前的一片暗红忽然加深了颜色,栗鸢睁开眼,虞衡正蹲在他脑袋旁边,刚好挡住了太阳。
“走啊。”虞衡扒拉一下他的头发。
栗鸢懒懒地看了他一眼,又合上眼皮:“去哪儿?”
“回寝室吹空调。”
“不了,我实在懒得动弹。”
——自那之后,栗鸢就再也没有见到过虞衡的身影。
短暂的十五分钟休息时间结束,栗鸢被教官的口哨声逼得爬起来,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方队里找到自己的位置站好。
原本整整齐齐的方队里却明显地出现了一个空缺。
教官勃然大怒:“竟然有人敢偷懒!很好!一人犯错,全体受罚!今天下午就一直站军姿,站到他回来为止!!”
栗鸢眼前一黑,刚想骂是谁这么不要脸敢拖累本大爷,却惊悚地发现方队里最熟悉的那个后脑勺不见了!
“……”
栗鸢暗骂一声。
正巧陈疏星下课过来,她还没来得及让跟来的男同学把那两箱子冰镇饮料放下,就被教官叫了过去。
她核对了方队名单,确定缺席的是虞衡,便一脸凝重地撤到一边去打电话了。
大约十分钟之后,这个毫无集体荣誉感的自私的臭老鼠屎才慢悠悠地横穿操场,归入方队。
奈何其他同学也只是敢怒不敢言,他们亲眼目睹着虞衡被教官罚做俯卧撑,这人的身体素质强到连大气都不喘一下,甚至还单手做了几组。
那结实的手臂肌肉线条,那笔直标准的体态,那呼之欲出的力量感——
这个时候你在装什么啊!
栗鸢完全没有心思犯花痴了,他应该在空调房里躺在床上舒舒服服地看肌肉帅哥,而不是在烈日下累得跟狗一样恨不得吐出舌头时看见罪魁祸首在这死装!
他内心咆哮,一股热血直冲头顶,他眼前一黑,四肢无力,大头朝下栽倒了。
没有晕倒,只是恍惚了一下。
周围的同学互相搭把手,把他的身体托了起来,教官凑过来冷脸关心:“怎么了,没事吧?”
陈疏星:“身体不行别勉强,健康重要。”
“教官我想休息一下,”栗鸢的声音有些嘶哑,“我实在站不住了……咳咳……”
教官看他脸色苍白,也不勉强了,随手一指旁边的空地:“去吧。”
“谢谢教官……”
栗鸢周围的同学借机偷懒,纷纷表明帮扶的意图,却通通被教官严厉训回。
“老老实实罚站!!谁再乱动加罚十分钟!!”
此言一出,就连正搀着栗鸢左右手臂的同学都立刻松开手,唯恐自己被教官点名加罚。
栗鸢在陈疏星的搀扶下,弯着腰颤颤巍巍地活动着自己麻木的腿,勉强挪蹭出了方队,在不远处的空地上坐下休息。
“给。”
陈疏星递给他一杯冰柠檬水。
“谢谢学姐。”
“你叫栗鸢对吧?”陈疏星和他并肩坐下,“身体不舒服一定要提前申请休息,这么热的天,中暑了就不好了。”
栗鸢应了一声,畅快地喝了一大口柠檬水,苦笑道:“说出来学姐你可能不信,我小时候练过空手道。理论上,我的体质应该要比整天坐在书桌前学习的人要好才对。”
然而那个“整天坐在书桌前学习的人”做起俯卧撑信手拈来,练过空手道的他反而先倒下了。
自己的体质也没这么差啊,难道是第二性别分化的缘故?
陈疏星只是附和着应了一声,就被一个电话叫走了。
栗鸢喝着冰柠檬水,坐在阳光底下休息,虽然也说不上舒服,却远比站军姿幸福多了。
虞衡还在被罚做俯卧撑,再猛的alpha做了这么久俯卧撑也难逃大汗淋漓的命运,栗鸢忍不住幸灾乐祸地腹诽道:谁让你挑衅教官的权威了。
他鼻尖忽然一痒,一股香气扑鼻而来,他闻不出那是什么味道,只觉得香得呛人,香得让人头晕。
“我靠,谁易感期到了!”方队里传来一声尖叫。
易感期?
栗鸢隐约记得这个名词,似乎就是alpha的发情期。
不妙。
一股不祥之感刚刚冒出苗头,他就被那香气熏得眼前一阵晕眩,像是晕车般恶心想吐。
教官紧急带着正值易感期的alpha离开方队,没有教官的监督,方队里陷入了一片混乱。
虽然那个alpha已经走远,可空气中仍残留着非常浓烈的信息素,一部分alpha已经开始被影响得烦躁起来,纷纷向外散去。
栗鸢也想要起身远离,刚直起腿,忽然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倒,重重摔在地上。
意识朦胧间,耳边传来清晰的脚步声。
下一秒,他被人拦腰抱起,失重的感觉逼迫他瞬间清醒过来,睁开眼睛看见了一张沾满汗水的英俊面庞。
或许是刚刚做了很久俯卧撑的缘故,虞衡的呼吸声有些粗重,脸颊染上了兴奋的红晕。
栗鸢紧抓着虞衡的衣领,紧张得不敢呼吸,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从他怀里摔出去。
虞衡眼里的担心满溢而出,栗鸢却无暇顾及,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alpha那布满薄汗的喉结上。
虞衡的脸帅得惊天动地,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栗鸢早就习惯了那张脸带来的杀伤力,但他还是第一次关注到虞衡流畅性感的颈部线条。
汗珠顺着皮肤滑下,藏进衣领。
——简直色爆了!
栗鸢感觉鼻尖一热,一股不详的预感迫使他抬手摸摸人中,手指上沾染的红色吓得他差点晕过去。
至于流鼻血的原因是摔倒撞到了鼻子还是别的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铁锈味里似乎还若有若无地萦绕着薄荷香气,栗鸢浑身的血液骤然沸腾起来。
连夜查缺补漏——几乎是系统性地学习了abo生理常识的栗鸢顿觉大事不妙!
未完全分化的omega腺体会持续性释放信息素,因此需要常年贴着信息素阻隔贴。但现在市面上所有的信息素阻隔贴都无法完全阻止使用者发情时的信息素外露。
栗鸢可以肯定早上出门前贴了阻隔贴,那么此时能够闻到他薄荷味的信息素就只有一种可能——
他被alpha信息素影响,又发情了。
更戏剧的是,他发情的地点不仅是在alpha密集的方队中,而且还在一个alpha的怀里。
这怎么不算是一种omega的恐怖片?
发情的omega手舞足蹈地想要给虞衡传达自己的困境,可发情期的热流似乎攻打了语言系统,他只能像襁褓中的婴儿一样发出了意义不明的咿呀声。
“……你乱动什么?”
虞衡压着眉毛,手臂用力钳住怀里像泥鳅一样乱动的omega。
他没有闻到我的信息素吗!!!
栗鸢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体内的热浪和阳光的温度简直要把他烤熟了,他紧拽着虞衡的衣领,连每根头发丝都在用力。
“发……发情……”
迟钝的alpha脸色一僵,鼻翼微不可察地扇动两下。
当他意识到栗鸢想要传达给他的信息时,那清凉凛冽的信息素已经不受控制地弥漫了整个方队。
很快就有抵抗力较低的alpha被栗鸢信息素影响得身体发热,方队里又陷入一片混乱。
“嗯?哪来的薄荷味?”
“好像omega的信息素啊,咱们这儿不是ab混营吗?”
“omega信息素?唔……”
虞衡稍微释放了自己的alpha信息素用以遮掩那若有若无的薄荷香气,却引来了其他alpha的不满。
“我x,谁的信息素,收收味儿啊!”
“我真服了你们这帮alpha了,能不能消停一会!”
虞衡本想抱着栗鸢就走,教官却好巧不巧地在这时候折回来,怒吼一声:“我不在就偷懒!全体加罚半小时!!”
“教官,他中暑了,我送他去医务室。”
虞衡迅速打完报告,也不管教官同不同意,脚底跟抹油了似的抱着栗鸢拐回了寝室。
为了避免和其他alpha坐上同一班电梯,虞衡抱着栗鸢一步迈两阶,丝毫不停歇地爬上五楼,很幸运一路上没有碰上任何人。
回到寝室,关上门的瞬间,栗鸢发出了急促的呻吟:“抑制剂在我衣柜里……”
“用不上。”
“?”
虞衡把栗鸢放到椅子上,揭下了那片被汗水打湿的信息素阻隔贴。
浓烈的薄荷香气直钻虞衡的大脑,那感觉简直和吃了十倍浓缩的薄荷糖一样,全身毛孔都向外冒着凉风。
“……你干嘛?”栗鸢迷迷糊糊地抬头看他,“我要抑制剂。”
虞衡撩起栗鸢后颈的碎发,不由分说地咬向那块突起并不明显的腺体。
“……唔?”
空气中的alpha信息素愈加浓烈,相比前几天闻到的或清新或酸涩的青梅味,现在的信息素简直甜的发腻,就像是被冰糖腌制透了的青梅果脯的味道。
栗鸢的腺体被温热的唇包裹着,却只能感觉到冰凉,身体里的热浪在一点点消退,最终恢复平静——这是临时标记,他知道。
虞衡舔舐着腺体,温柔地爱抚他的后脑勺,直到栗鸢的身体不再发红发烫,才恋恋不舍地和他分开,自言自语着:“……难道临时标记真要每天都咬一口才行吗。”
“……”
两人沉默地对视片刻,栗鸢才琢磨出来不对劲:“这不是你说的吗?”
虞衡:其实是我编的,只为了每天都能碰到你[撒花]
栗鸢:变态流氓色狼
虞衡:老婆再爱我一次[爆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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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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