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筝本因着羞怯紧闭着双唇不肯打开,贺子规便一步步攻城略地予取予求,循循善诱下慕云筝便什么也不想管了,攀住贺子规的脖颈便回吻起来。
贺子规眸光一滞,而后吻得更加动情,二人唇齿交缠间将天地都抛之脑后。不知过了多久,贺子规才衔着慕云筝唇珠轻咬几下,放过了她已经有些红肿的唇。
慕云筝与贺子规额间相抵,因方才被他吻得有些缺氧,此刻正小口小口平复着呼吸,彼此间热气交融纠缠。
慕云筝双手捧住贺子规线条利落的下颌,入了迷般看着他染上薄红的眼角和泛着水光的唇,心中像抹了层蜜:“你平时做什么都总是很从容,今日倒是见到你不一样的一面。”
贺子规见她痴痴模样,又在她眼下印下一个吻,蹙起眉蓄意勾引:“慕二小姐素来光风霁月,现下将人欺负成这样,可有想过给我一个名分?”
慕云筝见他来劲,杏眸一转端起了腔调:“看你表现吧。”
贺子规指尖滑过她鬓间有些乱了的云发,低声道:“手也牵了,嘴也亲了,我们是什么关系呢?”
慕云筝朝贺子规勾了勾手指,贺子规弯着笑眼朝她靠近,慕云筝十指覆在他脖颈上,在他耳边轻轻道:“露水情人。”
而后稍稍用力将贺子规推远,准备欣赏他的脸色。
却不想贺子规只是挑了挑眉,而后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妖艳而诡谲。慕云筝本想做那追捕猎物的人,却无端感到此刻正被一条毒蛇从指尖爬至手腕,绕着手臂一层一层的缠绕,留下冰凉黏腻的触感。
贺子规对她的回答不置可否,似乎是无论她如何回答,于他而言都没有区别。
过了一会,他从怀中取出一个雕刻精美的物什,递予慕云筝。
慕云筝结果定睛一瞧,发现是一枚短哨,与骑马那日贺子规所使用的如出一辙。
“我豢养了许多只玄鸦,一只玄鸦对应着一支木哨,这只送给你。”
慕云筝鸦睫扑扇,有些怔愣:“你…”
贺子规抚了抚她的发顶,柔声道:“以后我不能常来,你若有事便通过玄鸦带信来告知我,就不必再因找不到我而焦急了。”
慕云筝忽觉鼻尖微酸,爱重地摩挲着掌中短哨上的雕纹,翘起嘴角:“好。”
*
“出事了,出事了!”
“大家快来,道观门前有个躺着的人啊!莫不是…”
意识被人声从深深的梦境中拉拽而出,慕云筝睁开眼,入目的是雕花典雅的榻顶。
静雪观地处京郊,偏远僻静,又是清修之所,从未像今日般一大清早便吵吵嚷嚷。慕云筝揉着惺忪的睡眼,心中疑惑,决心出去瞧瞧发生了什么。
提着裙摆一路循着嘈杂声音小跑到静雪观堂中,慕云筝瞧见一群白衣道袍的女子们正将一个左不过及笄之年的少女扶到簟席上躺着。
灵素在一旁手执拂尘,一边摇着头一边口中念念有词,见她来了轻轻颔首示意。
慕云筝走近灵素,颦眉道:“道长,这姑娘是?”
灵素似乎话到口中,却又欲言又止叹息道:“现下还不知晓,只得等她先醒来再说。”
“唉,当真是造孽。”
慕云筝觉得此事并不简单,向少女走去,靠近才发现触目惊心之处。
少女身上竟有大大小小十几处伤痕,破旧的衣裳黏着发红溃烂的伤口,瞧着大抵不是一种器具所致。
慕云筝皱紧烟眉,一直紧盯着少女的情况。忽然间,她指尖动了一下,嘴唇开始抽搐,似乎在小声的说些什么。
慕云筝忙跪下凑近少女侧耳俯身倾听她说的话,轻缓将少女上身扶至自己膝间,而后向周边的人问道:“有水吗,她在要水。”
一旁女道连忙点头,倒了杯清水便送至少女嘴边。
少女便如同沙漠中遇见绿洲的旅人,撅起嘴大口大口地将水咽下。
慕云筝见她缓过来,小心翼翼道:“姑娘,好些了吗?”
少女蓦地睁大双眼,颤巍巍坐起,环视一遍周围,而后将视线落在了慕云筝身上。
慕云筝担心她伤处,却见少女嘴角一撇,眼眶中泛起晶莹泪花:“求仙子们救救我的爹娘吧!”
喂她喝水的女道柔声道:“姑娘,我们只是在道观中修行,并非什么仙子呀。”
少女双眼瞪大,眼泪泄洪般流下:“可村子里的人都说,山脚下的静雪观里住的都是行善举不求回报的好人,是不染凡尘的仙子,我从村里跑了一夜才跑到这,若你们也不能帮我,那我…”
少女话音落下,在场众人皆是面露不忍。
慕云筝心中酸涩,牵起少女的手:“姑娘,你到底遇上什么事情了,都一五一十的说,我们一定会帮你。”
少女抿唇看向她,点了点头。
“我唤松雪,是柳家村的人,祖祖辈辈耕农为生,一家人日子过的虽清贫但也不会挨饿受冻,”松雪吸了吸鼻子,顿了顿继续道,“可直到这岁暮,村里和善的财主忽然变了一副模样,要我们每月交出较之前多出一倍的存粮,这我们哪交得起啊!”
松雪用衣袖擦了擦眼角,泪水仍是止不住的往下流:“爹娘连续三个月交不出来,财主便要押着他们去见官,我拦着不让他们走,便被打成这样,但爹娘还是被带走了…”
“我一家一户的跪着求柳家村的人帮忙救救爹娘,可他们每个人都说帮不了,管不了。我是实在没有办法,才到这来。”
松雪抽噎着说完后,整个静雪观无人不感叹世事之不易,民生之多艰。
慕云筝听完全程,只觉内心仿若被巨石碾碎,又被针线一片片缝起,苦痛难捱。
她半阖眼帘强忍泪意,而后红着眼眶替松雪轻轻拭去颊边泪痕:“松雪别害怕,他们不管,我替你管。”
话音落下,在场众人皆是面面相觑,震惊不已。
灵素皱眉朝暮云筝走近几步:“娘子,你要…怎么管?”
“这财主这般猖狂,不仅搜刮民膏民脂,光天化日之下还敢拿城中官员做挡箭牌,”慕云筝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我要去看看,他到底乘了谁的东风,葫芦里卖的又是什么药。”
慕云筝又看向松雪,握住她的手:“松雪,你父母那边现下应是在官衙押着,我会捎人问候一声保他们暂且无碍。但要将他们救出,这柳家村我便是非去不可的。”
“多谢娘子,多谢娘子。”松雪喜极而泣,方想俯身行一大礼,却被慕云筝拦住,只能愣愣看着她。
慕云筝扯出一个温柔的笑:“在其位,尽其事。我在慕府白白享受了这么多年荣华富贵,本就该为百姓们做些什么的。”
她抚了抚松雪的发间:“松雪,你这几日便在这好好养伤,等我的好消息吧。”
松雪双眸逐渐闪烁起光芒,重重点了点头。
*
慕云筝扯了扯肩上的包裹,最后看了一眼静雪观。
回过头来,却见前方不知何时已长身如玉站着一个人。
慕云筝勾了勾嘴角:“你来送我了。”
贺子规迈着并不轻快的步伐向她走来,斑驳树影打在他脸上更显几分阴郁。
“寄了封信通知我关照别人之后,便打算不告而别只身前去龙潭虎穴了吗?”贺子规沉着脸,脸上一点笑容也无。
贺子规似是竭力忍耐,但仍是压不住话语中的怒火:“你知不知道,强龙难压地头蛇,哪怕领着朝廷旨意的官差想要去当地村落里抢块肉吃也是要掉层皮的!”
慕云筝看向他,目光坚决一如往昔,没有因为他的话语有分毫动摇:“我怎会不知,但因为害怕,便不去做了吗?”
贺子规冷笑一声:“那你便从没想过我的感受吗。”
慕云筝怔住,眸光微颤。
“我…”
半晌,慕云筝蹙眉:“可你若让我袖手旁观,我做不到。何况此事,我心里有数,不会让自己身陷险境的。”
贺子规见她因此有所动容,面色才稍微缓和。倘若慕云筝方才说出诸如他并不重要的话语,他不知道理智断线后的他会做些什么。
“那你不能找我帮忙吗?”贺子规握住她掌心,语气似乎染上几分委屈。
慕云筝与他对上视线,有些感动:“我更想靠自己。我好歹也是命官之女,他们不敢拿我怎样。”
慕云筝见他态度不似方才强硬,软了声音央求着。
“何况你公务缠身,又帮了我这么多忙,我不想再麻烦你…总而言之,我去意已决,你莫要再劝了。”
贺子规垂下长睫,抚着她指尖:“那你也不能一个人去。”
他怎么可能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这么久。
“你的意思是?”慕云筝眸中闪过疑惑。
话音落下,一抹红色身影从一旁的树上闪过,足尖点地轻盈落了地。
沈红拂向慕云筝抱拳,咧嘴一笑:“慕姑娘,又见面了。”
慕云筝因震惊微微瞪大杏眸:“红拂不是你营中神医吗,我带一个大夫去柳家村?”
沈红拂闻言笑容更甚,亮出腰上佩着的双刀道:“我不仅能活死人医白骨,拳脚功夫的造诣也并不差啊。”
“虽然比不上祝融,但教训那些村子里头的地痞无赖和吃干饭的衙役之类的人还是手拿把掐的。说起来要不是主公心眼小,该让祝融也来,省得我动手…”
一阵刻意的咳嗽声打断了沈红拂的滔滔不绝,贺子规投去警告的视线。
沈红拂美目一转,马上噤了声。
慕云筝见状,不禁失笑出声:“那红拂姑娘,我们便尽快动身吧。”
“好嘞,马车已经备好,慕姑娘快随我来。”
巴不得赶紧离贺子规远点的沈红拂立马领着慕云筝往不远处的马车走去。沈红拂将帘帐掀起,慕云筝扶着贺子规的手,一步步上了车厢内。
落下座后,慕云筝掀起车窗的珠链,想再多看一眼贺子规。
那双总是目空一切的狐狸眼此刻盛着难掩的担忧,慕云筝向他投去一个安慰的笑,大声道:“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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