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
疗养院。
极其昏暗的地下室,四面都是冷硬的墙,如同冰冷的牢房。
茶褐色眼瞳的少年披着校服,脖颈上的纱布半缠不缠,他姿态懒散的坐在椅子上,修长白皙的手中勾着一把雪亮的刀刃,隐约映射着寒光。
少年身周,萦绕着浓郁的血腥气。
而在他身前,被拘束带束缚的,正是已经出国的zero。
他的四肢都被拘束带死死的勒住,皮肤苍白到发青,稍一挣扎,那拘束带上就亮起了刺目复杂的绯红咒文,将他牢牢的定在原地。
如同困兽。
宴怜刀子往上一甩,扔出一个漂亮的刀花又接住,刀锋划破空气,声音都让人发冷。
被捆傅住的人又挣扎了一下。
宴怜摸着刀柄,起身,慢慢走到zero身前,蹲下来看他。
“真难看啊。”
宴怜:“刚开始交手的时候,明明很强,但是回来之后,怎么就这么弱了呢。”
他说这话的时候,也没指望zero会给他什么回应,自顾自的继续往下讲,“哥哥想让你消失,于是想办法,把你送到国外……”
“有点可笑呢。”
“不过也没办法,毕竟哥哥只是个普通人。”“我赞同了这个做法,因为我要当一个普通的正常人——在所有人面前……”
宴怜自言自语:“不过,你又不是人。”
“啊,是不是人,也不是很重要,忘记了,你是蕉蕉的……果然,只要一想到这回事……”
“我就没有办法正常起来啊。”
宴怜用刀子托起zero的下巴,锋利的刀尖缠绕着危险的血腥气,仿佛要一寸寸割开他的皮肤,“你得了这样的便宜,又是这样的身份,你怎么会甘心被一个普通人制约,送出国呢?你当然会想办法回来……”
“但是没关系,有我呢。”
他靠近他,语调轻柔:“你喜欢蕉蕉对吗?我知道……我也喜欢呢。”
“但是你很卑鄙啊。”
宴怜的声音渐渐凉下来:“你怎么能随随便便坏了规矩呢。”
他后面与其是说话,更仿佛是自言自语,“你居然引诱他,蒙骗他……男朋友。”
提到男朋友这三个字,少年的语调微微有些病态的失控,以至于拿刀的手都开始因为遏制不住情绪,有些微颤抖,但他很快就调整回来,重新变得冷静。
刀锋缓缓向下,割开了zero的衣服,露出苍白发青的皮肤和肌肉,宴怜说:“恢复的很快呀,大卸八块,也能恢复成这样子吗?”
宴怜轻轻说:“我知道你用了一些手段,洗脑了蕉蕉。”
宴怜:“你会和他分手吗?说话。”
zero掀起眼皮看他,终于说话了,他语气也很轻慢:“不会,他喜欢我。”
宴怜的语气冷下来,“那是你作假骗他!”
zero看他隐隐发红的眼睛,忽然笑了,他满怀恶意的撒谎:“宴少爷啊,你知道吗,记忆可以作假,但感情可不行。”
宴怜的刀尖,忽然从zero锁骨窝的地方深深陷了进去,皮肉刺破,冰蓝色的血流淌出来。
zero面色微变,宴怜这一刀可不是简简单单的一刀,肆虐锋利的血腥气瞬间从伤口窜进去,在这具本就千疮百孔的身体里肆意破坏起来。
但是比起疼痛,看着宴怜泛红的眼睛,zero更觉痛快。
瞧瞧这个求而不得的可怜人啊,
“瞧你发什么疯呢。”
zero缓缓压制下身体的不适,唇角忽然勾起,苍白的脸上带着挑衅的少年意气,“如果他不喜欢我,我怎么能骗的到他呢?”
他的声线冷而冰凉,让人想起被霜雪沉浸过的利刃,嗡而不折的金属质感,极具穿透力。“看看你的样子,真像个求而不得只能在地上狂吠的狗,真可怜——唔。”
“住口!!”
宴怜掐住zero。
他捏着zero脖颈的手骨指青白,是要把这脖子生生捏碎的力道,“他不喜欢你!!!是你骗他!!你把他抢走,你窜改了他的记忆,你该死!!!”
周围的血腥气瞬间如雷动般翻涌,压抑的天灾气息席卷而去,他像是突然失控,茶褐色的眼珠泛起阴郁残忍的红,“都是你……都是你……”
恐怖的血腥气息弥漫开来,整个疗养院都沉浸在了黑暗的乌云之下。
精神病人眼睛发红,开始躁动起来。
*
另一边,一日前。
顾西楚从赵长生嘴里听到苏蕉的名字,原来有些震惊,但很快平静下来。
苏蕉这个名字,其实没从他的世界消失很久,但是乍一听到,又恍若隔世。
在他因为展馆的伤住院没多久,家里就出了事。
他的母亲精神分裂突然变得严重了。
之前他母亲的病情还能控制。
只是从顾泗死了之后,顾西楚母亲的精神,就一直时好时坏。
顾家有四个孩子,顾泗是最小的,也一直是她最宠爱的那个。
顾泗的莫名猝死,对她的精神无疑是场暴击。
顾泗还在的时候,顾母控制的还好,顾泗去世以后,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很长时间。
保姆和家人都以为她是伤心消沉,需要时间消化,然而等顾母再出来的时候,就忽然变成了咿呀学语的小孩,没过多久,又自称自己是四十岁的大汉,要去绣花卖钱养儿子,整个人哭时似顽劣孩子,闹时又疯癫不认人。
顾西楚一直觉得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母亲只是一时难以消化,时间长了总会好的。
他的心态显然有些过分漠然。
只是事情显然没那么顺利——他在医院接到了家里的电话,说他母亲提着菜刀跑出去,砍伤了一个浇花的园丁。
顾西楚顶着弟弟妹妹的反对,把人送到疗养院。
家里的事情折腾过来折腾过去,让他时常觉得烦。
他对母亲没有多少感情,非要说的话,厌恶应该居多,但说到底也是亲手将他拉扯大的母亲,看她过得凄惨,他也不会很好受。
忙完之后,他把自己关在了画室里,日夜不休,画了很多东西。
他那时候,是很想去找苏蕉的。
但是,很脏。
沾染着铅灰的手,混乱的颜料,水彩的气味,以及被打翻的调色盘——
女人嘶声力竭的声音:“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整天只会画这些东西!!有用吗?!!你为什么不学着怎么经营公司——”
……
又或者,是女人虚弱又温柔的声音:“楚楚,听话,我们不要画画了好不好?”
“楚楚,妈妈觉得好难受……妈妈看见这些脏兮兮的东西……看见你,妈妈难受……”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当然是因为脏!!!脏!!你看看你的手,脏得恶心!!我讨厌你画这些东西!恶心!”
他听见自己稚嫩的辩白:“不脏……我洗过了……”
他想抱抱妈妈,可是妈妈嫌弃他的手很脏。
神经质的女人发狂:“脏!!再洗一遍!!你会把我的新裙子弄脏的……不要让你爸爸发现……”
“可是……”
“我帮你!我来给你洗……”
女人一遍遍洗着他的手。
她用力到他觉得疼,好像皮都要被刮掉,指甲缝也被锋利的东西插/进去,好像要把所有的污垢,连同血都活生生的挖出来。
最后女人睁大眼睛,审视着他干干净净的手,如同走火入魔的医生,病态的检查每一个细节,确定没有一分颜料残留。
……
“楚楚……藏起来,你要见爸爸了,你帮帮妈妈好不好?爸爸不会喜欢你画画的,他不会喜欢的,你要把你喜欢的东西藏起来,不要让人发现,才能得到你想要的呀……”
……
于是少年默默的放下了画笔,微圆的桃花眼很是麻木,“好的,妈妈。”
……
后来,他确实藏的很好,父亲认为他是做生意的好料子,接纳了妈妈,他们来到了a市。
父亲很爱妈妈,后来接连生了弟弟妹妹,加上他,顾家有四个孩子。
生了顾泗之后,她的病情好转了很多。
她已经不为荣华富贵发愁了,于是终于后知后觉的,开始对他心怀愧疚。
“楚楚,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妈妈……妈妈支持你。”
那时是晚秋,他记得窗外海棠芍药开的鲜艳,母亲牵着他干净的手,声音温柔的好像真的很爱他。
他听见自己说:“想去b市上高中。”
那时候,也许他眼中的冷漠太过明显,又或者是想离开她的欲.望太过直白,他记得那时候,母亲的脸色似乎是有点难看的。
但她最后点点头,说好。
他拿起了画笔,重新开始做自己喜爱的事情。
他似乎还是那个对画画抱着热枕与喜爱的彼时少年,又似乎哪里不太一样了。
他会在拥有获得某件东西的**时,忽然生出一些恶心的感觉,就好像手忽然被浸泡在了粘腻肮脏的颜料里,需要好好的,一点点的把手洗干净。
想要欲,望越是强烈,就越是觉得手上沾染着越多恶心,肮脏的东西。
不可以直白的喜爱,否则会被夺走。
不可以坦率的拿到,会把心爱的人弄脏。
要把手洗干净,才可以拥抱。
要把喜爱藏起来,不被人发现,才可能得到。
“表哥?表哥……?”
顾西楚回过神来,发现是赵长生,“我道歉的话,要跟他说什么啊?表哥你帮我参谋参谋嘛。”
顾西楚沉默半晌,慢慢说:“苏蕉吗……我当过他一段时间的代课老师。”
“他性格很高傲,你直接找他认错,他不会原谅你。”
赵长生想起在小巷子时遇到的阴郁少年,深以为然,“那怎么办啊?”
“啊!表哥当过代课老师的话,帮我去道歉好不好!他肯定会给你面子的!”
顾西楚语气不紧不慢:“过两天吧,我明天要去医院看母亲。”
赵长生有些失望,但还是点头:“那拜托表哥了!”
翌日。
顾西楚去疗养院看母亲。
她容貌依然美丽,只是形容憔悴,呆呆愣愣的,被拘束衣束缚着,看起来很可怜。
顾西楚没有呆多久。
走的时候,他脚步一顿,微微眯起眼。
他看到了一个穿着青藤高中校服的少年。
青藤高中的学生怎么在精神疗养院?
心思还没转过来,人已经跟了上去,一个拐角,顾西楚看到了宴怜那张极其漂亮,然而眉眼阴郁的脸。
顾西楚瞬间失去了继续跟过去的兴趣。
宴怜的话,当然要在精神疗养院。
没用狗链子栓着都是医生的失职。
他虽然失去了兴趣,但因为疗养院很大,小花坛阁楼什么的又修的弯弯绕绕,一时半会找不到出去的路,还是习惯性的抄手跟着走了。
顾西楚看到宴怜走到了一个游廊,拿卡刷开了电梯,走了进去。
电梯是往下的。
顾西楚站在电梯前,按了一下,本来是随意按按,因为他没有卡。
谁知,电梯居然上来了,然后在他面前,缓缓打开。
宴怜不在里面。
顾西楚抄着手,眉头微挑,进了电梯。
……
这是一排囚禁室,仿佛关押罪人的牢房,门扉结实,只有一个小窗。
这里应该是关重度精神病人的地方。
很多精神病人在门里发疯,捶打,有人把眼睛贴在窗户上,直勾勾的看他。
有的缝隙里伸出扭曲苍白的手指,试图勾住他似的,伴随着咯咯咯发疯的尖叫,“抓住你……”
又或者是在唱歌。
这些嘈杂的声音,掩盖了他的脚步声。
顾西楚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睛略过那些诡异古怪的,或映着人脸,或什么也没有,却传来尖锐指甲盖磨墙声音的狭窄窗户,最后,能感觉到四周渐渐变得安静,往里走的病房,似乎没有关着病人了。
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
这扇门比起其他的群魔乱舞,过于安静,但也让里面交谈的声音,变得十分清晰——
是宴怜。
“他喜欢你?”
“他喜欢你哪儿呢?”
宴怜的刀子擦过他的脖颈,蓝色的血一滴滴滑落皮肤,“人不过骨肉皮,他是喜欢你的皮相,还是喜欢你的骨相?”
“他喜欢哪,我便割下哪送他怎么样?”
顾西楚听见少年阴森到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
“他一定是喜欢这张柳涵一的皮囊吧?”
“你既然喜欢他,也不会拒绝吧?”
血肉被刀子刺破的噗嗤声,极其清晰。
也许是沉浸在疯狂的情绪里,宴怜没有发现顾西楚。
顾西楚抄着手站在原地听了一会,想起柳涵一是谁后,转身走了。
顾西楚:撕,快撕得再响亮一点!
.
机械天灾打不过宴怜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把自己很重要的切片柳涵一扔了,没融合呜呜。
导致来了现实世界一直在被完全体血腥天灾打(
而且血腥天灾的希望部分寄生在蕉蕉身上,只要蕉蕉不死也相当于没有弱点了呜呜。
·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8章 现实世界1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