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以后,林净玉没事就跑去找陈睢说话。
在话本子里,每位狐狸精都能勾搭上属于自己的书生,他也以此为目标奋斗着。
林净玉每次都会特意上好妆,穿上最亮眼的衣裳,丁零当啷地跑过来,好像只花蝴蝶。
然而,无论他如何勾引,陈睢都岿然不动。哪怕敞着领口,都要被他严严实实地捂好。
林净玉一度产生挫败感,联想起那日清晨偷听到的话,他忍不住怀疑,陈睢是否有隐疾。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他亲自蒙着面下山,寻了些淫俗的本子,故意塞到偏殿桌案那堆书中。
晚上,陈睢坐在案前,听浮云讲近日东都的事宜,他说:“详细的都尽数整理成册放桌上了。”
陈睢说了句好,照例拿起书堆最上面的一本,打开,淫.乱不堪的画面呈现其中。
他的眼皮跳了一下。
浮云:“……”不对,他肯定是眼花了。
陈睢翻了翻那堆书,寻出来四五本艳俗册子,面色自如,问:“今日谁来过?”
“应当是少主吧。”浮云没阻止过林净玉进偏殿,但这确实……太过荒唐不雅。他面露难色,说:“要不要设个禁制?”
过了几秒,陈睢竟然笑了,将那几册子春宫图扔到旁边,漆黑的眼眸透着点烛火映照的光,缓声说:“不必管他。”
他不欲理会林净玉,反而助长了他的嚣张气焰。林净玉越来越放肆,隔三差五就给他偷塞这种书,甚至有次不小心被对方撞见。
陈睢:“站住。”
林净玉只得悻悻地将书放下。
陈睢翻了翻那些图,神色微妙,真是越发露骨放荡,问:“你当真想要如此?”
林净玉被抓了个正着,索性破罐子破摔,说:“你为何不看这些书,你觉得不好看吗?”
据他观察,陈睢每次都淡定非常,随便翻两页就放下,丝毫提不起兴趣来。
“若只是翻阅两本书,倒真没什么意思。”陈睢忽而握住他的手,将他扯到怀里来。
林净玉的手指修长有力,覆着练剑的薄茧,白腻温热,触感光滑,哪怕是最好的璞玉都比不得半分。
他随意把玩着这片温软,林净玉傻乎乎的,没觉得被揩了油,满脑子都在想他果真有隐疾。
陈睢的动作愈发放肆起来,带茧的指腹撩开衣裳,摸他覆着层软肉的肚子。他不喜欢这样,皱着眉,被按着揉搓了好一阵,才艰难地从他怀里挣出来。
林净玉红着小脸,一本正经地指责他说:“哪怕你……也应当庄重,不可轻浮!”
陈睢敷衍地附和了两句,跟他温声道歉。心想,也不知谁胡乱给他送什么春宫图,倒开始说他轻浮。
只是这话不能讲,否则他必要恼羞成怒,拂袖而去。
林净玉秉性如此,已经被他完全拿捏住精髓。果然,听他说了句软话,林净玉很快就被顺了毛,乖乖地在他旁边打坐修炼。
次日,陈睢说要出趟远门,前往玉垂寻医看病,这几日不在,莫要再来找他。
林净玉自然也想跟过去,但他们同为男子,在一展雄风这种事上有攀比之心,他怕伤及陈睢的自尊,支支吾吾着没有说话。
倒是陈睢率先开口,问:“你想跟我同去?”
林净玉忙点了点头,说:“我保证不说出去!”
陈睢:“……并非什么隐秘。”
林净玉缓慢睁大眼睛,说:“还有何人可知?”
“不少。”陈睢说:“放心,并非大事。”
但也不是小事啊。
林净玉半是同情,半是得意,但终于还是得意的。他认为陈睢在此事上逊于他——这是第二次逊色于他了,他记得清楚。
不过,林净玉可不能表现出来,还要故作假惺惺地劝他说:“肯定会好的。”
陈睢缓笑说:“借你吉言。”
他的神态如此诚恳,林净玉难得生出一丝愧疚,又拍着胸脯保证:“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陈睢闷笑一声,说了句好,又提起另一茬事,问:“姬家老夫人大寿,玉垂临近北奉,这次恰好顺路过去,省得多跑一趟。”
林净玉自然点头,他虽然不喜欢姬承戏,但北奉接壤妖族边境,姬家世代守疆赫赫之功,威名远扬。着实令人钦佩。
因此,来往宾客必然不少,都愿意给老夫人这个面子。蓬莱三公子虽然君子之名在外,但他的生辰宴,也多是邀平辈小辈,这次可大不相同,必定有许多仙门贵客。
林净玉自然也想去开开眼。
他们此行少说七日,动辄可能半个月往上,若是单纯用马车行路,难免耽搁功夫太多。
清明宫虽然有传送大阵,可抵达阵法方圆万里以内,但非急事不可用,这阵法用一次,后续维护都要烧掉上千两金子。
因此,仙门大多传送阵为千里内的范围,维护花费少,性价比最高,并统一受万仙阁管辖,坐落在各封地的驿站跟道观内。
玉垂之行路途太远,不宜御剑。此行应当并不危险,林净玉想要带上沉舟,一来让他多逛逛见世面,二来照料他的起居生活。
陈睢并无异议,索性让沉舟跟浮云先行一日,负责接应他们。
两人晚一步坐马车出城,沿着官道行至最近的白龙驿,再用千里传送阵来到玉垂。
玉垂靠北,再往前就是北奉。
小檀观坐落在玉垂边缘,此地位于连绵耸立的山峰间,树木受天地灵气的蕴养,常青百年,哪怕冬日落雪,都仍旧郁郁苍苍。
因为地处偏僻,偶有惊鸟飞掠,人迹罕至。若非特别杀人抛尸,或者使用传送阵的修士,鲜少会有人来到小檀观附近。
他们一路上走来,见到了不少无名的枯骨尸首。
林净玉好奇地环顾四周,未曾见过这般地方,幽静如死寂的潭水,偶有鹧鸪啼鸣。
传送阵离小檀观有点距离。今日不好再赶路进城,他们要沿着山路步行,到附近的道观,也就是小檀观暂时歇脚。
浮云在门口站着接应,朝两人恭敬行礼说:“都打点好了,马车明日过来接人。”
林净玉连忙问:“沉舟呢?”
浮云正要回答,见沉舟裹着个厚衣裳跑出来,声音闷闷的,还不住地拍马屁说:“少主你终于来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少主英姿焕发,让人思念……阿嚏!”
林净玉见他打了个喷嚏,皱眉问他:“你感冒了?”
沉舟吸了吸鼻子,说:“玉垂真冷啊。”
修士有灵力护体,哪怕降温感受到寒意,也不会因此生病。林净玉有点懊恼,竟然没考虑这点,问:“道观内可有汤婆子?”
“别说汤婆子,”浮云苦笑,叹了口气说:“这地方偏僻得很,人都快没有了,就一个疯疯癫癫的道士,搁那边屋里头呢。”
林净玉:“先进屋拜访吧,总归要见见道观主人。沉舟,你过来,我给你渡点灵力。”
陈睢率先走进道观,青砖黛瓦,月色西沉。徐徐凉风拂过道观,砖缝间的杂草丛生,实在破败不堪,连扫洒的童子都不在。
因为给沉舟渡灵力,林净玉稍微慢了两步,他们过进来时,陈睢跟浮云并未走进门。
他们隔着毛毡帘子,见四名道士嘻嘻哈哈地打麻将。
这不是有四个道士?
再看,这四人竟长着相同的脸!
其中一人注意到他们,眼睛微亮,边打麻将边说:“哪里来的贵客,真是稀罕啊……哟,竟还有位美人。”
林净玉讶然地望着这一幕。
那道士见到许多人,挑了挑眉,随即畅快地说:“这样,你们要不进来陪我打会儿麻将。”
陈睢:“浮云。”
浮云说了句是。
那道士打了个响指,剩下的三人瞬间消失不见,他谦虚地咳嗽两声,“幻术罢了。”
“早闻幻术无形无踪,”陈睢坐到其中一只凳子上,说:“如今一看果真不假。”
道士:“哪里的话,鄙人姓谷,名生雨。”
沉舟跟着他们身后进来,浑身都变得暖洋洋的,精神奕奕,感冒都好了许多。
林净玉站定未动,对这种活动显然并不热衷。谷生雨大喇喇地敞着腿,很快嚷嚷起来说:“还差个人,三缺一啊。”
沉舟自告奋勇想要上前,谷生雨开口阻拦说:“你一介凡人,可别凑这热闹了。”
这话,便是让林净玉来。
沉舟虽有些失望,认为他是见人下菜碟,心中不忿,但很快,他开始给林净玉加油打气,说:“少主,你肯定能赢的!”
林净玉皱了下眉,说了句好。他不太会打麻将,但也懂得麻将的规则,坐在了唯一的空位上。
谁料,接连三把,皆是这道士赢牌。
林净玉忽察觉修为有异,疑心这牌局有问题,当场发作,说:“你是不是出老千!”
谷生雨唉了一声,摊了摊手,对他说:“这位小仙君,你没有证据可不要血口喷人,或许是我麻将技术高超,运气也不错呢。”
陈睢莞尔:“再来一把。”
这次,谷生雨打麻将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谷生雨:“胡了。”
林净玉:“……”
陈睢:“再来。”
谷生雨又胜一把。
林净玉:“我不玩了。”
他想要弃牌离场,推倒手中的那一摞麻将,却无法控制动作般,继续推牌洗牌。
这是什么妖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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