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捉拿

几位姬家弟子奉命,护着在场并无修为的凡人往别院走,免得神仙打架、殃及池鱼。

其中,有名紫衣女子脚步缓慢,肚子微微隆起,似是怀胎数月。她虽然忧虑刺客,但还是以身子稳妥为重,被侍从护着离开。

“小心!”身边的男子神色紧张地搀扶着她,低声叮嘱着什么。

林净玉听到他的声音,骤然跟偷听的交谈对上号,顾不上看刺客,拽了拽陈睢的袖子,小声说:“是那个人……”

陈睢低声说:“他叫宋彦丰,是姬如言的夫君。”

老夫人膝下有两子一女,长子名叫姬旬,次子名叫姬珲,女儿名叫姬如言。

姬旬乃是万仙阁的大监督,底下唯有一嫡子,也就是姬承戏。至于姬珲游手好闲又怠于修炼,仗着大哥的名声胡作非为,名声极差。

女儿姬如言则远嫁中芜,丈夫是普通商贾出身,不理仙门事务,更非仙门中人。这桩婚事屡屡遭人口舌,称那商贾家的门庭满是铜臭,这般绝色佳人委实可惜。

林净玉转念一想,不对劲,他听到的对话分明是两名男子。

忽然,满座惊呼起来。

许探景与那女子缠斗,过了数百招逐渐力不从心。女子手持刀片,出招诡谲凌厉,竟然丝毫不落下风,隐约有压他一筹之势!

忽然,许探景身形一顿,猛地往后面退了两步,唇角隐约渗出血迹,眉目低沉。

竟然输了!

南北双君子之一的许探景,凭借着《拈花飞叶》睥睨多少仙门修士,竟然败在这不知名刺客手中!

不知谁喊了一声,说:“她元婴期修士……不对,该不会是、是魔门七星宗的燕飞雪!”

顿时,席上议论纷纷。

燕飞雪是何等人物,魔门七星宗宗主朗芳山的弟子,臻至元婴境界,不过须臾四十年。

纵观整个仙门,能有这种天资的不过寥寥十来人,若非许探景有旧疾,或许可以一战。

只可惜……

那乐伎哈哈一笑,脚步轻盈地后退到屋檐上,脱身而出,娇俏地掩着嘴笑,格外妩媚,说:“哎呀,竟有人认得奴家。”

他被识破便不再伪装,一抹脸,露出张有点邪气的俊朗面庞,浑身的骨头也嘎吱作响,重新化作男子身形,竟然是练了缩骨术!

“在下七星宗燕飞雪,见过诸位赴宴的小友。”

“燕飞雪!你竟敢擅闯姬府,意图刺杀我……你们魔门如此狂妄,必定会遭报应!”

那人藏在人群中喊,不是旁人,正是老夫人的次子,姬珲。他害怕地不住地嚷嚷着说:“大哥,大哥你要为我做主!”

姬旬恨不得封上他这弟弟的嘴,站在长廊上,说:“燕飞雪,你来姬家到底意欲何为?”

他的声音带着浑厚的灵力,传遍筵席上每个人的耳边,浑厚破空,听得人心中一震。

燕飞雪叹了口气说:“姬监督,我这次来并非故意为难你,只是实在看不下去。你弟弟那段风流债,可还没还完呢。”

话音未落,所有人齐齐变色,大多都是看戏的神情。

林净玉疑惑地问:“不知这是何事?”

陈睢还未开口作答,旁边有人窜到前面说:“姬珲为人风流,当年辜负过一名女子,导致对方自戕而亡,家人心中悲痛,击鼓鸣冤,告上天监台,却不知怎的没了下文。”

这个“不知怎的”说的模糊,实际上如何,单看姬旬在万仙阁的地位便可清楚。必定是替他这位好弟弟鞍前马后,收拾烂摊子。

他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在场也有不少小辈,对于此事并不了解,听罢大为惊讶。

当事人姬珲更是面色铁青,不知是气得还是心虚,说:“那事都过去多少年了,什么有完没完的!”

“我师妹被你所欺,郁郁而终,你只想这般过去?”燕飞雪忍不住冷笑出声,说:“我也是今日才知道,崔素素留下了个孩子,说起来是你们姬家血脉呢。”

此话一出,举座哗然。

林净玉不由得愕然一瞬,燕飞雪的手指遥遥地一指,朝向那瑟瑟发抖的乐伎,说:“正是此人。”

崔娘茫然地四顾,发现燕飞雪指的正是自己!她不明白怎的就成了姬家血脉,难道母亲当年是跟……

她看向场上面色煞白的姬珲,脑海中满满的不可置信,自己竟然是此人的女儿!

“不可能!”姬珲却坚决不信,朝着老夫人使劲摇头,说:“娘,肯定是这妖女诬陷!当年若真有孩子,她为何不早来寻我!”

林净玉也被这一幕弄得哑然,没料到如此戏剧化,紧接着,就听见座上的老夫人叹了口气,声音苍老,道:“我听闻,清明宫有一宝物可测血缘,不知可否一借?”

林净玉正要答应下来,听见陈睢向他传音,说:“别借。”只这两字,再无其他。

他整愣了一瞬,起身说:“清明宫虽有此物,却并不带在我身上,短时间怕是拿不到。”

哪怕用了传送阵外加御剑,从清明宫到北奉姬府都要整三日,自然不可能依着拖三天。

宋彦丰站在长廊上,遥遥望着场上摇摇欲坠的崔娘,问:“你可有信物能证明?”

“信物……”崔娘喃喃自语,忽的想起什么事情,从贴身的兜里掏出块玉佩来,说:“这是我娘亲去世前交给我的!”

那玉佩花纹繁复,赫然是姬家特有的宫牌!上面还刻着个“珲”,除了姬珲还有何人!

事情至此,辩无可辩。

姬珲神色有一瞬动容,到底没再说出什么话。

老夫人闭了闭眼,复又睁开,似乎有点倦怠,说:“燕飞雪,你来姬家只是为了此事?”

“当然不是。”燕飞雪扫过在场的所有宾客,忽而,视线在林净玉身上顿了顿,移开说:“我来,还要替我师妹报仇,取你好儿子的命!”

说罢,他的脚尖一点,宛若青烟掠过庭院,转瞬来到姬珲面前,刀片直取首级。

“竖子尔敢!”姬旬沉声呵斥,怒目而视,抽剑闪身飞跃,挡在他面前接住这刀。

元婴期跟化神期的内力相碰,轰然一声,顿时桌碗掀飞,如万斤巨鼓在众人胸口擂响。

在场修为较低、来不及运气的修士皆是面色苍白,只觉得丹田被重锤砸中,真气逆行,眼前金星乱冒,甚至七窍渗血。

林净玉却没什么感觉,陈睢在他面前布了层灵力护体,挡住了这波恐怖的冲击。

不过,很多刚踏入金丹期修士都有点承受不住冲击,纷纷离席。陈睢也才刚结丹,竟然能面不改色地挡下,实在奇怪。

燕飞雪的功法虽然炉火纯青,但终究修为差了一筹。他习的《寒秋录》可谓是出神入化,寒烟匝地、霜锋三尺,不过久战之下,丹田渐觉虚浮,气息微见断续。

相反,姬旬的出剑越发凌厉,似长江大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层层寒霜顿时化为白雾。

燕飞雪不欲跟他拼个你死我活,一式两刃相交,借力往后掠去,说:“姬旬,今日不陪你们玩了,咱们改日再过招。”

说罢,他御剑想要遁去。

正要消失在视线中,忽然,他猛地停下身影。

半空里金光悄然流转,一层半透明穹幕自姬府四角升起,如倒扣的一只琉璃巨碗,将整座府邸罩得滴水不漏。那光幕初看淡薄,却于边缘隐现符纹,彼此勾连成阵。

禁制。

什么时候?

林净玉忽然想起来,自打他撞破两人交谈那一幕,被陈睢带回来,就再也没看见过三公子。

忽然,衣袖被扯了一下。

林净玉低头,瞧见四五只素净的小纸人哒哒地跑过来,只有成年人的拳头大小,攀着他低垂的袖子往上爬,挨个坐在他怀里看戏。

林净玉:“……”

陈睢:“看来它们很喜欢你。”

林净玉拢了拢边上的纸人,防止它们掉下去,说:“你早就知道燕飞雪在此地?”

陈睢嗯了一声,说:“今日,他跑不了。”

话音刚落,像是应和一般,悦耳琴音荡开,如珠落玉盘,凤吟鸾啸,听得人心神震荡。

听到这琴声入耳,燕飞雪的身形难免一滞,瞬间,被姬旬找到破绽直接出剑,他堪堪避过去,稳住身形,暗骂两句脏话。

三公子抱琴而立,素衣猎猎,如若雪山一轮孤月,语气冷淡地说:“燕飞雪,趁早随我回天监台领罪,尚可留你全尸。”

燕飞雪呸了一口血沫,说:“少废话。”说罢,他身影一动,掠身从屋顶向宴席上飞来。

林净玉心中咯噔一声,知道这是冲着他而来,想要运起灵力抵抗,但就他这么点修为,抗不抗的,好像也没什么分别!

谁料,怀里的小纸人飞出去,在半空中骤然变大,替他挡住了这一刀,直接整个将纸人扎穿!

“嘻嘻。”纸人活动自如,抱着刀不撒手,运转灵力,竟然想要当场自爆!

燕飞雪瞳孔一缩。

轰——

火光冲天。

燕飞雪受了内伤,避之不及,硬生生受下这一击,往后退了十来步,靠着墙呕出口血。

他用衣袖抹了把嘴上的血,紧紧地盯着宴席上的林净玉。青衣少年目露惶恐不安,抱着怀里的小纸人,紧张兮兮地看着他。

数秒后,咔哒一声,金枷落身。

玄衣少年起身,衣袍掠过桌案,遮挡住他的视线,露出淡然冷漠、睥睨一切的神情。

燕飞雪舔了舔牙根,尝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他忽而大笑起来,面色有瞬间扭曲,哑着嗓子,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陈、无、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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