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姜燃急了:“不是老板,你刚刚没听到我说过的话吗?”

孟尘羁点头:“听到了。”

姜燃松了一口气:“那你有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比如态度恶劣、言辞粗鄙、粗鲁无礼什么的。

“你本来也没说错。”孟尘羁说:“燃哥,奶茶趁热喝,我们还要和傅染老师谈作曲呢。”

傅染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坐到沙发上看着桌上的奶茶发呆,很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迅速捂住奶茶带离桌面。

姜燃故意吸溜了一口奶茶,发出不甚优雅的声响,孟尘羁也当没听到,笑着问傅染:“傅染老师,那我们开始吧?”

傅染脸色苍白地点头。

孟尘羁坐在方才姜燃坐过的位置,手指敲击着桌面:“傅老师这次选曲想要表达的概念是什么?”

傅染勉强打起精神说:“我想……”

“抱歉。”

傅染似乎哽咽了一下,飞快地用手指擦过眼角:“不好意思,请稍等一下。”

姜燃叹为观止地睁大了双眼,嘴里嚼着软绵的麻薯,手上恨不得拿个放大镜看傅染。

傅染缓过来继续说:“不好意思孟先生,有些情绪化了。”

“还差今晚,今年就彻底结束了。这也是我出道后的第一个新年,这半年来,我经历了很多困难与挫折,多亏了无数默默的支持才让我咬牙坚持,有了能出现在大家眼前的机会。”

“我想这次录制选的是首新歌,主题跟关于‘挫折和坚持’有关,既是对我过去的回顾,也是对新一年的展望,更是对歌迷朋友支持的回应。”

说得好!姜燃自愧不如地摇头,站在孟尘羁身后啧啧感叹。

孟尘羁像身后长了眼睛似的:“燃哥,你坐我旁边。”

姜燃恭敬不如从命:“好嘞。”

他坐在孟尘羁旁边专心地用吸管怼着紫米,听傅染声情并茂地讲述着整首歌的语境和风格。

孟尘羁淡淡地瞄了一眼词,随后看向姜燃。

姜燃往旁边缩了缩:“看我干嘛?难道是我写的?”

姜燃探出头也瞄了一眼,不说话了。

他正当上次被傅染删掉的精华去哪儿了呢,原来是挪到了这首“新歌”里。

姜燃竖了个大拇指,赞叹道:“傅染老师写的词真的精妙绝伦。”

完成今天的曲目改编和正式录制时间已经是傍晚,外边的天阴沉沉的连成一片,西北风裹挟着雨雪肆意飞扬,朦胧的绿灯亮起,穿着厚制服的交警指挥着交通,路上的行人裹紧了口罩和羽绒服,撑着伞在人行道通行,左右的车辆早就摇起雨刷排起了长龙。

孟尘羁上去拿东西了,姜燃伸了个懒腰,关掉录制室内的最后一盏灯,正准备拿雨伞出去,眼前突然映入一张没有生气的脸,吓得他后退一跳,差点跌进身后的黑暗里。

姜燃向前一步:“又有啥苦情桥段呢傅老师?”

傅染落寞了一下,摇头说:“真羡慕你,姜燃。”

姜燃手指自己:“我?”“我没听错吧傅老师?”

他说他羡慕那个父母早逝、被姨父和表弟嫌弃、被全网人唾骂厌恶的万人嫌姜燃?

傅染说:“姜燃,我真的很羡慕你,永远那么强大、意气风发,什么困难和挫折都打不倒你。”

姜燃无语:“那还是打死我吧。和您相比,我还是逊色太多。”

傅染笑了一下,眼神空洞:“才半年而已,我竟然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了,要是我有你这么乐观就好了。”

姜燃半开玩笑地说;“那还是有很多可以失去的,比如你公然跟我道个歉,你就能成为你羡慕的我了。”

傅染摇头:“姜燃,我会跟你道歉,但不能是现在,请你谅解我。”

姜燃觉得傅染简直是来磨练他的意志,赶紧走出门远离晦气:“看来明年得找个火盆跨跨。”

走到电梯门口,姜燃头也不抬地走进去,刚好和一个坚硬的胸膛撞上。

“哎哟!”姜燃忙不迭捂住额头,眼里冒着生理性的泪水,抬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亲亲老板孟尘羁。

问候的话还没说出嘴边,孟尘羁比他还着急,赶紧伸手捧住姜燃的头:“燃哥,你怎么样?”

姜燃的手依然捂住额头,摆手吃痛道:“没,嘶……没事。”

孟尘羁握住姜燃的手,轻声哄着:“燃哥,你自己看不到,让我看看好不好?”

姜燃摇头:“不用了小尘……”

孟尘羁不由分说地把姜燃的手拿开,倾身察看他的伤势,姜燃整个人像是被搂进了孟尘羁怀里,两个人亲密地贴在一起。

孟尘羁说:“燃哥,有一点肿了,我轻轻按一下,你看这样痛不痛?”

额头传来清醒的痛感,姜燃忍不住叫了出来:“小尘轻点!痛痛痛!”

伴随着“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

姜燃下意识地捂住了脸。

候在电梯门外的人目瞪口呆。

-

姜燃站在公司楼下的药店门口,手里捂着孟尘羁拽着他去买的冰袋,捂了一会儿又在孟尘羁的贴心提醒下换冰袋,站在早就闪烁起来的灯牌下,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作用,眼角都微微泛着红。

虽然头顶和地面都是干燥的,但好歹温度实打实地摆在这里,再站一会儿,姜燃感觉自己都快冻成人形冰棍,于是放下冰袋,想要直接待机进入下班模式。

姜燃像接了个僵手山芋一样左右手轮换抛着冰袋,嘴里谄媚地说着:“小尘老板啊,您看,今天是跨年夜耶,您吩咐的班我也上了,是不是该礼貌告别了呢?”

孟尘羁皱了一下眉:“燃哥,你的额头还是有一点红肿,要不再敷一敷?”

姜燃“淦”了一声说:“我宣布我已经下班了,你不再是我老板,我要回家了。”

孟尘羁困惑地皱了一下眉,表情似乎有点受伤:“燃哥,在你看来,我们只有普通的雇佣关系吗?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孟尘羁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姜燃哽了一下,抬眼看,孟尘羁长长的睫毛垂下眼睑,眼里是掩藏不住的失落,嘴角也微微抿起,看起来确实被姜燃打击到的样子。

姜燃嘴角抽搐了一下,彻底投降:“对不起小尘,我们当然是朋友。”

孟尘羁眼睛瞬间发亮,有些得寸进尺地问:“真的吗燃哥?”

姜燃那句“真的”还没说出口,就又听见孟尘羁得厘米进分米地说:“那燃哥能不能听从朋友的关心,再冰敷一下?不然明天真的会肿的。”

在孟尘羁可怜兮兮的眨巴眨巴眼中,姜燃被连哄带骗地拿起来,额头成功冰成了冰雕。

“小尘。”姜燃想起孟尘羁对傅染的态度,忍不住问,“你那天……为什么要揍猪头祝?”

“燃哥想知道?”孟尘羁卖了个关子,又道,“大概是因为燃哥也觉得猪头祝很欠揍吧。”

姜燃无话可说了,这算什么理由?

车厢里安静下来。

这是跨年夜的当晚,岭海举市瞩目的烟火秀还有五个小时就要开始,数万人不远千里从各处赶来,周围的交通被早早管控,圈外围满了人群和车辆,头顶的大钟仍然在循规蹈矩地漫游,却又不知承载了多少人的期许。

新的一年,过去的不甘和不堪就此停留,翻过今天这一页,是会在跌到谷底后迎来新的曙光,还是会从黑暗跌入更黑的黑暗?

新的一年,过去的幸福与满足就此驻足,过了今晚,是会继续延续过去的欢乐,还是奔向未知忐忑的未来?

人们早早地候在岭海旁的大钟下,有人希望时间过得快一点,有人希望时间过得慢一点。

姜燃希望孟尘羁离得远一点。

想起刚才的遭遇,姜燃突然有点不服气:“哥,你是钢铁胸膛吗?”

孟尘羁羞愧道:“对不起燃哥……都怪我……”

姜撒心直口快地说出来:“怪什么?怪你太硬了吗?”

周围的冷空气瞬间凝固成团,孟尘羁的脸飘上一抹绯红。

“……”姜燃换了只手敷冰袋,“算了,开个玩笑,是我没看路。”

“对不起燃哥。”孟尘羁实在过意不去,“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姜燃:“我没记错的话今天是跨年夜?小尘是哪里想不开呢?”

姜燃说着泄气地撒手:“我不敷冰袋了,手好冰,让我成寿星公算了。”

孟尘羁笑着接过姜燃手上的冰袋:“燃哥累了,那让我来吧。”

额头继续传来冰凉的触感,姜燃瞪大了眼睛,明明孟尘羁的手指没有直接触碰到他的额头,却好像还是能感受他手心的温度。

孟尘羁很高,正好挡住了吹向姜燃的风,他继续问:“燃哥,这里冷,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如果你想回家,请让我开车送你回家好吗?”

“不用了小尘。”姜燃后退一步,“我好冷,你再冰我,我真的要臭脸了。”

姜燃戴好手套:“现在路上估计堵死,不耽误你的时间了,我自己打车回家就可以。”

过了约莫二十分钟,姜燃缩在墙角,看着手机屏幕上鲜红的路线图,无力回天地发出一声哀嚎。

“救命——”

他的前面怎么还排了七十六个人……

孟尘羁借机问:“燃哥,现在路上估计堵死,反正我晚上也没事做,不如开车送你回家怎么样?还可以和你一起跨个年。”

他仰头看着变幻莫测的天空,露出一抹笑:“不过也没关系,自从他走后,其实我早就习惯了一个人。”

“她?”姜燃想起孟尘羁曾经提过的那个人,以为他在感伤,瞬时心软道:“那麻烦小尘送一下我吧,顺便在楼下买点菜,我们可以一起烫个火锅。”

孟尘羁眼里水光朦胧,小声说道:“谢谢你,燃哥。”

两人迎着冷空气步行到公司车库,驾车一路拐上立交桥,自此奏响了今晚荒谬乐曲的前奏。

十二月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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