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嘟嘟,嘟——”

四周是此起彼伏的喇叭声,孟尘羁的车卡在从立交桥下岭海人民广场的正中间,前面还有一辆卡车未遂、歪着屁股斜在外边的银色保时捷。

姜燃已经睡着一轮,醒来后双手抱胸,懒懒地在副驾驶座打哈欠:“尘哥,还没下道啊?”

孟尘羁神色凝重:“不好意思燃哥,但事实确实如你所说。”

姜燃挑眉,吸了吸鼻子:“靠北,都快两个小时了,我们走路都能走回去了。”

孟尘羁幡然醒悟:“那我们要不现在走回去?”

姜燃吓得精神抖擞:“哥你车不要了?这大马路中间的,我们下哪儿去?”

孟尘羁解释道:“前面下道靠边就可以下车了,我让郑望把车挪走。”

姜燃盯了他一阵,缓缓道:“小郑接到电话后肯定会说,我谢谢你啊。”

孟尘羁嘀咕:“那也没办法,谁叫他是我保镖呢。”

姜燃没想过其中的弯弯绕绕:“小郑原来是你保镖?”

孟尘羁瑰丽的眼瞳瞄向前方:“小郑从小和我一起长大,六岁时被爷爷收为徒弟学功夫,后来做了我的保镖,但其实跟家人和朋友没什么两样。”

姜燃忍不住吐槽:“所以大跨年的,你让你的‘家人和朋友’出来帮你停车?”

孟尘羁毫不惭愧地回答:“正是因为是家人和朋友,所以才可以提出请求的不是吗?”

姜燃无言以对,孟家少爷果然是懂怎么PUA和自我升华的,不愧是当老板的人。

孟尘羁盯着不太苟同的姜燃看了几秒,目光落在他的额头上,情不自禁道:“燃哥,其实……”

右后方的车喇叭鸣响,长长的车队开始缓慢挪动,那辆插队未遂的保时捷被成功别到后面,孟尘羁轻踩油门,汽车终于一路顺畅地向前驶出大桥。

姜燃后知后觉地问:“其实什么?”

孟尘羁笑了一声,侧过脸望向车窗外拥堵的车潮:“其实下了立交也还是挺堵车的,但是……”

姜燃最恨话说一半:“老板你诚心想要憋死我是不是?”

孟尘羁识趣地捡回剩了一半的话,转回头认真地凝视姜燃的眼睛。

“燃哥,不远处就是举办烟火秀的地方了,反正周围也堵着,我们要不把车停在前面广场的停车位,到桥边看会儿烟火吧?”

姜燃瞪大了眼睛:“尘哥,你一定在开玩笑吧?”

姜燃缩进车里:“不要,外面这么冷,我怕还没等到放烟花,我先冻成筛子了。”

孟尘羁不知从哪儿掏出一只可以揣手的毛绒抱枕,还有好几片暖宝宝:“燃哥你看,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姜燃咽了口口水,欲言又止道:“小尘,是你说的,下了班我们就是朋友。”

孟尘羁期待地点头。

姜燃说:“好你个大眼仔啊。”

-

“燃哥,什么是大眼仔?是因为我眼睛很大吗?”

姜燃咬牙切齿地把手狠狠揣进毛绒抱枕,后背的保暖绒衫贴了好几张暖宝宝,并不是很想多做解释。

孟尘羁还磨蹭磨蹭地站在后备箱旁,不知在鼓捣什么东西。

姜燃忍无可忍:“孟先生,你再不走,我就走了。”

孟尘羁掏出一件黑色的羽绒服,手上挂着一只保温杯,终于舍得关下后备箱:“好了好了,我们走吧燃哥!”

姜燃大为吃惊,话还没说出口,肩头就传来轻盈却又温暖的触觉。

是孟尘羁把那件黑色羽绒服披在了他的肩上。

空中又飘起了雪花,路灯下飞舞的雪粒像在雪夜迷路的萤火虫,孟尘羁长长的睫毛瞬间堆满了白,好像眉眼一弯就会尽数抖落。

他比姜燃高了整整一个头,黑色大衣的肩头也落了雪,眼尾微微上扬,嘴唇翘起,一副永远都带着笑意的好脾气样子。

姜燃觉得孟尘羁比偶像剧男主更适合当男主,但他忍不住煞风景地问:“小尘,你这是在干嘛?”

孟尘羁眨了眨眼:“燃哥不是怕冷吗?再披一件外套会不会好一点?”

姜燃赞叹地点头:“那这个水壶?”

孟尘羁不好意思地说:“这是我特意为燃哥准备的新保温杯,要是想喝热水也方便点。”

“……”姜燃突然不知道到底他是老板,还是孟尘羁是老板。应该说,孟尘羁是他有生之年见过最奇葩的老板,最不像少爷的少爷。

少爷是个热心肠,姜燃也不便拂去他的好意,裹紧衣服道:“那我们走吧。”

漫步到桥边,岭海的四面八方早就围满了车辆和人群,到底是人多力量大,姜燃挤在人群中,突然觉得没那么冷了。

孟尘羁的手突然轻轻搭在他的肩上:“燃哥,你看那儿。”

姜燃应声望去,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孟尘羁半搂半搭地带离人群,穿过一道长长的人行道,又绕过一座喷泉水池,最后来到一棵粗壮的树下。

周围并没有多少人,姜燃松了一口气,发现这里的视野倒是极为开阔。

姜燃忍不住赞叹:“小尘,你是怎么发现这儿的?”

孟尘羁抿着嘴唇说:“也是刚刚看到的,燃哥,还有二十分钟。”

姜燃仰头看了眼对面的大钟,希望时间能再过得快一点。

孟尘羁突然问:“燃哥,新的一年到了,你有新年愿望吗?”

姜燃挑眉,想起了孟尘羁送他的圣诞礼物,心中突然松软下来。

他老老实实地想了一会儿,还是说:“没有想好。”

再抬眼看一眼钟,怎么才过去三十秒。

孟尘羁说:“燃哥真是很松弛呢。”

姜燃顺着他的话问:“小尘有新年愿望吗?”

孟尘羁给姜燃搭好快要滑落的羽绒服:“当然有的。”

“我希望今年‘magnet’能成为国内音乐第一,我希望做一个好的音乐制作人,我希望他能回到我身边……”

姜燃啧啧感叹:“你还是真是贪婪得诚实。”

姜燃耸了耸肩,手继续揣在抱枕里:“那我想好了,我也有新年愿望。”

孟尘羁问:“什么呢?”

姜燃盯着隔壁小孩手里的关东煮说:“我饿了,我想去吃关东煮。”

孟尘羁顺着姜燃直勾勾的眼神望过去,又回头望了一眼对面灯牌闪烁的便利店:“燃哥,你等我一下。”

姜然急了:“还有十几分钟了,你跑哪儿去——”

望着孟尘羁的背影,被留在原地的姜燃闭眼做了个深呼吸,缓缓吐出一口气:“我勒个去。”

没过多久,孟尘羁手上抱着满满两大桶关东煮意气风发地走过来。

姜燃看向冒着热气的关东煮:“尘哥,就这么急着看烟火吗?你甚至都不问我要吃什么。”

“对不起燃哥。”孟尘羁一向道歉很快,“我怕你难等,忘记问你想吃什么了。”

紧接着,孟尘羁又说出一句让姜燃永生难忘的话:“因为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我把里面所有的关东煮都买过来了。”

姜燃瞳孔地震了一秒,接过孟尘羁递过来的关东煮:“如果我没有去过你公司,没有看过你的身份证,我真的不敢相信你是孟家的少爷。你平时……都这么的接地气吗?”

孟尘羁笑了笑:“我的身份只是我,燃哥口中的‘接地气’,不过是我的日常。我只是个普通人。”

“……好吧。”姜燃咬了一口热乎乎的玉米肠,和孟尘羁肩靠肩地席地而坐,“小尘,你最有发言权,你说……金钱和名利是什么感觉?”

孟尘羁咬下一口海带结,细嚼慢咽吞下后答道:“老实说,没什么感觉。”

姜燃挑眉:“你在凡尔赛。”

孟尘羁无奈:“燃哥,这是实话,因为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

“如果我渴望金钱和名利,我现在就不会坐在这里和燃哥肩并肩地聊天,如果燃哥渴望金钱和名利,也不会和我坐在这里看烟花。”

姜燃不屑一顾:“那我万一是曲线救国,为了攀上你这个高枝呢?”

孟尘羁笑:“燃哥,我清楚的。”

“是我求你留下来的。”

姜燃眼神一动:“我靠!开始了开始了!”

孟尘羁的话和姜燃的话尽数湮灭在漫天的倒计时和钟摆声里,汽车纷纷鸣笛,人群中纷纷响起“新年快乐”的祝福声,两人同时起身,走到围栏前仰头看向天空。

“三!”姜燃吞下最后一口鱼丸,把竹签放进纸筒里。

“二!”孟尘羁隐秘地侧过头,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姜燃的侧脸。

“一!”姜燃嘴里不住感叹,下一秒,空中绽放出第一捧紫色的烟花,先是一簇,随后是无数簇,从一个中心缱绻绽放,条条紫光向外蔓延,一层一层逐渐地褪成粉色、银色、白色,由一条、一段变成星星点点,最后自空中消散,坠落到映着光亮的海面。

姜燃指着蓝色星形的烟花:“小尘你看!这个居然是五角星!”

“我靠!那个粉色好梦幻!”

“我最喜欢这个橙色!靠!怎么做到的!”

“居然还有无人机!这个一束变成了好几束!一二三四,小尘,我数了,是四条!”

没有得到回应,姜燃以为孟尘羁和他一样正看得痴迷,好奇地转过头,正好和孟尘羁对视。

孟尘羁动了动嘴唇,似乎说了些什么,但烟火声实在太大,姜燃没听清。

“你说什么?”姜燃大声问,干脆踮脚把耳朵靠近孟尘羁嘴边,示意他再说一遍。

“新年快乐,燃哥。”孟尘羁的声线很低,唇边的热气扑到姜燃耳边,烫得他像过电一般离开。

姜燃逆着烟火,看见了孟尘羁灰蓝色的瞳孔里倒映着变幻绚丽的光。

他说:“我感觉我的愿望要成真了,燃哥。”

其实本文的核心就在这里了……我算不算写了一个偏题作文(对手指)对于一个回避型依恋人格的infj来说(小姜),最难的就是处理亲密关系和追求心中的真我。作为万人嫌,“配得感”是一件迷人又危险的武装。

距离打脸还有几章,从后面起应该都是爽文了(俺认为,且竭尽全力qwq)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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