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新婚夜

反观他的妻——二皇子萧麒,是按着镇国公主的仪仗出嫁的。

皇上再不愿意他身为皇子下嫁,但还是给了他应有的体面。

他外祖武国公听闻他出嫁,也送来了许多绫罗珍宝,嫁妆一箱又一箱,实是豪奢。只是豪奢有余,人情不足,萧麒出嫁,竟无一人来送。

建德帝还在气头上,皇后同他相看两厌,称病不出,几个庶母怕触皇后的霉头,对他避如蛇蝎,也是点个卯就走。

乾清宫宫门前,除了几大箱的死物,和萧麒这些年身边寥寥几个知心人,再无旁人,实在是冷清。

天色渐暗,大红喜轿内传来一道好听的清悦声:“方海。”

方海是萧麒的贴身太监,此时快步上前,“殿下?”

“什么时辰了。”

方海闻言,欲言又止,同身边的杜若姑姑对视一眼,方才开口:“回殿下,已是酉正时了。”

按规矩,新郎官酉初就该来接亲了。

“殿下。”方海有些拿不准地开口问道,“咱们还要继续等晏公子吗?”

喜轿内安静了好一会,才下了令:“不等了。”

他似乎叹了声,“起轿吧。”

轿夫得了令,抬着轿子和一箱箱的金银嫁妆往宫门外去,早已候好的太监在此时扯着嗓子嗓子喊起来,嗓音尖利:“宫门开———二皇子出嫁————”

实在难听,不像送嫁,倒像送葬的。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去了,喜轿一侧候着太监方海和贴身侍女紫珠。紫珠年纪小,气性盛些,此时为主子打抱不平,同一边的方海咬耳根子。

“真是岂有此理!”紫珠愤愤道,“那晏渠山……那晏渠山算是个什么东西!从前不过是殿下的伴读,仗着殿下喜欢他!竟然这般放肆!敢欺负咱们殿下!”

方海虽没有她这般激动,但到底还是心有不满,此时也压低声音附和:“依我看,殿下该治他个不敬之罪。”

到底还是身边的掌事姑姑杜若年长些,也沉稳,此时打断了他们的话,低声喝道:“快住嘴,往后晏公子便同殿下结为夫妻,别再说这这些话坏了殿下的心情。”

皇室嫁娶,气派恢弘,他们一行人走好一段路,必然吸引百姓驻足观看,皆窃窃私语——

“怎得新郎官不在一侧?”

“听说是二皇子强嫁,晏公子另有所属,先前还以为是无稽之谈,今时今日看,倒是实话了。”

紫珠受不了旁人这样说她家殿下,当即反唇相讥,冲那人骂道:“我呸!谁给你们的胆子敢编排皇子!小心你们的脑袋!”

那人先是一骇,随即便有些不满地道:“都说二皇子性子骄慢,果然不错,连身边的一个婢子都如此盛气凌人,难怪晏公子心悦旁人。”

“你……你…!”紫珠还要再骂,被看不下去的杜若扯了回来,“好了!”

“这是殿下大婚的日子!”杜若道。

紫珠朝那人狠狠瞪了一眼,跟上轿撵,好在此后的路边人少些,再无旁人议论,也算安分了一段路,终在府邸前落了轿。

皇子出嫁,宾客皆是朝中有头有脸的大员们,见萧麒只身一人,便对其中种种心知肚明。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谁都怕说错话触怒二皇子,因此无人开口,一时间堂内鸦雀无声。

不知过了多久,夜色渐深,大门前才传开脚步声,宾客们这才谈笑起来,觥筹交错地开了席。

绣球的另一边终于被人接了过去,他们隔地那样近,萧麒怎么会闻不到对方身上那浓郁的酒气与脂粉香,一时间他仿佛被一盆冷水兜头淋下。

萧麒闭了闭眼,抓着绣球的手倏然握紧了。

晏渠山一敛眸,将那双素白的、因为用力而骨节透白突起的手尽收眼底,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萧麒被送入了洞房,他气极了,整个人止不住地抖。这份怒气终于在晏渠山推门而入之时达了顶峰,他想也不想地就摘了头上碍事的帕子,抄起一边金丝檀木案几上的茶盏朝人掷了过去!

怦——

滚烫的茶水撒了晏渠山一身,大红喜袍湿了一片,他不甚在意地掸了掸身上的茶水,“殿下的准头倒好。”

萧麒恨恨地看着他,看着他那张挑不出错来的,从少年至今便让他爱慕不已的脸,心尖酸疼不已。

晏渠山看着他,像是怔了一下,一时间眉目间皆是柔情,他踱步向前,指尖温柔地擦拭过萧麒的眼角,一片的湿润,“这是怎么了?”

他话刚说完,便感觉自己面上火辣辣地一疼,竟是萧麒扇了他一巴掌,概是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将他扇偏了头。

晏渠山冷笑两声,那点柔情一扫而空,他拿舌尖顶了顶颊侧,“解气了?”

萧麒只看着他,胸腔起伏却不说话,眉眼仍含泪光,显得瞳仁莹润。

倚春楼的纨绔目光短浅,不知二皇子萧麒才是真真正正的美人——

那是看一眼就让人心醉的桃花面,眉似远山,一张白皙的面庞因为愠怒而有几分薄红,菱唇红似血。最妙的是那双凤眼,眼尾微勾、是冷厉,可偏偏又总能咂摸出几分若有若无的妩媚来。

纵然现在气极了,却也动人。

晏渠山定定地看了许久,像是被勾起了一团难熄的□□。他的眼瞳逐渐变得幽深,气息也急促,一股剧烈的暴虐之意从心头起。

晏渠山将人按到在床榻上,急不可耐地采撷那双唇瓣。

萧麒闻到他身上那脂粉气就火大,怎么肯乖乖就范?双手抓着晏渠山的衣襟要把人往外推,一双眼瞪着他,像是淬了毒。

晏渠山起了欲念,此时心头唯有暴戾。他翻手掐住了那纤秀的脖颈卡在床榻上,虎口收紧。

萧麒推拒的力道逐渐变小,眼前一片浑黑,泪水顺着眼角涟涟落下,鲜红舌尖也不由自主地探出来,脆弱迷离。

晏渠山俯下身,在那唇上恨恨地咬了一口,鲜血的甜腥味儿萦绕在二人的唇齿间,混着涎水、混着萧麒淌下来的泪。

“殿下还是这模样才乖巧。”他满意地看着身下人,手下动作一松,萧麒不住地咳嗽,面色潮红,晏渠山剥去衣物,奋力挞责起来。

萧麒心里总会有气,纵然遂了晏渠山的意也不愿怜语卿卿,做出一派讨好的绵软姿态。他就如那发狠的狸奴似的,勾着指甲在晏渠山身上又抓又咬,晏渠山宽阔的肩颈脊背上皆是道道血痕。

他骨头硬,不会服软,晏渠山是知道的,平日里也就随着萧麒发狠抓挠了去。

偏偏今天——他看萧麒还是一副居高临下的倨傲姿态,想起了从前还是皇子伴读时遭人冷眼、卑躬屈膝的种种,心里便极其地不满。

事到如今早已今非昔比了——他成了状元,前途无限,再不是那个任人耻笑的妓.女之子。

至于萧麒……他尊贵傲慢又如何?还不是被他晏渠山折了骨,成了他一辈子的房中人。

所以他把人拢入怀,舔.舐啄吻着萧麒的耳廓,极尽温柔,然后在萧麒耳畔说了一个名字——

“玥玥。”

四皇子名为萧玥。

晏渠山感到萧麒的动作松了下来,过了许久,他才同人微微拉开了些距离,伏在他上身,将萧麒的模样尽收眼底。

那副凌人模样再不复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怔怔的、脆弱至极的模样,只是萧麒并不知道。他的嘴唇一个劲儿地震颤,眼泪划过面颊——那是伤极了,痛极了的模样。

他只有伤痛的时候,才会变成这幅柔弱的模样。

晏渠山看着他这样,心里覆上一股极为诡异而汹涌的满足感,他喉结上下一滚,某处更是跃跃欲试。

“滚出去。”

萧麒讷讷道,他的脸色变得煞白,再不见迷离,他看向晏渠山,双目变得赤红,他嘶吼着:“滚出去,滚出去啊!”

萧麒全不顾体面,眉眼艳丽脸无血色,烛光下如鬼魅。他竟不知从何处抄来一把出鞘的剑,架在晏渠山的脖颈上,刀锋凌厉,轻而易举地割破皮肉,鲜血汩汩淌下———

晏渠山知道,有一瞬间,萧麒确实想杀了他。

但到底,他还是把剑往边上一扔,双手拂面,声音嘶哑,“滚。”

晏渠山伫立片刻,到底还是披上衣衫,走出了厢房。

门甫一合上,厢内便传来低低的啜泣。

这便是新婚夜。

萧麒:神经病真晦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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