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
水蓝桉啪嗒一下落地,后背传来的痛感瞬间帮他醒了酒。
他爬了起来,脑袋还是有点晕乎。他回头看了一眼只是自己躺过的地方,心里不免有些后怕。他真是喝多了,怎么能往那种地方上面躺?
他慌慌张张地站起身,放在书包上的手机嗡嗡地响个不停,水蓝桉看了一眼屏幕,原来是徐贺的企鹅电话,他连忙接上电话:“喂?老师?”
“水蓝桉,你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这次综测表格这么多错误?你知不知道老师为了你的错误加班加到快十二点了?”
“啊?”水蓝桉拖长尾音,语气无辜,神态自若,“我没弄错啊老师,再说了,您今晚不是出去吃饭了吗?我出去买东西还看见你了呢……”
“你……”徐贺语塞,他唉声叹气,见水蓝桉不好糊弄,继续指责,“现在就连老师交代你的这一点东西都完成不了,那你工作上怎么办?以后入了社会怎么办?大学就是一个小社会,你连自己的错误都无法认识,还跟老师犟嘴,挑老师的毛病?”
水蓝桉有些忍不了,他咬牙切齿地笑出声:“老师,我们能不能不要打电话了,有事情打字说呗?”
“为什么不能打电话?”徐贺叹气,语重心长道,“孩子,老师已经很累了,没有时间和力气陪你耗在这里。”
“累?”水蓝桉站起身来,望向笃行楼底下的车水马龙,语气就像快崩溃的大堤,说出的话如同洪流冲向徐贺的耳朵。
“我不累吗老师?学院快一千多份综测表格我要做,我做了多少别的班级的?他们为什么能去休息我不能?我也很委屈啊老师!”
“年轻人,吃亏是福你怎么就不懂呢?虽然你帮别人多做了几份表格,但是别人是会记得你的好的。”
“那是几份吗?老师,我真坚持不下去了。”
不与聋子论长短,说完,水蓝桉直接挂断电话,打了一段字过去:【老师,我受不了一次做几百份表格,校对一千多个人的名字,我不想干学委了。】
本来就很卡的手机屏幕开始鬼畜,一卡一卡地进来导员电话又自动挂断,水蓝桉沉默地看着导员打了五个企鹅电话,最后接了。
“水蓝桉同学,如果你有什么心里话一定要和老师说——”
“说了啊,我不当学委,你倒是回复我啊?”
徐贺深呼一口气:“是这样的,我觉得打电话能更好沟通我们之间的矛盾——”
“但是我觉得打字可以更明白一点,老师,你不会是害怕自己说错话,然后留什么文字信息吧?”
徐贺的声音有些尖:“你们这群学生现在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啊?老师当了二十多年的辅导员,你们真是心理疾病最多的学生!”
水蓝桉闻言秒挂断,顺便给徐贺打了一个视频电话。
对方秒接后,水蓝桉扭转镜头,对准楼底的马路,笑了一下:“老师……你到底给不给我辞这个学委?”
徐贺立马站了起来,紧张道:“你在笃行楼楼顶?”
水蓝桉见他着急了,连忙秒挂电话,背上书包躲在死角处等待鱼儿上钩。
等了三分钟,爬楼的脚步声响起,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出现在楼顶,他喊道:“水蓝桉!水蓝桉?”
“水同学你不要做傻事啊,你别做傻事!”
水蓝桉在他上来之前就躲在了一个死角,他只想吓唬吓唬徐贺,所以在趁着徐贺背对着自己找人的空隙,水蓝桉脚底抹油悄悄溜走。
没想到他刚下两楼,身后立马“嘭——”得一声。看来是顶楼的门被风吹合上了,水蓝桉全身一震,糟糕糟糕,导员还在楼上呢!
水蓝桉加快脚步,走到一半愣了两秒,他气得跺脚,这种人渣锁他一晚上又怎么了?反正是风干的,又不是他!
导员天天把他当牛使,请假不给他给富二代,把奖学金和助学金的名额胡乱给有钱人,他见死不救怎么了?
徐贺是真的不会跳楼,可他水蓝桉差点被逼疯,这怎么就不道德了?
就当他上行到三十六层楼梯转角处时,一个修长的身影挡住了水蓝桉的视线。
男生正站在门边,握着一旁的锁链,然后轻轻挂在了门把手上。
门外的徐贺还在呼唤水蓝桉的名字,察觉到被人关起来了,他连忙冲到门边拍打着:“水蓝桉!你竟然敢这么戏弄老师!你快把我放出来!”
水蓝桉揉了揉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这个人。男生穿着一套白色运动服,大面积的留白和红色的条纹显得他整个人简约又大方。
游槐吟下楼拽住水蓝桉的书包,书包里空了的酒瓶叮当作响,水蓝桉圆溜溜地眼睛瞪大,眼底还留着一片薄红,柔顺地黑发贴在额头,呼吸间带着一丝酒味。
“快走啊?”游槐吟怀疑自己抓了只不通人性的小猫,他几乎是半搂着水蓝桉下楼。
两人走到一楼,水蓝桉才紧张地抓住游槐吟的运动服,像是大梦初醒般惊呼,“不能走这里,有监控的。”
水蓝桉着急忙慌地往下走,他拽着游槐吟往绕了一圈,然后从楼梯的一个小门里绕了出来,这个小门平常用来装修和工人走,他们出了门便往树林里走。
这片树林里没有监控,水蓝桉走到一半才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停下脚步,突然不动了。
“怎么了?继续走啊?”男生带着淡淡磁性的声音回荡在寂静里。
水蓝桉连忙放开游槐吟的衣服,防备地瞪着他:“你是顾肖的表哥。”
这条小路在围墙边,校外马路橘黄地灯光照耀在水蓝桉的脸颊上,他有一双非常水润且漂亮的眼眸,脸看起来也软乎乎地,他抱着一书包乱七八糟的东西,看起来像是被欺负狠了。
“你不是来帮我的,你是来害我的!”水蓝桉脑子还没清醒,他冷哼一声,“你想让辅导员和我结仇!不行,我要回去救他。”
“风吹的,我差点还被锁里面呢,”游槐吟的脸上竟浮起笑来,若是让顾肖瞧见了,必会大吃一惊,觉得表哥是疯了。
游槐吟却仍笑盈盈地,“我只是看门上的锁块掉了,帮忙挂了一下,再说了,你只要咬死不承认你去过楼顶不就行了?不然我们为什么要避开监控?
“不需要你帮我,”水蓝桉气得牙痒痒,“白担了这个坏名声,还不如我自己干,我功德本上的分都被扣完了!”
水蓝桉一边碎碎念,一边从书包里掏出用塑料袋包好的金属盆,把这堆灰烬浇在树根,然后踩了踩。
他看起来根本没醒酒,迷迷糊糊地叨叨:“哥啊,钱我早就兑换好了,只是来迟了,现在你肯定能收到不少金银细软吧?唉呀,人民币兑换美元也要时间呢,别提人钱兑鬼钱了,你大人有大量一定不和我计较。”
游槐吟看着水蓝桉几近可怜且愚蠢的行为,心脏不知道为什么跳得有些快。
“你还有一个哥哥?”游槐吟有些好奇地问,水蓝桉却没搭腔,他伤春悲秋了两秒,站起来时腿脚一软,膝盖磕在了地上。
游槐吟伸出手想拉他一把,却被水蓝桉瞟见,他直接站了起来,警惕地皱眉:“离我远一点,我不和顾肖的人一起说话。”
水蓝桉往前走了几步,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停下了脚步。
游槐吟也跟着停下,他双手举起做投降状,无奈道:“我是来帮你的,又不是坏人……”
“哼……”水蓝桉狠狠地瞪眼,语气沉下来威胁,“今天的事情你要是说出来了,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水蓝桉恶霸似的模样霸道地冲进游槐吟眸中,游槐吟的目光又忍不住聚到水蓝桉的大眼睛上,这人发起脾气来像在撒娇,真不知道顾肖和他怎么吵起来的。
水蓝桉把书包当盾牌,往前一蛄蛹,书包里的汾酒瓶子就哐当作响。
他还在等见游槐吟的回答,只见游槐吟一脸无辜地盯着自己,然后缓慢地点头,水蓝桉这才安心收好书包,撒腿就跑。
他这回带了校园卡,打开宿舍门后,水蓝桉小心翼翼地刷牙洗脸,洗漱完毕后他摸黑上床,手刚碰上床单,一股冰凉的触感传来。
水蓝桉这下急坏了,他拉上旧被单做的床帘,打开手电筒一看,被单湿漉漉地躺在床板上,上面还有一只死了的蟑螂。
他吓得浑身发抖,可是室友都睡着了,水蓝桉也不敢发出声音。无奈之下,他只好包着床单把蟑螂扔到走廊的垃圾桶。
可能是和顾肖他表哥太有缘,水蓝桉出来便看见他竟站在公共厕所边上抽烟。
游槐吟指尖夹着烟,手里握着两张照片,一张照片上的男孩缩在楼梯间,脸颊鼓起,委屈地咬着一个馒头。另一张照片是一个七岁大的小孩,正朝着镜头微笑。
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游槐吟回头看了一眼,手轻巧地翻盖住照片,又揣到口袋里去。他的薄唇吐出一口烟来,朝着可怜兮兮的水蓝桉笑了一下。
“怎么了?”游槐吟打量了一下水蓝桉手里的床单,神色凝重,语气却故作轻松,“尿床了?”
水蓝桉又没好脸色,他压低声音:“不关你的事!”
他刚扔完蟑螂后,一阵浓浓地委屈涌上心头,一群趋炎附势的走狗,只会使阴招的卑鄙小人!
“你被欺负了。”
游槐吟垂下眼眸,只见水蓝桉一脸委屈地抖动床单,他倔强地哼了一声,小声嘟囔:“你才被霸凌,不是他们孤立我,是我不屑于和你们这些神经病玩!”
说罢,他还小心翼翼地瞟了一眼游槐吟,见人不生气,他暗戳戳收拾好被单,往宿舍方向走。
水蓝桉拧了几下门把手,没拧开。他又忘记带校园卡出来,所以又被锁在了外面。
要不是别的宿舍都睡着了,水蓝桉一定破门痛骂这群臭狗屎,无奈夜已深,他就算气得发抖,也得忍住。水蓝桉无处可去,只能选择坐到楼道里等天亮。
“来我宿舍睡觉吧。”
游槐吟适时抛出橄榄枝,他抬眸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目光缓缓移到水蓝桉泛红地双眸上。
“不需要……”水蓝桉就算是死也不会和顾肖的人搅和到一起,他小声拒绝,刚想往楼道走,却被游槐吟手指勾着衣领,往他们宿舍带。
“唉!——”水蓝桉被拎着领子,扔进了一个黑暗的地方。
游槐吟按开洗手间的灯,压低声音:“我弟弟喝了酒,你不要吵醒他。”
水蓝桉捏着衣角,不明白游槐吟为什么要帮他,而且这种帮助总让他有一种很心惊的感觉,水蓝桉不知道该如何去还,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种好意。
可能他就是一个善良的好人吧。
游槐吟从衣柜里掏出几件衣服给水蓝桉,压低声音:“我没有穿过,你洗澡然后换了吧。”
水蓝桉哼了一声,摇摇头,一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姿态:“算了,我不用……”
“不洗澡不能碰我的床。”游槐吟的声音冷了几个度,他按住水蓝桉的肩,靠近他的耳朵,“小心我把你的事情全都抖出去。”
“不行!”水蓝桉有些心虚,他抠了两下手指,“不可以,我没干,但是你干了。”
“你都没证据,”游槐吟轻笑一声,把他推洗手间里,“快去洗澡吧。”
浴室的门被关上,水蓝桉的脸不禁一红,他不是害羞,是急的。这个人看起来很像一个好人,不不不,他可是顾肖的表哥!怎么能觉得游槐吟是好人呢?
水蓝桉磨磨蹭蹭地脱掉衣服,把脏了的被单和衣服叠好放在一旁,不过洗澡洗到一半,他突然一愣。
搬到顾肖宿舍的人不就是游槐吟吗,他就是游槐吟?那他不是还要给这个人举行回归会?
水蓝桉咬咬牙,心想,办!一定要给他风风光光地大办特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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