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宋景书

这样边想边洗澡,水蓝桉哼着歌,美滋滋地洗好澡,穿着稍大一码的衣服出来。

游槐吟已经铺好了另外一张床,他压低声:“你去我床上睡,我今天下午刚弄好遮光帘。”

“那……”水蓝桉的刘海晕湿,乖顺地贴在额头上,他嘴巴里还一股酒的味道,游槐吟塞给他一支牙刷,“刷干净再上去。”

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水蓝桉认命地刷完牙,爬上了游槐吟的床。

游槐吟的床垫好软乎,被子很薄,一摸肯定是质量好的,而且枕头也很舒服,他头一沾上床,便直接晕死过去。

好美味的床……

游槐吟在他邻床铺了个被褥,没想到坐了一整天飞机后,还要睡硬床。

他掀开床帘,洗手间淡淡地灯光打在水蓝桉脸上,他闭上眼睛显得很乖,睫毛又直又长,嘴唇微微张开,像没家的小猫突然找到窝,差点没和游槐吟的床合二为一。

真奇特。

游槐吟盯着他看了许久,眼神中没有任何色彩,只有寂静到无边的黑。最后,他放下床帘,关上灯去邻床上铺躺下。

一夜无梦。

……

“我靠……”

“我靠!”

“我靠~”

顾肖的声音很尖锐,甚至带着一丝恐怖,像是看到什么猎奇的东西一样。

游槐吟揉了两下眼睛,睡眼惺忪地睁开眼睛:“叫这么贱干什么?”

“不是哥,你昨天带人回来了?”顾肖指着紧闭的床帘,不由得大喊大叫起来。

顾肖对自己这位表哥可算得上崇拜,表哥从小成绩优异,拿奖拿到手软,为人处世成熟稳重,算得上是别人家的孩子。而顾肖一向调皮,只要一闯祸就会被和表哥比较,随着年龄的发展,他只要在呼吸就能听掉比较的声音。

大人们都说游槐吟做事情有谋略,走一步看十步,就连决策带着一股肃杀风,只有顾肖知道游槐吟有多闷坏腹黑。

小时候,顾肖一直崇拜游槐吟的勇气,这种崇拜似乎在潜移默化中会暗暗转变为嫉妒。

游槐吟太优秀太耀眼了,以至于顾肖一直以为他不食人间烟火。嫉妒游槐吟这样的天之骄子简直和喝水一样简单。不过天之骄子也有自己的特殊癖好,这一点很好的中和了顾肖的嫉妒心理,让他知道表哥其实也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人。

再加上表哥的身世实在是坎坷,游槐吟的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便上吊自杀了,母亲丢下年幼的游槐吟早早改嫁。自从表哥家出事后,他便住在自己家,和自己同吃同住。

可能是同情,顾肖没由来的嫉妒也随着缓缓消散。

从初中到大学,两个人都在一个班级读书。就连大学专业,两人选的都是一样的。

在顾肖的成长历程里,游槐吟和他在一起总是宠着弟弟,似乎只要有游槐吟的地方,顾肖就不用担心任何事情。但顾肖不喜欢这样,他不觉得游槐吟是在宠着他,可他挑不破这层窗户纸,所以只好和表哥虚与委蛇。

而且游槐吟从初中就知道自己喜欢男生,这一点更让顾肖放下了戒心,不再无端嫉妒表哥。

不过,游槐吟的觉醒之路很奇葩,记得中考结束后,他们一起去了猫咖,表哥怀里抱着一只黑色金眼的猫咪,猫咪朝着游槐吟瞪眼睛,顾肖正带奶牛猫一起玩,没想到游槐吟突然来了一句:“我发现……我好像喜欢男生。”

顾肖不明白,为什么表哥会对着一只傲娇地猫咪觉醒了取向!

虽说表哥是喜欢男生的,可这么多年也没见他身边有个人,顾肖想不到冰块脸表哥喜欢人会是什么样。不过游槐吟放着铺好的床不睡,在空床上将就这一奇怪举动实在让人诧异,顾肖更加笃定床里被游槐吟藏人了。

直男顾肖叹气,直男顾肖踱步,直男顾肖难以置信,最后他实在忍不住,开口求饶:“哥,我们约法三章,第一,我会定时洗衣服拖地,注意宿舍卫生,第二,我不会把这些事情告诉别人,我只求你一个事,你能不能别带人来我们宿舍?我……我是直男,就算你是我哥,我也受不了。”

游槐吟没想到一向吊儿郎当的表弟能如此听话,看来遇到水蓝桉之后,好事总是一连接一连,他淡淡一笑,坐起身来。

“可以。”游槐吟答应下来,“你去看看床帘里有没有人?”

顾肖犹豫了两秒,他可害怕打开床帘会看见什么活色生香的场面,所以他选择慢慢打开。

床帘被掀开,只有叠得整齐的被子。

“靠!!!!表哥你设计害我!”顾肖无能狂怒,游槐吟笑着摇摇头,继续躺下补觉。

大概是早上六点半,他就听到水蓝桉下床的声音,他下床声音不大,甚至还给他枕头里塞了一个小纸条。

【_F°谢谢】

游槐吟翻了个身,手指摩挲着这个写反了的华氏度,还是没看懂到底什么意思。

洗漱完,游槐吟看了一眼信息,打算去一趟导员办公室。

这次去办公室,电梯已经修好了,游槐吟坐电梯去了二十五楼,只见办公室的门虚掩着,游槐吟看见水蓝桉低着脑袋,缩成一团,站在这个中年男人面前。

“你觉得自己昨天做的对不对?”徐贺声音沙哑,看来是被冻了一夜,就算这样他还是义愤填膺,“你怎么能把老师锁在天台?要不是保卫处的人来巡逻,老师可能会被关一晚上,老师那是关心你,你把老师的关心当什么?”

当狗屎。

水蓝桉一边腹诽一边拿眼睛盯着地,只是在徐贺说完后,他小声地来了一句:“我没去楼顶。”

“你没去楼顶?那谁给我打的视频电话?”

徐贺腾得站起来,气到鼻孔冒烟:“水蓝桉,老师一直以为你是一个很听话的孩子,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老师,您怎么在胡说呢?我真的没有去楼顶啊,您有证据吗?”水蓝桉自顾自地辩驳,“你怎么证明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我是在笃行楼楼顶呢?”

徐贺语塞,他快被气笑了:“水蓝桉,你是在报复吧?就因为老师上次在电话里说给你换宿舍没换成功,所以你才这样怼人吧?还是助学金的事情没落实到位,所以你内心有火,想这样捉弄老师?”

水蓝桉内心冷笑,表面迷茫地眨眨眼:“老师,您什么时候在电话里说过要给我换宿舍了啊,您不是说您没说过吗?再说了,您不是说助学金的名额不够,所以我的贫困生申请不起来了吗?当初我和您说这个事情的时候,您说我胡编乱造您的电话内容呀,老师您连自己说过什么都记不清了吗?”

徐贺沉下脸,阴沉地盯着水蓝桉,他抿了一口茶,把茶杯重重地磕在桌上。

“我没有去顶楼就是没有去,老师,打电话能证明什么吗?我又没有发文字告诉您我在楼顶,您没有证据就不要冤枉我。”水蓝桉眨眨眼,一双小鹿眼清澈且无辜,好像谁欺负了他一样。

“再说了,我的工作做得难道不好吗?我每次都要帮别的班学委一起做表格,一做就是上千份,老师,我是真的没有做这种事情,我已经很可怜了。”水蓝桉咬住下唇,叹了口气,眼泪在眼睛里晃动,似乎下一秒就要掉下来。

“咚咚——”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游槐吟开门走了进来,对徐贺笑道:“老师,我来取我的证书和材料。”

“都在这里。”徐贺收起冷脸,连忙站起身,把文件夹包好的证书材料递给游槐吟。

游槐吟的胳膊抵住水蓝桉的肩,腰微微一弯,接过文件夹。他回眸看了眼水蓝桉,只见对方泫然欲泣的眼眸顿时干巴了,水蓝桉就用这样一双可怜巴巴的眼睛,暗含警告地瞪着游槐吟。

还真凶……游槐吟不禁垂眸挑眉,嘴角扬起一抹淡笑,对徐贺点头道:“谢谢老师,不过,我刚刚听到了您说……水蓝桉同学昨晚上去了楼顶?”

徐贺点了点头,本以为游槐吟是来给自己作证,没想到游槐吟皱着眉,沉声道:“老师,昨夜我在办公室签完名就回了宿舍,在小树林那边看到他在哭。问了好久才问出来昨天是他哥哥的忌日,再加上他在被宿舍同学霸凌,他的室友不让他进房间,所以水同学特别难过,昨天是在我们宿舍里睡的,老师,这件事情您知晓吗?”

徐贺面色僵硬了一秒,心虚地垂下眼,摇摇头:“这件事老师的确不知晓。”

水蓝桉眨巴眨巴眼睛,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被人护着,可他刚一抬头看游槐吟,又被他的眼神烫到,水蓝桉只能低头抠手指,心里一阵胡思乱想。

游槐吟是不是太善良了一点,他怎么这么好……难道他真是来替他弟弟赎罪的?

游槐吟沉思几秒,一本正经地开口:“老师,我觉得您昨晚上可能是……说句不好听的,是撞鬼了。”

徐贺全身一震,他本想调监控,但是保卫处的人说昨天监控坏了一堆,根本调不起来,难道他真的没有接电话?水蓝桉也根本没有去楼顶?

“怎么可能,我明明接到了——”

“老师,我和水同学刚认识,我没有必要帮他撒谎,而且,他的确被霸凌了不是吗?可能他哥哥在天有灵,在保护他。他的的确确和我在一块,一整晚都在我们宿舍,根本没有去楼顶。”

游槐吟的脸色变得很微妙,像是徐贺真的撞鬼了一样,叹了口气,继续说出自己的目的:“老师,其实我觉得可以让水蓝桉同学去我们宿舍,您写一个调换宿舍的申请就好了。这样事情不都解决了吗?”

徐贺面露为难:“游同学,你在国外有所不知,顾肖同学和水同学之间曾经有过摩擦,我不是没考虑过让他们住一起,但为了同学间的和谐友爱考虑,这件事情不得不作罢。”

“我是顾肖的哥哥,他的思想工作我可以来做,请您放心。”游槐吟微笑着反驳,整个人带着一股让人不容拒绝的气势。

徐贺一向看人下菜碟,再加上游槐吟说的话非常有道理,他半个小时没到就帮水蓝桉办好了换宿舍的申请。

水蓝桉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拿到了准批条。他说了声谢谢,有些呆滞地返回宿舍。

这是真的吗?他真的换宿舍了?这件他求了大半年的事情,就这么简单地办好了?

“喂。”游槐吟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不感谢我?新室友?”

水蓝桉小心翼翼地收好准批条,朝他鞠了一个躬:“谢谢。”

游槐吟没忍住,微微侧目轻笑,他拿出早上枕头底下的小纸条,盯着小纸条上的符号笑,打趣道:“原来这个图画是鞠躬的意思?”

“什么?”水蓝桉没听懂,他凑过去看了一眼自己写的字母,解释道,“这个横杠是一个人的腿,F是鞠躬,这个°是脑袋,就是跪谢。”

游槐吟的眼神自动跟随水蓝桉的手指,最后滑到他的眼睫毛上,水蓝桉说完后不自觉一震,不知道想到什么,瞪了一眼游槐吟,往后退了好几步。

“你不会是想把我骗去你们宿舍,然后跟顾肖一起欺负我吧!”水蓝桉一脸懊恼,甚至想掏出准批条撕掉。

“啊哈?”游槐吟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在他柔顺地头发上用力揉搓,“我可没顾肖幼稚,你只需要抱住我这只大腿就行了。正好我刚回国,很多事情不熟悉,学委,你多照顾照顾我的学习,我护着你。”

“不需要。”水蓝桉快步走开,挣脱他的魔爪,按住下眼皮,给他做了一个鬼脸,“谁欺负谁还不一定呢。”

他没一会儿便跑没影,游槐吟又没忍住,摇头无奈地笑了笑。

水蓝桉激动地去申请调换宿舍,给校园卡的房号换掉后,他美滋滋地哼着歌,去宿舍收拾自己的东西。

他的东西不多,收拾了两个箱子就搬完了,室友还没回来,水蓝桉激动地搬了东西去新宿舍。

游槐吟正坐在椅子上看论文,见水蓝桉搬东西来,不由得放松地靠在椅子上,眼睛从屏幕密密麻麻的白色英文,移到桌上摆着的小镜子里。

镜子里,水蓝桉正哼哧哼哧地搬东西,他选择住游槐吟的邻桌,两人的床位是挨在一起的。

游槐吟无法看水蓝桉在干什么,他只好坐到顾肖的位置上。顾肖每天都去篮球社打球,所以宿舍就两个人,水蓝桉正弯腰分类自己的东西。

他有很多颜色的彩铅和马克笔,水蓝桉把它们分门别类地一个个码好,洗漱用品和学习用具划分明确,就连书籍都是从高到矮,黑色放一排,彩色放一排。

游槐吟总感觉自己看了一个沉浸式整理物品的视频,水蓝桉忙忙碌碌,铺床的时候却微微一愣,转头望向了游槐吟。

“你看我干嘛?”

水蓝桉有些心虚,他的被子上很多补丁,他室友已经弄坏过很多次他的床单,他用东西向来爱惜,所以不舍得扔掉它。

不舍得归不舍得,给别人看到破烂床具是另一回事,水蓝桉尴尬且无措,只能不悦地皱眉。

“你是不是太自恋了?”游槐吟转动椅子,面朝水蓝桉坐好,笑道,“这样才是叫看你。”

水蓝桉嘀咕了两句:“莫名其妙……”

他也不尴尬了,直接硬着头皮爬上床,然后弯腰整理被子。

床帘是他捡别人旧床单做的,所以水蓝桉不是很想挂起来,就在他纠结时,却听到游槐吟笑道:“昨天晚上我的床怎么样?”

水蓝桉从一堆破布里抬头,破旧床帘套在他身上,显得他像个身披乞丐服去讨饭的小猫。

游槐吟移开视线,手指碰了碰鼻尖:“我中午试了一下我的床,不太舒服……”

“不是吧?”水蓝桉简直要开麦骂人了,游槐吟是不是日子过得太舒服了?这么软的床,他竟然觉得不舒服?

“我中午才下单的,家具公司已经给我加急定制了一款宿舍床垫,今晚就送过来,专人安装,你别铺这张床了,直接睡我那张吧。”

水蓝桉啊了一声,他呆滞了两秒,不由得开口:“你是慈善家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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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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