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手绢丢了

夜幕降临。

一辆奢华的马车停在缓缓听到温宅的大门前,马夫跳下马车从后方取出马凳后,一旁的秋月才掀起帘子。只见车内的崔关月不知道在讲什么,笑得歪倒在了孟晚歌的肩上,见秋月掀开帘子才依依不舍地从孟晚歌身上起来。

“今日我很开心,谢谢婉婉。”

孟晚歌道了谢便起身走下马车,没等她往前走两步,崔关月也一把掀开车帘跳下来,两步走到她跟前:“宜秋,你有没有小名?”

孟晚歌一怔,摇了摇头。

她其实是有的,在温家的时候,她有一个乳名叫满满。这个乳名只有秦婉君最爱叫,她说是圆满的意思,有人生圆满万事胜意的寓意。后来进了宫,她又有了一个封号,叫昭阳。皇帝说这是她的母妃临死前替她取的,大抵是希望她如阳光一般明媚灿烂。

不过温宜秋是没有的,她的小娘生下她没多久就死了,温泽对她也是不闻不问。

若不是顾华章有个贤良的美名,她或许早就死了。

崔关月也并没太在意,继续问道:“那你有没有小字?你及笄了,理应有个小字吧?”

一般官宦人家,或是书香世家,女子及笄都会赐字。温宜秋如今已经十六岁,已及笄一年,按理来说也该有个表字。

但……

见孟晚歌没说话,秋月一脸的心疼,她替孟晚歌说道:“小姐连及笄礼都不曾有,更何况是……”

更何况是长辈赐字。

这一点孟晚歌倒是和温宜秋一样,她及笄那年也没有举办及笄礼,更是没有赐字。好像就是因为那个空慧大师说她短命,皇后又找了一个人给她算了一卦,说只要她不办及笄礼欺骗上苍便能长命百岁。

如今想来,皇后当日也不过只是想趁机不让她抢了晋阳公主的风头,才让她办不了及笄大礼。

“这有什么?”况野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马上下来,走到崔关月身旁,眉目间都带着细碎的心疼,他看向孟晚歌,“补一个便是了,今年五小姐的生辰,我一定给你办得风风光光!倒时候,我让少傅给你赐字,谁也不敢小瞧你。”

崔关月也立马应和:“就是!我们一定给你办得风风光光的。”

孟晚歌心头一暖,弯下眉眼笑起来。

“也不必劳烦裴大人了,我其实已经想好一个表字了。”她眸色微亮,其间笑意铺满,看得人心一颤。

那是她很早就想好的表字,原本是要在中秋宴上给皇帝看的,只是没等到中秋宴她便被人吊死了。

“什么字?”崔关月好奇道。

“蓁蓁。”

“蓁蓁?”况野细细念了一遍这两个字,笑道,“桃之夭夭,其叶蓁蓁。有欣欣向荣的气象,真是个好字。”

孟晚歌笑而不语。

蓁蓁,她想要表达的并非茂盛旺盛向上的意思,而是荆棘丛生逆流而上的取义。不过也无关紧要,她并不需要别人明白她的取义。

崔关月不爱读书,也听不懂况野念的这两句诗的意思,只是听他说是个好字,也跟着开心:“蓁蓁,真好听,那以后我也这么叫你。”

“还得问过父亲的意思。”孟晚歌说着凑近崔关月,轻声道,“不过你可以偷偷叫。”

二人对视一眼,笑作一团。

这时从不远处又驶来一辆马车,孟晚歌这才又和崔况二人告别。等看着崔关月的马车驶远后,她和秋月才转身要进府,却看到方才的马车停在了跟前。

她领着秋月站到一边去,只见马车上下来的正是二姨娘林欢月。

“宜秋?”林欢月看向她,微微有些吃惊。

她也朝林欢月点一下头:“林姨娘。”

林欢月此时穿的一身深紫色绣花长褙,虽说不上贵气却也不失华丽,与方才孟晚歌在茶楼对面看到她穿的那身灰布长褙大相径庭。但孟晚歌知道,绝不是她看错了,因为走在前面的林欢月有些不自然地扯了扯自己的衣服,显然这衣服她刚换上。

“林姨娘今日去干什么了?”在长廊尽头要分开时,孟晚歌冷不丁地开口问道。

林欢月步子一顿,再回头时脸上挂着不咸不淡的笑:“上次你送来的桂花酥君哥儿没吃上,我专程去给他买了两盒。”

言罢她让一旁的嬷嬷上前来,从食盒中取出一碟。

“还热着,这碟你带回去吃吧。”

孟晚歌面带笑意,又将那碟子往回轻推:“给小玉君吧,上次便眼巴巴等着了,也怪我这几日没空带他去吃。”

林欢月也不再推辞,将碟子放回去后笑着点了点头才继续往秋实院的方向走去。

孟晚歌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走远后,也转身往自己的观云院走。一路上想的都是今日看到的场景,虽然看得不真切,她却可以肯定茶楼里一定是林欢月。如果林欢月没问题,也不会刻意不说自己去过茶楼之事。

那个跟她待在一起的男人会谁呢?

她想得出神,秋月连着唤了她好几声都没听见。二人刚进观云院,秋月又提声唤了一声:“小姐?”

“嗯?怎么了?”孟晚歌的思绪被这一声又拉了回来。

“奴婢是问您,您什么时候取的表字,当真是小世子说的那个什么桃花夭什么,什么蓁蓁的吗?”

秋月一边进屋将今日崔关月给她买的东西放下,一边回头来看她。

她这才反应过来,按照温宜秋之前的性子,定是不会给自己取个什么表字。

没等她想好怎么答,秋月走到软塌上将她今日看的一本书合上放到一旁的矮几上,又垂头看向那书不解道:“还有啊,小姐,奴婢一直想问您,这些书您能看懂吗?”

温宜秋应该也是不大能识字。

这段时间以来,孟晚歌仗着“借尸还魂”之事实在荒唐,觉得肯定不会有人察觉,所以并没有刻意扮演温宜秋。除了一些符合这个身份的礼节外,她还是做着自己以往要做的事。刚开始秋月还觉得是她死里逃生后做出的改变,可时间一长,肯定会觉得不对劲。

其他人都可以含糊其辞糊弄过去。

但孟晚歌知道,秋月一定不好糊弄。

“我瞎看看。”孟晚歌走过去,拿起那本书装模作样地又翻了翻,“虽然字认不太全,但也可以猜个大概。你不知道,我小时候孟……昭阳公主还教过我识字的。”

孟晚歌对秋月没什么印象,就是因为秋月是后来才服侍温宜秋的,只要她说起以前的事,秋月自然不能怀疑什么。

秋月闻言瘪了瘪嘴,面上的疑惑果真散了大半,却取而代之的是不悦。

“奴婢知道。”她转过身去收拾东西,声音也闷闷的,“那昭阳公主早就变了,您别日日挂在嘴边了。而且这里不比苏州,您若是再提她,怕是要惹大麻烦的。”

孟晚歌可以肯定的是,她和秋月在之前从没见过,但她能明显感觉到只要一提昭阳公主,秋月就会散发出敌意。

这个敌意从何而来,她不清楚,秋月在提起往事时也没说过。眼下看见秋月忙着收拾今日买回来的东西,她也无暇顾及这事,连忙走到另一边的朱漆金花纹柜子旁,趁着秋月不注意将事先准备好的碎银子给放了回去。

刚放好一转身就看到秋月拿着两套衣服往这边来,她连忙站到一边去,轻吐了一口气。

再晚点就要被发现了。

“小姐,您在做什么?”秋月好奇地看她。

她眨了眨眼,有些心虚地翻了翻旁边的衣橱,随口道:“我找条手绢。”

秋月将她的手绢都放在衣橱下方的抽屉里,她刚要去打开抽屉却发现抽屉并未关严实,虚虚地掩着,轻轻一拉便能将抽屉拉出来,露出里面一叠各色的手绢。

温宜秋十分擅长女红,是以手绢上的绣图各个栩栩如生,躺在抽屉里像是一副画。

孟晚歌在衣橱前蹲下来,看着里面的手绢蹙起一双细眉。她之前见过秋月放手绢,都是叠放得十分整齐,连个角都不会翘起来。可现在放在表面的这条手绢翘起一角,虽说不上皱皱巴巴却有被人翻过的痕迹。

“小姐?怎么了?”秋月见她蹲在衣橱前一动不动也走上来。

她问秋月:“你记得我有多少条手绢吗?”

秋月点头:“记得,一共是十二条,年前四小姐说您的手绢好看,想要一条,您还没送过去。”

她的话刚说完,孟晚歌便将抽屉里的手绢都拿了出来。

一、二、三、……、九。里面一共九条手绢,孟晚歌又从自己的怀里掏出来一条,只有十条。

“还有一条在这儿。”秋月虽然不明白她在做什么,但见她数起手绢来,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转身走到床边,拿过枕边的一条手绢,“这段时间小姐总是做噩梦,奴婢便放了一条在床边。”

加上这一条,也只有十一条。

少了一条手绢。

秋月也意识到了不对,站在一旁小声地数了一遍,果真只有十一条。她努力想了想,觉得没有哪儿漏掉的,才道:“会不会是四小姐来取走了?”

孟晚歌摇头,她知道温宜可性格温吞,不可能因为她没把手绢送过去就自己来翻找。

“奴婢去问问,今日谁到院子里来了。”秋月说着便要出去,被孟晚歌叫住。

孟晚歌此时心中已有个大概,温宜秋绣的手绢虽好看却也不值几个钱,若是真想要大可以像温宜可那般直接讨便是,何以大费周章来偷。只能说明偷手绢的人,要这手绢有其他用途。

既是来偷的,那秋月不管去问谁,肯定是没人看到的。

就算有人看到,也不会说自己看到了。毕竟这温家,谁最得罪不起表面上还看不出来,但是谁最能得罪,那就非孟晚歌莫属了。最后什么也问不出,倒还打草惊蛇了。

秋月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在一旁走过去走过来:“这可怎么办呀?要不我们去跟夫人说一下,您的手绢丢了,让大家找一找?”

孟晚歌抬眸看她,不免勾唇一笑。

秋月其实很聪明,她知道这样一来便是告诉所有人孟晚歌的手绢丢了,到了哪儿都不管孟晚歌的事。可是她不知道,人言可畏,若是有人存心想要把脏水泼到你身上,你便是舌灿莲花也无济于事。

丢的那条手绢就不能是她孟晚歌的。

思至此,孟晚歌拎起一条手绢细细看了一遍,昏暗的灯光下她一双眸子也暗沉沉的,半晌后一道精光闪过。

“秋月,去给我拿针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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