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到来,季节变化于南方而言并不大,骨翎望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低着头思考自己会不会穿了多些。
暖白阳光洒在身上,却一点都不暖。
少年露出一截莹白的手腕,把衣领扯高,艳丽面容没有一丝笑意。
定定的看着镜面反射的自己。
“不过,我觉得温度刚刚好。”宽松版帽衫,里头还是件长袖,骨翎透过反光镜观察自己。
好像陌生人。
骨翎轻扯唇,僵硬极了。
“真是难看死了,要是这副鬼样去见渚辞,还不如不去。”眉毛轻皱,碎发散在眼睫处,骨翎暗自吐槽,然后转过身,往一条小巷去,背影看起来有点落寞。
“小骨?”
庄程铭他今日有一位尊贵客户需要约谈,坐下来不到一分钟,只是恰好瞟了一眼旁边的落地窗,就再也收不回视线。
他怎么觉得少年比前几日更瘦了些。
没吃好吗?
还是受那件事影响太大了?
庄程铭蹙着眉头思考,快要忘记身边人的存在,直到那微乎其微的声音响起,才猛地一下回神。
“庄大哥…”
“不好意思,我有急事,必须先走了。”庄程铭从卡座离开,让秘书处理接下来的交谈。
“不…可是,你要是有时间再约,也是行的!”女孩羞红张脸,她可是专门找了父亲才得来的机会,怎么能就这么浪费掉。
“那个…”还没来得及开口,人就消失在转角处,女孩有点气恼,随手把身侧的包包扔到地上。
“不懂风情的家伙。”
秘书没有什么反应,他等待眼前的大小姐发泄完毕。
上司留下的烂摊子这段时间越来越多,他想辞职了。
—
前几日
自从剪辑过后的视频上传以来,庄程铭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见到骨翎,而不是手底下人报告的消息。
添油加醋的视频直接把骨翎刻画成一个神经病,毕竟哪有人念叨自己死过的。
视频即使刻意阻拦,但还是无孔不入,直到庄程铭查到幕后黑手那一刻,才意识到了。
难怪难防,因为…每一步那个人都清清楚楚。
庄程铭记得那一天。
乖巧懂事的弟弟一下子变成了别人似。
“大哥,你都知道了,对吧。”绵软的语气带着点尾音,庄意撒娇的时候也会这样的调子,可是此时在面对庄程铭的时候,显得有点古怪。
房间里面的奖项摆满一面墙,庄意随手拿着一个奖杯,然后松手。
他冷漠的看着地上被砸出划痕的奖杯。
“我做的,你,不是都查清楚了吗。”庄意没有回头看,眼睛慢慢发红,隐忍的咬住唇肉,直到腥甜而作呕的味道溢满口腔。
我被发现了。
我不是那个他们眼里纯善的人了。
该怎么吧…既然做错了
“你不是那样的人,是不是有什么苦衷,小意。”
一步步往前走,庄程铭想要安抚面前强忍不落泪的庄意,却得到了一句,让他心理遭受巨大创伤。
“我本来就是那样的人。”
抬高下巴,庄意慢慢走出灯光聚拢处,雪白脸庞透着不正常的红,鼻子不通气般的难受,“我就是那么坏,怎么啦。”
庄程铭闭上眼睛,冷静了会,额头隐隐作痛,为什么一个两个都那么气人。
骨翎也是,现在连庄意也是。
“过来。”
冷硬态度的庄程铭发话。
这是对方生气的表现。
庄意挪着脚步不进反退,粉白小脸要哭的可怜样。
“那我过去。”气势汹汹的人影靠近。
下一秒,就听到嚎啕大哭。
庄意缩成一团,哭天喊地道,“你就会欺负我,骨翎哥你敢吗?你们不敢,为什么都喜欢我了,呜…”
“没有。”下意识反驳,但语气却也有些犹豫,庄程铭捂着额头,望着天空,有种想要把这小子丢下去的冲动。
该死的,他手都没挨到,教训这只不省心的小子没有啊。
转身离开的庄程铭,却听到一声哭哑的声音,“哥,能不能不要和妈说…我害怕…”
有时候,平衡一把心中的天平真的难以做到绝对的公正。
庄程铭面对母亲的询问时,违心说了一句,“一切都没事的。”
—
回忆到此结束,急着寻找骨翎的庄程铭,顾不上什么总裁该有的气质,更像一头猛兽,追击着猎物。
他从部队学来的追踪本领还没忘。
“找到了,这是…理发店。”廉价门店以及布满青苔的泥石板,红色纸张明晃晃贴在大门左侧,写着“单剪15元,洗剪25元”。
庄大总裁没来过这种地方。
感官,不太好。
但是走进去了,看着背对自己的少年,那人闭着眼睛,在讲着什么。
雪白脖颈透着粉,看起来脆弱极了。
“剪得精神些,对了,是15元吧。”脸色苍白的少年,看起来有点不太舒服,但还是继续道,“就这样吧,随你怎么剪,只要发型不要太奇怪。”
骨翎不喜欢这里泛着菜味和发油的气味,他不喜欢镜子里的自己,闭着眼睛看不到,那就好了。
娇气的少年以为自己可以坚强的。
只是在“咔嚓”的第一刀时,眼睛好疼,眼泪要流出来了。
明明不是上辈子到处躲藏的流浪猫了,为什么却下意识选择了最不堪的方式。
潜意识走回原来的路线。
脑海里面的先生也许久不出现,好像没有存在过的踪迹。
我…值得重来吗…
“抱歉,我来晚了。”
倘若睁开眼,看到的那人,既令人讨厌又令人惊讶,是不是应该沉默不语。
骨翎本来也想如此。
庄程铭半跪污渍的地面,伸出手小心翼翼擦去少年眼角溢出的泪珠,温柔道,“我们回家,回不回,骨翎。”
“我知道你受委屈了,我会为你撑腰的,一切都有我担着呢。”
“我的弟弟,就只需要站在我的身后。”
“所以开心点吧,小哭包。”
不擅长表达,但努力把心里面的情感讲诉出来,他看到骨翎那仿佛认命而悲痛的面容时,想要落泪,庄程铭心里莫名的苦。
好像,很久以前,他看到过这一幕。
在梦里出现过。
揪着心,使劲敲打。
骨翎湿红的眸抬起,看着面前人,然后缓缓将视线移开,他看着镜中的少年。
姣好面容带着不容忽视的脆弱感,很美,但易折。
“你,我不敢信,也不敢试。”
眼前人身躯僵硬,手离开骨翎的脸庞。
身后的发型师欲言又止,毕竟头发只剪了一刀,就被庄程铭用力阻止了,到现在手都还在抖。
已经不太想做这一单了。
“咳,要不…你俩出去…就是聊一会这样”支支吾吾出声的发型师,默默退后几步。
先是来了位天仙般的少年,再是位浑身煞气的男人,这年头,生意可真难做。
骨翎跳下椅子,洁白的板鞋踩了一脚庄程铭昂贵的皮鞋,然后淡淡对老板道,“不好意思,打扰了。”
他走回去的路上,庄程铭一直跟着。
是什么意思,少年不解。
回到贫民窟,把门打开那一下,男人挤了出来,沉闷道,“我也要住下。”
环境经过之前庄家的改造,好上太多了,可是在挑剔的庄家人看来,是远远不够的。
庄程铭一身西装与这格格不入。
水墨画里面的彩色。
诡异而不相融。
骨翎坐在沙发上,准备喝水,却不适的皱眉,是冷水,真难喝。
准备塔拉着拖鞋去小厨房,却被一只大手拦住,“我来吧。”
“滚。”
少年眼神都没有给一个。
“你根本不会照顾好自己。”庄程铭莫名其妙有种长兄如父的感觉,小崽子不爱惜身体,还爱住脏乱差的地方,整天往不三不四的破烂地去。
唉,怎么那么难受。
骨翎一个眼刀过去,细白的手指握紧水壶,然后猛的抬腿踹过去。
谁知道,那人没有躲,挨揍后还没忘记把水壶抢过去,高大个的家伙挤出去拥挤的小厨房,打开水龙头然后发现没有水。
那一副呆样,让骨翎忍不住出声,“推开门,去公共厨房接水,笨蛋。”
于是,下了班的打工仔见识到公共厨房里面诡异的一幕,西装革履大老板竟然也沦落到住这破烂地啦?
天啊,我老板会不会也在这啊,工资还发得起不,来自贫民窟上班族的心声。
“那个,骨翎,我就这么住下了。”以为自己成功的庄程铭试探一下。
骨翎反手就是一巴掌拍过去,这次没有得逞,粉白脸颊透着粉,气色看起来好些,比起最开始的死气沉沉模样,显得灵动多了。
“你在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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