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过后,华灯初上,终归平静。正值暮秋十月,天气阴凉已然转冷。
楚国。
“来人啊,快来人啊!公主掉进湖里了!快来人啊!”宫人慌乱地在湖前喊叫着,听到呼声的小太监一个个的跳入湖中,在湖里竭尽所能地想要接近公主,却因不熟水性,在公主的挣扎下,与公主的距离越来越远。
掉入湖中的女子——楚嬴,楚国的嫡公主,是楚国当朝皇帝唯一嫡出的女儿。生而高贵。在皇后有孕之时,钦天监便卜算出皇后娘娘这一胎有天选之兆,主大吉,且有帝王之相。而更加离奇之处在于,钦天监的星卜大臣在卜算出结果后,竟暴病而亡。楚国上上下下都流传着,是因为其透露天机,而遭到了天谴,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据闻,皇后诞下嫡公主那一日,久旱三年而逢甘雨,更加巧合的是天伴公主哭声落雨。民间更有传闻,当年江南海棠花开了两季,皆因公主降世那日上苍垂怜而降雨。这位楚国嫡公主楚嬴的传说早已流传在旧城古镇、说书人之口……太多太多。只是不曾想到天选之子竟是女儿身,这也为这位小公主的身世和未来之路添上了一抹传奇之色。
是天分,亦或是后天的培育,楚嬴天赋异禀至其父皇——楚国皇帝——楚乾笙曾言:“阿嬴,若你生为男儿郎,必将一统天下。”言罢,楚乾笙开怀大笑。
楚嬴那时年龄还小,从不知也从未想过坐拥天下是个什么滋味,也不知道天下意味着什么。直到多年以后,楚嬴到了父皇那样的年龄,历尽风霜,她才明白,所谓天下……
十月的湖水已经泛凉,楚嬴冷到意识模糊,浑身发颤,模模糊糊间不断下沉。挣扎间,楚嬴逐渐脱力,心中悲然,任由自己继续下沉。在昏迷前一刻,楚嬴感觉到好像什么拉住了她,她还来不及思考,也来不及借力,便一丝一毫的意识都没有了。
楚嬴做了一个梦,这个梦好长好长。在梦里她见到一束白光,直直向她射来。白光尽头,模糊间可见一道人影。白衣翩翩,长发如墨。环顾四周,竟只有楚嬴与他二人,周围都是雾气蒙蒙一片。朦朦胧胧之间,周围的空气不断变冷,恐惧弥漫心头。无论楚嬴如何努力,在那一片浓厚的迷雾中,都无法看清楚他的脸。梦里的楚嬴努力抬手,想要抓住那人的衣角,却怎样都够不上,甚至连抬起手都耗费了楚嬴全身的力气。楚嬴无力地放下手,想要开口呼唤他,却不知他是何人,可偏偏又那么熟悉,熟悉到看见他竟会心痛到无法呼吸。
“不要走,不要走……”楚嬴开口尽力大声喊着他。可他如同听不到一般,如同他们之间隔着一个结界,如同他们在两个世界……
“求求你,带我走,不要留下我……不要……”这样的寒冷和黑暗让楚嬴恐惧到不断哀求他。空气逐渐变冷,逐渐稀薄,楚嬴也逐渐绝望。
“不……不要……不要丢下我……”楚嬴终于还是放弃了,蜷缩起来,自己抱着自己,不肯抬头。
梦境外。
“公主!公主!公主您醒醒啊,不要吓茯苓啊!”茯苓是楚嬴的贴身婢女,比楚嬴大了五岁,自幼便陪在楚嬴的身边。见到楚嬴在梦中呓语,而且高烧不退,茯苓不禁担心的眼泪涟涟。
“嬴儿,嬴儿……嬴儿,你可不要吓母后啊!”皇后侧坐在楚嬴的身边,低声的与楚嬴言语,希望能让女儿恢复意识。
“皇后,阿嬴不会有事的,你也不必太过担心。”楚帝开口劝慰道。这是作为一个国主的威严,即使楚嬴如此,也不可方寸大乱。
“太医,你不是告诉朕说嬴公主只是因为跌入湖中着凉感染风寒,并无大碍吗?为何高烧不退且昏睡整整一天一夜,也不见醒来?如今甚至开始不断呓语?”
“这……启禀皇上,臣所言非虚啊!太医院的所有御医都为嬴公主把过脉了。嬴公主…嬴公主…她真的并无大碍啊!”一众太医皆齐齐的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这可是嬴公主,出了岔子谁担待的起?只有为首的那个太医颤颤巍巍的说道。
是父皇、母后,还有贴身婢女茯苓的声音。楚嬴努力想抬起头,想睁开眼睛,想开口呼唤。可是,无论楚嬴怎么努力,都发不出一点声音,甚至都无法动弹一分。楚嬴奋力挣扎着,使尽浑身解数,却也毫无进展。如此这般无助不禁使楚嬴心下一片荒凉。
“楚安墨!你看看你干的好事!你妹妹视那块玉佩如命,你何必用那块玉佩去招惹她?”楚乾笙对着跪在地上的楚安墨训斥道。
此时,楚安墨浑身湿漉漉的跪在地上,头发还在不断地向下滴答着水珠。楚安墨虽然是跪在地上,可他眼里的坚毅却丝毫没有减少。俊朗明晰的脸庞紧紧绷着,面对楚帝的愤怒,丝毫不曾退缩。
少年还未称霸一方,气场却已是王者风范。
没错,的确是他将楚嬴视若生命的玉佩丢入了湖中,也的确是他气极了父皇母后太过偏心于他这个唯一的妹妹。但也的确是他跳入湖中救起了楚嬴。纵然在他的心里楚嬴有千万般的不对,但他也仍是宠爱他这个妹妹的。
“凌箫已经回去了!阿嬴何必对他念念不忘?他是辰国的皇子,是作为质子来我们大楚的,阿嬴求您放他回去,您当真放他回去了。那阿嬴求您和亲,您当真能把阿嬴嫁过去?这段感情本来就是不可能的,为什么不早做一个了断?阿嬴不明白,您也不明白?凌箫自始至终都在利用她,利用她的爱她的感情,还有您对她的宠爱!”楚安墨挺直了腰板对楚乾笙的说道,声音不大,却字字铿锵有力。言罢,楚安墨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父皇,有的时候太宠爱一个人便不叫宠爱了,叫,放纵。而楚嬴的今天就是您一手造成的,她受到的所有伤害都是因为您给予她的放纵。”楚安墨一字一句的将最残忍的话说出。
“楚安墨!你眼里究竟还有没有我这个父皇,有没有什么尊卑?”楚乾笙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指着楚安墨厉声质问。
“父皇气极难道不是因为儿臣说的太过于有理了吗?阿嬴如此下去只会折损皇家颜面,折损楚国的颜面,折损父皇您的龙威。”说到此处,楚安墨脸上的笑意更盛。
楚乾笙被气到捂住胸口,而另一只手高高抬起。在巴掌即将落到楚安墨脸上的时候,楚后宛清歌连忙从旁边拦下了楚帝的胳膊。
“皇上,您最近身体不适,快别动气了!”楚后急拂去了脸上的泪水而后扶住了楚乾笙,轻柔拍着楚乾笙的后背。
“皇后,你看看,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楚乾笙在宛清歌的搀扶下退回到椅子旁边。楚后绕到楚乾笙身旁为他倒了一杯茶水。
“墨儿别说了,快回去!”宛清歌将楚乾笙扶到椅子上坐好之后转头对楚安墨训斥道。
“就算是父皇身体不适,恐怕也不是为了儿臣吧?”楚安墨咄咄逼人。
楚乾笙怒极,将茶杯拂到地上,破碎的瓷片儿正落在楚安墨面前,茶水又溅到了楚安墨的衣摆。有崩起来的瓷片儿恰好划在了楚安墨的脸上,顿时一道血印映在楚安墨的左脸。
“你……楚安墨…滚!你给我回去,给我好好反省!”楚乾笙被楚安墨的话气到不知该说些什么,竟一时语塞。
要说什么?楚安墨说的没错,自己纵容了这个唯一的女儿,对于阿嬴无可安放的感情与思念,楚乾笙毫无办法。
周围的人仍在说话,不停地呼唤着楚嬴的名字。父皇的愤怒担心,皇后的抽噎,婢女的悲伤,皇兄的无奈……楚嬴都可以听到,却无能为力。只是……凌箫?楚嬴听到这个名字,心下一动。凌箫,原来这一世,无论我在哪里,无论什么时候我都逃不过你。
凌箫,辰国皇子。天下三分,楚国、辰国、翎国,各占一方,当然各国周围也有一些附属国,有了附属国自然也有一些不安分的小国小族,只是这三个鼎立的大国倒是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至于缘由,并非是三国皆无一统九州之心,而是国主们都深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不宜大动干戈。
辰国与楚国向来隔河自治,漠河以北为楚,漠河以南为辰。六年前,辰国为争夺漠河河道资源以及楚国边境的默塞平原,将三十万大军逼近楚国国境,企图开战。楚国国力强盛,试问天下诸侯,可有英雄与之匹敌?良盛十五年春,一夜,辰国妄想偷袭,却败得一塌涂地。那一夜,震惊整个九州的默塞之战在辰国和楚国之间正式打响。戎马天下,是每个英雄男儿的情怀,只是一将功成万骨枯。终究是故国万里,故人长辞。
辰国不敌,欲与楚国议和。让出北部十个部落,并应楚帝要求,送辰国皇子凌箫于楚国为质子。楚帝为平定天下,免四海生灵涂炭,于开战后三月应辰国议和之请。良盛十五年初秋,辰国质子凌箫入楚国。而故事,从这里开始,从这里开始发生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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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天选之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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