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午餐

周沐岩还没有睁开眼睛,就感受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环境,这个环境温暖、干净、空气清新。她睁开眼睛,看见奶油色的房顶,墙上钉着几个灯台,悬置着球形的灯。左边摆了一张长桌,上面放着显示器、键盘和鼠标,桌子对面一张电竞椅,这应该是那个穿蓝色连帽衫的男孩子的房间。

周沐岩正想着,李博观敲了敲门,周沐岩还没有开口,他就自己进来了。

“诶,你醒了!”他很惊喜。

周沐岩挤出一个微笑。

“昨天你可把我吓坏了,我还以为你被冻死了。我把你抱起来的时候你都凉了……”

“谢谢。”

“别客气嘛,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周沐岩露出疑惑的神情。

李博观说:“虽然你和荀先生之间有误会,但是荀先生他心很软啦,解释开就好了。我相信他给你名片一定是经过周密的考虑的。”

周沐岩垂眼:“你好像是个好人,但为什么要跟着他呢?”

“荀先生吗?他人很好啊。”

“昨天晚上,我听到了……”

“你说那个女生啊,她情况很特殊,但是荀先生在帮她,你不会以为荀先生在欺负她吧?”

“我听见她在大喊。”

“因为她总是想伤害自己,她经历的事情也挺多的,很苦命的一个人,偏偏又很无辜,很善良,先生就想救救她。”

周沐岩想到自己。她坐了起来。

“你为什么一直管他叫先生?他是你什么人?”

“我管他叫先生,是因为他收留了我,他又不喜欢别人管他叫哥,可能是听起来太社会了吧,我就管他叫先生。”

“他收留了你?”周沐岩想起那些打着收留的名义实施犯罪的新闻,难道那个人不仅玩弄女性,也玩弄男性?

“是啊。”不过李博观好像不想谈论这件事,换了个话题说,“我给你布置的房间怎么样?”

“你给我布置的?”周沐岩很惊讶,重音放在“我”字上。

“是呀,半个月之前荀先生就让我布置出一个房间来,我问男生住还是女主住,他说女生,我还挺高兴的。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布置得比较简单,但是床品我都是筛选过价格的,高支长绒棉,虽然有很多人说真丝四件套睡起来最舒服,但是我拒绝一切不能机洗的东西。荀先生有很多羊绒的大衣,每次都要让人拿去洗再送回来,很麻烦的。纯棉不是一样穿吗?”

周沐岩想起自己的衣服都落在了公寓,可她一点都不想回去拿。甚至一想到那个地方,她就捂住自己的脸,然后痛苦地缩成一团,仿佛极其害怕再想起来别的事。

“你没事吧?”李博观很紧张。

周沐岩摇头。

“可能是饿了。”李博观安慰自己,“我去给你拿早餐,啊不是,拿午餐。”

咖啡馆里只有李博观一个人,所以生意一直做不了很大,有一次荀诒到前面来,被人偷拍了传到网上,“老钱风帅哥”的词条还上了热搜,咖啡馆也小火了一把,许多人表面上来买咖啡,实际上也想偶遇帅哥。

那一段时间李博观每天做咖啡做到头晕眼花,连杯子都来不及刷,竟然有人主动帮他刷杯子,声称自己只是做义工,不需要李博观发工资。李博观脸都皱到一起,好在他坚决地制止了所有想进入后面别墅的人,甚至还把书柜挪到了门前,挡住了咖啡馆和后面别墅的通道,要不然荀诒的身份肯定被扒,现在的网友神通都太广大了。

那之后咖啡馆的早上也爆过几次单,李博观实在做不完就下架小程序,后来干脆直接把线上点单给停了,停了之后世界终于清净了,李博观反思:一开始为什么要搞线上点单呢?荀诒又不靠这个挣钱!

现在就是早上会有一些顾客到店里来买咖啡,两点之后李博观就比较闲了。他煎了牛排烤了芦笋,做了他最拿手的玫瑰拿铁,给周沐岩端了过来。

“荀先生不在,我中午吃过了,这是你的。”

周沐岩比刚才要冷静一些了,就是面部表情还略显呆滞。

“尝尝。”李博观邀请她,“我的拿手菜,荀先生说我的芦笋烤得一般,但是牛排煎得还是很有水平。”

周沐岩拿起筷子去夹芦笋,慢吞吞放进嘴里,也尝不出什么味道,只能挤出一个生硬的微笑,向李博观答谢。

李博观见她行动迟缓,四肢无力,就动手帮她切牛排,周沐岩吃了,好像在嚼橡皮。她咽不下去,嚼着嚼着不动了。李博观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周沐岩回过神来,又没有完全回过来,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不好吃……就吐了吧。”李博观见她迟迟不咽下去,如是说。

李博观把垃圾桶拿给她,她低头吐了进去。

“喝口咖啡压一压。”

周沐岩端过来喝了几大口,最后干脆把一整杯都喝完了。

“缺水但不缺食吗?”李博观问,“我就说你们女生都是减肥圣体。”

正说着,李博观的手机响了,是荀诒打来的。

“喂,先生。”

“你在家吗?”

“在呀,我在……”他这才想起,他还不知道这个女生的名字呢。

他还没来得及问,荀诒平静冷淡的声音传来:“梁峥呢?”

李博观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瞬间睁大了,飞快冲了出去,看见荀诒站在梁峥住的客房前,门开着,里面连个人影都没有。

“不会在上厕所吧!”李博观最后挣扎了一下,进去敲了敲卫生间的门,没人应,他推门进去,哪儿会有人啊!

“啊这!”李博观在二楼大声喊:“梁小姐!”

梁峥一直不想待在这里,荀诒让李博观看一下她,结果李博观一心不能三用,忙完咖啡馆就去给周沐岩做饭了,完全忘了梁峥的事。

“好了。”荀诒安慰紧张的李博观,“我去找,没关系。”

他走之前还问了一句:“醒了吗?”

李博观反应了一下才知道是在问周沐岩。

“醒了,刚才喝了杯咖啡。”

“嗯,吃点东西吧。”荀诒说完就走了。

李博观有点丧气地回到周沐岩的房间,嘟囔道:“她跑什么嘛!到底想咋?”

周沐岩直勾勾地看着他,李博观问:“你好像很害怕?”

周沐岩想起很多新闻,她怎么能不怕?

“荀先生去找她了,不会有事的。你应该担心我,连个战损版的人都看不住,荀先生一定会觉得我无能。”

周沐岩没有听到后半句,只是一直在想:一定要把她抓回来吗?

李博观问:“你的表情,为什么这么惊恐?”

刚刚经历一次打击,李博观的能量也迅速消耗,问她的时候面部肌肉一动不动,那一刻很像电影里的变态反派。周沐岩被吓得用被子蒙住自己的头。

她整个人都在发抖,李博观不明就里,只好说:“你……你……你别害怕,你别害怕,这样吧,我先出去,你一个人先在这里,这总该安全了吧?我们谁都不进来,你把门锁上嘛!”

李博观说着就出去了。“我的天啊,怎么一个两个都这样。”

周沐岩听见关门的声音才安定了一些,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恐惧,她一直都缺少勇气,即使她已经在鬼门关外逡巡了很久,随时可能结束自己的生命,在遇到未知的风险时,她还是恐惧。

荀诒半夜才把梁峥带回来,李博观从沙发上弹射跳起,看见荀诒和梁峥都是浑身湿透,连忙帮荀诒把衣服挂起来,问道:“这是怎么了?掉河里了?”

荀诒一言不发,摘了围巾,抿着唇上楼去洗澡。李博观把梁峥扶回房间,一边走一边说:“梁小姐,你要看开一点,不是你的错,就不要往自己身上揽,世上许多事都是心诚则灵,如果你死心塌地非觉得是自己的错,命运就会真的这样相信。”

荀诒洗完澡,李博观告诉他梁峥平静了一些。荀诒没有说话,往周沐岩的房间看了一眼,最后却没有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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