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燕京一梦1

待许楠枝修好四封家书,天已大亮。

一窗之隔的燕京大街上,商贩吆喝声此起彼伏,一派生机勃勃。

话说,许楠枝修的四封家书内容几乎一模一样。微微一些区别在于“和”与“的”二字。第一封家书请托了来自北漠的走卒商贩,信中第一个“和”字的“禾”上一撇特意写成了一横,看似个无意间写就的错别字。第二封家书请托了北漠官的定马商代为送抵,每个“和”字都写得规规整整。第三封家书请托了一名北漠官员输送,信中第一个“的”字的“白”上一瞥特意写成了一点,同样看似个无意间写就的错别字。第四封家书则是直接由驿站寄出,信中有两个“的”字的“白”上一瞥特意写成了一点。据此予以区分。

修四封内容相同,但有细微区别的家书回去,乃是易安的主意。易安没有说明个中缘由,只是语气恳切地提出了请求,许楠枝便稀里糊涂地答应了。等家书都寄出去之后,她才重新纠结起这个问题来。

许楠枝寄完家书,回到驿站已是辰时末。忧惧了一夜未眠,困意突然爆发,她又丢下了和易安一问究竟的念头,回屋倒头就睡。

为了更好地保护易安周全,易安和夏沐薇同住一间上房。许楠枝和杜挽星则分别住在上房左右两间房。如此一来,倘若有不轨之徒闯入,必先经过杜挽星或许楠枝的房门,两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世间能够隐瞒她们耳目者几乎没有,所以一旦遇到突袭必然会先引起她们的警觉,方能及时出手退敌。

易安睡得不是很安稳,好不容易睡着,突然被窗外震耳欲聋的敲锣声吵醒了。她睁开眼,慌忙坐起身来。她坐在床上缓了一阵子,侧耳倾听,却没有听到敲锣声,心里不由得发起囧来,因为她意识到那阵敲锣声原是来自梦中。她和衣来到外屋,只见夏沐薇躺在榻上睡得正香。

连日来舟车劳顿,沐薇确实吃了不少苦头。易安心生歉意,她决定不打扰夏沐薇的好眠,蹑手蹑脚地走出客房。

易安关上房门,站在长廊上朝楼下望了一眼。楼下是驿站的大堂,有两张方桌和十来张方凳子。

其中一张方桌上围坐着四个人,是驿长和他手下的三个驿卒。

桌上有五六坛酒和一碟花生、一叠瓜子,以及两份下酒的凉菜。桌下丢了满地花生瓜子壳,和一大堆咬烂了的骨头。

“喝!”驿长举起一碗酒,仰起头全倒进了喉咙里,一滴都没有溅出来。他是个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黑脸大汉,衣裳有几个破洞,与其说是个驿长,更像是个居无定所的流浪汉。

“哈!”驿站喝干净了杯中酒,痛痛快快地出了一口气,把碗在方桌上一摔,喊道,“来!满上!”

给他添酒的是个缺了根尾指的矮胖子,他长相猥琐,对驿长谄媚得紧。易安嗤嗤地冷哼一声,转身回房,扭头却见杜挽星的房门虚掩着,不详的预感爬上心头。

“小万!”易安敲两下房门,问道,“你在屋内吗?小万!你不答声,我可要进去啦!我进去啦!”

易安依言推开房门。

屋子里,所有的物件都摆放得整整齐齐,好似从来没有人住宿过一样。

易安迈两步走到床边,枕头上没有压痕,掀开被褥摸了下里面,冷冰冰沁凉,起码半个时辰内没人睡过。

“奇怪!”易安轻声念道,“我明明看见她进了屋里。”她似乎又想起来什么,满脸惊慌地搜查了一遍房间,到处都没有找到杜挽星的行李。

屋里没有打斗的痕迹,自己住在隔壁,也未曾听到任何打斗的声响。杜挽星如今凭空消失,唯一的解释就是她自己主动离开了。不然以杜挽星的功夫,能将她悄无声息抓走的人,恐怕尚未出世。

没错,杜挽星不辞而别了。

不管杜挽星有什么苦衷,对易安而言,都是难以接受的打击。

有缘再见吧!易安心念道,假使我还能活着回到安京——

易安和夏沐薇坦然接受了杜挽星的不辞而别,没有一句怨言。可许楠枝火冒三丈,脱口说出了不少污言秽语,结结实实地臭骂了杜挽星一顿。

看许楠枝骂人的气势,日后再见到杜挽星,势必要和杜挽星一教生死了。

“......我们就当从未认识过他那等贪生怕死的小人,”许楠枝拍着胸脯保证道,“来日方长,就由我来保护你们周全。”

许楠枝骂得正畅快,驿站门外突然一阵嘈杂声响。她听到了甲胄碰撞的声音,以为是夏侯军追将过来了,以手按剑,调动起每一处器官,以作戒备。

门被人从外面重重地踹开了。驿长和驿卒们似乎早有准备,远远地躲在一边,静静观望。

易安和夏沐薇坐着没有动。易安往嘴里送了颗花生米,嚼巴嚼巴得正香。夏沐薇抿了一口酒,静静地品味着燕京飞燕酒,酒香在齿颊间肆意回荡,久久不绝。

闯入者全是军官装扮,挎腰刀、踏军靴,一派杀气腾腾。

领头者长得还算端正,只是右耳缺了半边。

“末将燕王军中副使陈宏通拜见易大人。”缺耳领头者的声音沉稳有力,他往前迈出的两步更是矫健不凡,一看就是高深莫测的高手。

“陈将军,幸会幸会!”易安抬手一招,指着空出的位子,“喝杯酒吗?”

“谢大人恩赏!”陈宏通拱手谢绝,“末将乃是奉燕王之命,特来恭请易大人过府一叙,还请易大人随末将走一趟。”

“敢问陈将军,燕王爷麾下有几位大将军?”

陈宏通不解其意,老实应道:“回禀大人,有三位。”

“哪三位?”

“中领奖李达将军、左使赵阔将军、右使张一德将军。”

“哦!如何没听到陈将军位列其中呢?”易安脸色一黑,抬手在桌子上重重一拍,桌上的酒杯跳了一下,许楠枝吓得也差点跳起,只听易安大声呵斥道,“大胆陈宏通,竟敢假借燕王爷之名,擅自邀约本官过府,究竟是何居心?”

“易大人何出此言?”

陈宏通环望了一圈,一众皆茫然无措。驿长和驿卒们见状,早已先一步溜了去。

“陈将军官几品?”

“从六品。”

“按太虚律,侍提刑代天巡狩,乃身负皇命,一言一行皆代表着圣上的旨意。”易安拱手朝天,“地方官员有意相邀者,凡三品以下官员必须亲躬;三品及以上官员遣使来邀,使者须为该官员直系下一级副手,且官居四品以上;凡违背此律,皆以不敬之罪处置。陈将军区区从六品副将,又非燕王爷副官,有何资格来邀本官?幸甚,本官深知圣上与燕王殿下侄叔情深,燕王殿下对圣上更是忠心不二,断然不会行此大不敬之所为,才不致草率听了你个宵小歹徒之迷惑,贸然去了燕王府拜会,徒然诬燕王殿下个大不敬罪名!”易安怒目一瞪,喝道,“副将陈宏通假传燕王殿下之意,实为不忠不义不诚之举,其心叵测,罪犯不敬,当杖责十棍!许侍卫听令!”

许楠枝没有反应过来,倒是夏沐薇偷偷戳了下她的后腰,她方才喊道:“听令!”

“杖十棍!”易安威风八面地喊道。

陈宏通听罢,心知不妙,转身要逃,不料被许楠枝一把揪回。用脚踩住后背,抄起板凳当梃杖,“砰砰砰”利落地打了十板子。随陈宏通而来的将士们怯于易安的威风,都生怕累及自身,无一人敢上前劝阻。

许楠枝结结实实地打了陈宏通十板子,心底里什么气都撒干净了,一时间心情舒畅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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