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祁商队发现尸体的地方是个类似T字路口的交汇点，背向宁海县城楼，左边是去往湖州的路，右边就是去菩提镇的路。
通往菩提镇的那条路上，距离T字路口五丈余远的路旁，一滩暗紫色液体赫然入目；再往前一丈处，又一滩暗紫色液体赫然入目。无疑，这两处便是两个死者遇害的地方。
宁海县衙的捕快们全然没有保护案发现场的意识，任由过路行人和车辆来来往往，好在行路人都对魈神颇为忌惮，自觉对案发现场敬而远之，才没有彻底破坏掉现场痕迹。
“前后两个死者分别是谁？”易安问道。
“接近路口那个是二号死者，稍远那个是一号死者。”上官鹤答道。
“两个死者当时以哪种姿势陈尸？”易安问道，“头和脚是哪种朝向？”
“都是趴伏在地，”上官鹤思虑片刻，“头朝宁海城楼，脚向菩提镇。”
“这条路直接通往菩提镇吗？要不要经过阴山？”
“要过阴山。”
正在易安模拟死者逃跑路线的时候，看见小万正双膝半蹲，从泥路上捡起了什么东西。同时，小乞丐直勾勾盯着她手里的东西，眼神中流露出震惊与恐惧。
此时，易安才惊觉自己对小乞丐一无所知。这个脏兮兮的小女孩，看似人畜无害、天真烂漫，背后是不是也藏着秘密呢？与其猜忌臆度、互相戒备，不如直接把话挑明、坦诚相对。
“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易安说道，“你整日在外流连，家里长辈不会担心你的安危吗？”
小乞丐拉下嘴角，在回答问题前，稍微停顿了一下：“我叫吴绿儿，家住菩提镇背阴村。父母早逝，自幼便与哥哥吴悠相依为命。哥哥虽有功名在身，却苦于无人举荐入仕，现在是烈骁书院的教书先生。哥哥行事必求尽善尽美，在书院教书，整日忙忙碌碌，根本无暇管教我。我白天在外流连，而后趁入夜前赶回家中，哥哥一日疲惫，回来见我人在家中便不会多虑，自然也不会担心。”
吴绿儿说话的时候，易安一直看着她，观察她有没有说谎或者隐瞒，庆幸的是，吴绿儿诚实而坦荡。
“你刚才捡到了什么？”易安对小万问道，并且伸出了手。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觉得好奇就捡了起来。”
小万摊开手，手心里有一块灰白色晶体，和死者身上发现的晶体类似，只不过体积比较大，有些浅黄色斑点，太阳光下一晃，还有些刺眼。
易安没来得及多想，正要上手去拿那块灰白晶体，却见吴绿儿抓住她的衣角，往她身后躲藏。
“怎么啦？”易安关切地问道。
“嘘！我看见我哥来了。”吴绿儿蹲在易安身后，低头道，“别让我哥发现。”
易安抬头看去。吴悠个子不高、身材单薄，长得眉清目秀，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线，饱满的人中挤成个“川”字，眼神忧郁哀怨，似乎对世界充满了怨念。
易安脑海里闪过个念头：吴绿儿就像童话世界里活泼甜美的小精灵，吴悠却像故事里严肃又有点假正经的仙女教母。
吴悠愁眉深锁，低头走着，连头都没有抬起来看一眼。
等吴悠过去良久，易安才转身找吴绿儿，低头见她仍旧蹲着不起身，便用脚尖轻轻点她的小腿肚子，说道：“你哥已经走远了，我们也走吧！”
到了阴山山脚，吴绿儿所说的地方是一条山沟，山路崎岖、满布尖利石块，小万却把马车驾得四平八稳。易安原先还担心会不会晕车，如今看来，显然是多虑了。
易安撩起车帘，想偷偷看一下小万到底有什么驾车秘诀。看着看着，目光却锁定了她的侧脸。只见她长眉紧拧，薄唇轻抿，看起来好像有点苦恼。目光沿着颀长玉颈往下溜，见她有手背拂走玉颈上的香汗，易安微不可察地咽一口口水。小万驾车时习惯挽起衣袖，露出藕臂白皙细腻，勒缰时肌肉线条清晰，易安再次微不可察地咽一口口水。
易安看着她发怔，她似乎有点觉着了，刚要转过来一看究竟，马车颠簸了一下，又赶紧转过脸去，重新控稳马车。
易安嘴角噙着笑，心尖尖开满了四月的绛桃花，心情饱满而热烈。
“易大人，”吴绿儿看得真切，却因着年幼、未通人情，傻呵呵问道，“小万哥哥脸上是粘了颗蜜饯吗？”
“嗯？蜜饯？什么蜜饯？”话落，易安登时反应过来，脸唰一下涨得通红，仓皇地偷瞧一眼小万。
小万也听见了，摸摸脸颊，回道：“我脸上什么都没有啊！”
“没有吗？可是，好奇怪啊！易大人——”
话没说完，易安扑上去捂住吴绿儿的嘴，手指抵在唇上，底底“嘘！”一声，常声道，“小万哥哥说没有就没有，是我们看错了。”转而低声又道，“我请你吃好吃的，不许把刚才的事情告诉小万哥哥。”
吴绿儿“呜呜”两声，点头表示同意，易安才松开手，坐了回去，却不敢再往车门外看。易安用手背摩挲脸颊，使其赶紧降温。
吴绿儿心头掠过一丝狐疑，却并未多想，毕竟才十二三岁的小丫头，情窦未开，想破脑袋也不一定能想明白。
“等一等。”吴绿儿大喊道，掀开车帘，探出半个身子，“奇怪，我记得这里好像有一条岔路的。”
“哪里有别的路？你肯定是记岔了。”上官鹤粗声道，“从来就只有这一条路进山沟。”
“你胡说，我自幼就在背阴村长大，闲来没事常到山里玩，不可能记错。”
“小毛孩能记得什么？”上官鹤皱皱眉，请示道，“易大人，天色不早了，我们必须赶紧进山，好赶在亥时前下山，不然遇到魈神就糟糕了。”
“就由上官捕头继续带路，走吧！”易安握住吴绿儿的手臂，轻拍一拍，安抚她别再争执。
上官鹤的考量也有道理，虽然易安知道魈神其实是只银背大猩猩，有很多对付它的办法，但是，现在时机还不成熟，还不能发生正面冲突，万一打草惊蛇，幕后黑手很有可能就会自此隐身，带着魈神传说的秘密埋葬到黄土里。
易安掀开窗帘，回望一眼刚才停车的地方，看到一座巨石蹲在一颗樟树下。
安安子：我老婆真美~（流口水）
星星子：谁在偷看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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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糊涂衙门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