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一天之内，能承受住多大程度的情绪起伏，易安本来没有明确概念。直到今天为止，她的心情仿似坐完一趟大起大落又大起的过山车，终于要走向决定性时刻了。

袭击者和帮凶的武功都不弱，在场众人中，或许能排在数二数三的位置。不过，易安丝毫不怵，有杜挽星在，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何况，其他人也都是武林高手，水平有些参差，总归可能比易安好一些些。

两人回到盛丰堂，众人还在交杯畅饮，夏沐薇是酒中仙，面前桌上已空了三壶，脸色也只是微微染上两片红晕，醉意不显，倒是白齐眉和曹若芸，有些败下阵来，不得不让朱慈颜抵挡一阵。

赖振声率先瞧见易安和杜挽星回来，脸上显露淡淡笑意，左手提着酒壶，右手捏着酒杯，脚步虚浮地迎上去，微醺道：“易大人，小万爷，来！容赖某再敬二位一杯！”

易安没有躲避，而是正面迎上，一手夺走酒壶，另一手取走酒杯。赖振声全然不解易安何意，左右扫一眼双手空空，醉眼朦胧更添迷糊。

“诸位！”易安重重放下酒壶和酒杯，高声道，“且静一静！”

话音落，盛丰堂瞬间安静。

陆剑民有七分醉意，趴在桌上休息。听得堂内瞬间安静，像是为了活跃气氛，整个人原地蹿起，举着酒杯，喊道：“喝！接着喝！不要停！”说完，不一会儿又颓坐回去，嘴里念念有词，“喝！接着喝！我没醉！我还能喝！”声音渐熄渐小，直到无声。

“易大人，”赖振声酒醒三分，和气道，“陆东家不胜酒力，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无妨！”易安面不改色，平静如常，看不出任何变化。

赖振声看不透易安的心思，便悄悄偏头去看杜挽星。岂料，杜挽星也是一张扑克脸，也看不透杜挽星的心思，不由得泛起了嘀咕。赖振声越是看不清两人，越是觉得心里头慌乱，不敢抬头直视，生怕是哪里无意间冒犯了易安。

易安也不知道自己在赖振声看来，竟然会是个喜怒无常的人，要是知道了，肯定少不了一顿疯狂输出，真的就如愿“喜怒无常”了。

“都坐！”易安手一挥，又对严煞、李贵和板儿道，“你们也找个空位坐下。”

圆桌够大，再加三个人，一共十二个人，坐着绰绰有余。

“本官此次特意转道，来至雒口，想必诸位心里都有猜测。不怕说实话，诸位心中猜想对了十之**，本官来此正是为了追查毒盐事件。”易安着重强调“毒盐”二字，“得上天眷顾，又有沐薇和小万两人为左膀右臂，本官算是顺利侦破了毒盐事件，终于能还雒口百姓一片雨后晴天。”

“易大人，您破案啦？”朱慈颜觉得不可置信。雒口县衙和盐军众官军齐心协力追查数月有余，案件始终没有头绪，易安来了不到三两天就说破案了，不免崇拜，亦不免怀疑。

“没错，毒盐案已破，并且真凶就在这间屋子里。”易安信心满满，字字句句掷地有声。

“哈哈哈！”陈礼貌听罢，阴恻恻大笑，“易大人，你是说投毒者就在我们这些人里面？”笑声愈发阴森，“呵呵呵！开什么玩笑呢？盐矿出事，我们所有人的饭碗都得砸掉，有什么理由下毒呢？易大人，”笑容邪魅阴险，“这是要对我们来一套官场上的欲加之罪，然后排除异己吗？哈哈哈！”笑声尖利刺耳，仿如鬼魅，“无趣！谁在乎呢？”

“易大人，”赖振声当真了，以为真是哪里得罪了易安，易安要除掉他们，瑟瑟道，“赖某有哪些失礼之处，易大人尽可明言，万不可——”

易安不耐烦地抬起手，制止赖振声胡说下去。

“陈校尉，你怎么知道在座就没有人能从毒盐案中获益呢？”易安心平气和道，“人心隔肚皮，别把人性说得太死。下毒和杀人不必都是为了钱，有些积怨远远胜于金钱。”

“积怨？”曹若芸恍悟，两道目光射向谷鑫，颤声唤道，“谷东家，莫非是你？”

“曹东家，此话怎讲？”谷鑫努力忍住咳嗽，却终究没能忍住，不停地咳嗽起来，咳得几乎要断气。没有人趁他咳嗽插话，而是耐心等着，等他止住了咳嗽，听他说道，“谁和武伯豪没有仇？”他说一句咳一时，“单凭夺妻之仇，就断定人是我杀的吗？”话未说完，谷鑫弯下腰，剧烈咳嗽不停，全身因难忍绞痛而扭曲痉挛。众人等着，他强忍住咳嗽，“武伯豪生前仗着盐军校尉之名为恶多端，赖会长，你没少受他的气吧？朱副将，你也不忿他的所作所为，更痛恨他破坏盐军声誉、破坏谢将军美名吧？”谷鑫点完两人，就不再说话，咳嗽太重，就算想说也说不了了。

“我恨他，私心恨不得杀了他。”朱慈颜不加掩饰，坦然道，“不过公职所在，断不能知法犯法，所以我没有杀他。”

“我也没有杀他。”赖振声激动难抑，口水四溅，身子微微打颤，大声哀求道，“请易大人明察！”

“易大人，凶手到底是谁？与下毒者可是同一人？”曹若芸问道。她保持着局外人特有的冷静，故而问的问题也一阵见血。

“凶手有两个，下毒者也有两个。”易安还在卖关子，“一个是策划者，另一个是执行者。”她眨动锐目，私下扫视，“配合无间，干得很不错！”

“虚张声势！”陈礼貌嗓音尖利。

白齐眉沉默许久，终于也忍不住了，附和道：“易大人，事关重大，还请您别再卖关子了！”

易安笑了，眯着眼笑道：“谷东家没有动手杀武校尉，杀武校尉的另有其人。”目光扫视一圈，最后烙在蜷缩角落里的孤寂身影上，“就是你杀了武校尉，并且肢解了他。”

“怎么会是我？”被指认者冷冷发笑，“怎么可能是我？我为什么要武校尉？我有什么动机？”

“报仇是你的动机之一。”

被指认者不再笑，笑声戛然而止。他拉下嘴角，嘴角末梢难以抑制地轻轻跳动。他显然正耗尽全身每一分气力，才能克制住心中的愤怒。

猜猜凶手是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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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盐城案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