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大堰来了信,江知微便解了林桑晚的足,于是她又开始上窜下跳,而她跳得最多的就是沈府。
沈怀青见她堂而皇之地进自家大门,总会用手捂着胸口。
他也并不讨厌林桑晚,之前沈司遥一事还得多亏了她。
若非她一闹,自己也不会发现刑部的齐乘渊倒是个品性样貌皆过得去的青年。
只是他们两人男未婚女未嫁,总要避点嫌。她倒好,一点也不避讳,敲门就喊:“我要见沈家大公子。”
如今坊间传遍了,镇北王府的大姑娘看上了沈家大公子。
沈怀青也问过沈辞,对这个姑娘有没有意思。
结果,他淡淡说道:“叔父可以先准备,待本次秋闱高中,就去林府提亲。”
犹如五雷轰顶,直接将沈怀青震惊地找不到出门的方向。
对于沈辞做的决定,沈怀青从来不会质疑,也不会过问,因为沈辞自小独立,做事果断有分寸,根本无需担忧。
只是现下镇北王府权势过甚,只怕会招来嫉恨。
其实林桑晚去找沈辞,除了看看他那张绝美的脸外,还有一个原因。
业精于勤,荒于嬉,她得找人时刻切磋武艺,而他府中恰好有两个武力高强的人。
可秋闱在即,她也不好总去打扰,于是消停了几日。
江知微见她有些心不在焉,以为两人闹了矛盾,问道:“可是沈家公子惹你生气了?”
林桑晚放下手中长枪,拿过竹心递来的娟帕擦拭脸上汗水,解释道:“过几日便是会试,不能打搅他。”
“那便好。”江知微拉起她的手,坐在石桌边,低声问:“沈家公子可有说何时来府上提亲?”
提亲?
林桑晚登时跳了起来,惊道:“阿娘莫不是糊涂了,他可是我的兄弟。”
江知微眉头微蹙,无奈的看了看林桑晚,若是当初阻止夫君让她入军,也不至于现在对男女之事如此迟钝。
可她不会看错人,沈辞每次见自己,都会行好大的礼。
江知微笑道:“阿娘不会看错人,等秋闱一过,找个时间,邀他来家里做客。”
这是想让他正儿八经上门说亲?林桑晚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如今全永都都盯着她的婚事,江知微心里也是着急,只想着再快点,也幸好沈家公子品行样貌皆上佳,虽然门楣低了点,可只要两人情投意合,其他都无妨。
秋闱结果出来,毫无意外,沈辞夺了魁首,成了新科状元。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永都花。
林桑晚眺望着远处高坐骏马上的沈辞,笑得心花怒放,可听到楼下百姓七嘴八舌的议论后,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今年的新科状元长得好生俊俏。”
“就是凶了点,清冷了点。”
“清冷才好,别有一番风味。”
“你们瞎激动个啥劲儿,听说福安公主已经向皇上请旨册封他为驸马呢。”
“这下手也太快了吧。”
“可不快嘛,要我也得快,如此俊俏的好儿郎,看一眼都能欢喜好几天。”
......
竹心见林桑晚不爽的脸,将窗户给阖上,道:“姑娘,我们回去吧。”
“不回去。”林桑晚回过神,拿起酒壶就往自己杯里到,一口接着一口闷。
不知为何,她心内有些泛酸苦涩。
想起这几日沈府上下那些喜气洋洋的笑脸,问他们有何好事,结果一个比一个嘴闭得严实,支支吾吾就是不说。
想到这,她更气了。他们都这么熟了,要真成亲了,她定会备上厚礼,有必要瞒着自己吗?
不知喝了多少,林桑晚的眼神开始变得涣散,说的话也开始断断续续,道:“竹.....心,你......怎么不喝了?”
“姑娘,您喝多了,我们该回去了。”
竹心抬起她手臂往自己肩上搭,可没走几步,林桑晚拿起酒壶从窗户飞走了。
*
夤夜,万籁俱寂,桂花浮玉,烛火昏黄朦胧。沐浴后,沈辞披上外袍,坐在桌前,拿起一卷书研读,眼皮发沉,可目光时不时飘向屋门。
放榜日子都过了三日,她为何还不出现?
啪嗒一声,书卷从他指尖滑落,落在地上。
门口窸窸窣窣轻响,一阵夜风裹挟着桂香涌了进来,暗香浮动,沁人心脾。
沈辞眸子半阖,看向屋门口,银白月光里,林桑晚一步步朝他走进,红色衫子,霞云裙,她的脸颊没有涂脂粉,却被红衣染成红彤彤的,如霞光下的枫树,热烈而招摇。
他一动不动,淡眸望着她,目光专注。
她双目莹然,在暗夜衬托下更显得如宝石般熠熠生辉。
书本被捡起,轻轻一拍,放回桌上。
他轻轻地道:“你来了。”
烛火摇曳,晕开模糊的光,他有些不相信,抬起手,手指握住她白皙的手腕,轻轻摩挲。
温暖细腻。
林桑晚反握住他手,他手指冰凉,骨节分明,慢慢的,一点点的热意在皮肤底下乱窜,他渐渐有了温度。
不是梦。
沈辞登时惊愕醒来,眸中迷蒙退去,眉眼深沉。
“你醒了?”林桑晚垂眸,挑眉笑道。
沈辞闭目,轻嗯一声,将无数惊涛骇浪尽数压进心底。
再睁开眼时,他目光定在她身上,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酒香,他微微蹙眉,“你喝酒了?”
“一起吗?”林桑晚取下腰间酒壶,晃了晃。
视线落在他微敞开的紧致肌肤上,不知为何,她忽然感觉有些热,像是身体深处突然窜起了一戳小火苗。
沈辞缓缓起身,外袍从他身上滑落,身上只剩一件薄薄里衣,大敞开着。
她微微眯起眼,不自觉地将目光落在坚实而雪白的锁骨上,顺着月光,往下看,他胸前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也燃得她愈发难耐。
见他离自己越来越近,她呼吸变得愈发急促。
沈辞低垂着眼,绕到她身前,俯身将她抱起,放在椅子上,而后弯下身,拂了拂她眼前的碎发。
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他觉得,现在的她看来起来很柔软,如霜雪般的淡眸也变得温润起来。
她有些迷离,看着眼前之人,想起什么,眼中氤氲,“沈辞,你是不是要和公主成亲了?”
沈辞瞬间变了脸色,沉声问:“谁说的?”
所以她这几日不来,是因为这?
“你放心,我肯定会备上厚礼,咱们可是过命的交情,你不必瞒着我。”林桑晚仰头又喝了一口,其实她只是想见他一面,道一声恭喜。
沈辞不可置信地审视着她,洞若烛火,语气微重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嗯,知道。”她点点头。
沈辞深吸了一口气,面色愈发骇人泛着青气,他捏紧她双手,低声道:“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
“我没醉。”林桑晚兀地起身,拽住他衣袍,转身将他推到椅上,两手霸道地撑在他身体两侧,将他禁锢住。
她再次道:“我没醉。”
沈辞没料到她来这么一下,下意识地想去拢大敞开的衣领,手腕就被一只滚烫而柔嫩的手抓住。
他呼吸霎时凌乱,清冷得如松山涧月的淡眸深深地凝望着她。
指尖传来一阵冰凉,她下意识想缩回手。
下一刻,冰手反拽住她要缩回的手,沈辞双眉皱起,手臂抬起,用力。
林桑晚毫无防备地落进他怀抱,酒水洒湿了他的白衣,里头线条若隐若现。
隔着薄薄一件里衣,贴身摩擦,酒香混杂着男子的气息将她笼罩。
“林桑晚,你逃不掉了。”他淡淡道。
刺鼻的酒味混着她身上独有的香气令他有些陌生,可他又想多汲取些。
他垂眸,目光灼灼,好似染上了胭脂色旖旎的光芒。
修长有力的手指从她浓密的发髻插、进去,用力一扣,她被迫仰起头,他含住了她桃花般红唇,辗转入侵,卷走她所有的呼吸和气息。
唇齿相交,他到底疯狂了一次,难以自持。
翌日,林桑晚醒来时,头痛欲裂,她不知道自己何时回的府,又不知自己做了何事,只好将竹心叫来问一问。
竹心面露难色,而后支支吾吾道:“大姑娘,你昨日喝醉后,没做什么事。”
“真的没有?”
“嗯嗯。”竹心点点头,道:“就是一直在骂沈家公子。”
她其实好想说,你去了沈家,而且是沈公子悄悄地送你回来的。
听到沈辞,林桑晚瞬间不头疼了,起身洗漱,拿起长枪,就往院子走去。
“姑娘,你这是作甚?”竹心连忙跑过去,道:“你还未用早膳。”
“不饿。”到了院子,林桑晚霍霍地练起枪来。
春兰跑进院子时,只见到满地落叶在空中乱舞。
愣了愣,春兰道:“大姑娘,宫里来圣旨了,夫人让你去前堂接旨。”
那个皇帝老儿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林桑晚放下手中长枪,缓步到前堂,只见一位司礼太监脸带笑意,望着她。
香案花烛已经摆好,只等她一起跪下听旨。
见众人落定,司礼太监轻步上前,展开锦缎卷轴,朗声道:“朕奉太后慈谕,镇北王之孙女林桑晚,秉性端淑,持躬淑慎。柔明毓德,有安正之美,静正垂仪。太后躬闻之甚悦,兹特指婚于嘉辰王萧逾白,责有司择吉日完婚,钦此。”
宣旨完毕,江知微拿过海叔手里的钱袋子,言笑晏晏地塞给司礼太监,寒暄片刻后恭敬地将人送出门去。
除了林桑晚,堂内余下众人皆面露喜色。
不是说好让自己慢慢选的吗?
想起什么,林桑晚回屋拿上长枪,让仆从拉了全家福,翻身上马,鞭子一甩,瞬间消失在府前。
风起时,满城枫落,马蹄所踏之处,激起千层枫叶。
顷刻,林桑晚便来到嘉辰王府,而后下马,气势汹汹的敲门。
大门打开,一个老仆从从门内走出,看到来人后,立即将她迎了进去。
“萧逾白呢,让他给我滚出来。”林桑晚气急,早已顾不得形象,体统,规矩。
“王爷在西院练剑,老奴这就领您过去。”
此时已是深秋,沿路而过,不时有秋叶从耳畔飘过,落在肩头。
林桑晚没有理会,待看到一道修长笔直的身影后,直接飞身过去,将金乌长枪抵在他胸前。
萧逾白不怒不脑,温润道:“阿姐,这是为何?”
林桑晚气得满脸通红,咬着牙道:“别叫我阿姐,是不是你搞的鬼?”
萧逾白露出一副无辜模样,轻声道:“阿姐,我究竟做了何事让你如此动怒?”
“真不是你?”见他一副纯良无害,毫无知情的模样,林桑晚放下手中的长枪,继续道:“太后给我们两人赐婚了。”
“什么?”萧逾白很震惊的喊道:“莫不是她老人家糊涂了?”
“你最近有没有进过宫?”林桑晚疑窦道。
萧逾白走上前,捡起她发间的落叶,闻着她发间的幽香,无辜道:“有去,但真不是我提的。”
他揉搓着手里的落叶,就好似在抚摸着她的头发,温和道:“前几日得了一块上好的美玉,想着祖母平日里最是喜爱玉件,于是便带去给她老人家把玩,不曾想她居然会......”
萧逾白没有继续说下去,目光坦荡地望向林桑晚,像是在说,阿姐,真不是我。
林桑晚看着他清澈大眼神,又想起自己的小弟,心里顿时没了气,道:“以后还是别叫我阿姐。”
“为何?”萧逾白眨了眨眼睛,道:“那唤阿晚?”
许是弟弟形象先入为主,突然听到阿晚二字,林桑晚顿时起了满身鸡皮疙瘩。
罢了罢了,她淡淡道:“还是唤阿姐吧。”
“阿姐。”萧逾白眼眸泛着亮光,闪得林桑晚有些头疼。
既然是太后的意思,那便只能进宫找一找贤妃娘娘,看看能不能让太后收回旨意。
待林桑晚离去后,萧逾白身边的李叔问道:“王爷为何不直接告诉林姑娘,林家有难,您这是在帮她。”
“来不及了。”萧逾白望着她的背影,目光深沉,淡淡道:“要想保她,只能如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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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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