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不知一个男人也能这么黏糊，江茑萝好说好歹，总算是将人给请了出去。

不过临走前，这人也拍了胸脯保证，让她什么都别管，一切有他。

江茑萝光是想想就觉得好笑，保证，他拿什么保证，光是她父母这一关，他就保证不了。

她正欲灭了烛上床睡觉，身后窗户处又传来声响。

她有些火大，彻底翻了脸，“你还有完没完...”这最后一个字卡在喉咙处，是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茑茑。”来人一副破碎可怜的模样，徒惹的她心脏一阵阵的抽紧。

“茑茑，你不要我了吗？”

他这么悲伤又绝望的模样，是她从未见过的一面。

江茑萝是心疼，但不会心软。

错过就是错过了。

“你刚刚也看到了。”她不容他逃避，“我已经答应了北燕太子，我会嫁到北燕去。”

“不可能！”楚焰脸色大变，“我不会允许的。”

江茑萝斜睨了他一眼，冷笑道，“我自认为我的婚事还轮不到摄政王您来指手画脚。”

楚焰踉跄两步，她眼中的冷意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她在他面前从未如此过。

他上前想抓住她，却被她用力甩开。

“摄政王还是请离开吧。”

“从你刚才没有勇气踏出的那一步开始，我们之间就完了。”

江茑萝撇开脸，不想再看他一眼。

一次次的期盼，换来的却是一次次的受伤，她的心早已破碎不堪，每次她支撑着将它粘起来，下一次，只会更碎。

若刚才未瞧见凤凰树下那偶尔飘起的素衣下摆，她或许还不会死心的这么彻底。

哪怕就是她故意靠在姬文战的怀中，也没能引得这人一点点的心绪波动，其实只要他挪动一步，哪怕就站在树下，远远的看着她，让她看见他眼中哪怕一点点的后悔，她就会放弃所有的坚持，放弃她对姬文战的所有承诺。

现在，晚了。

“茑茑。”楚焰怕了，似有千万斤石头压在他的心上，压的他喘不过起来。

“茑茑。”他执着的将她拥入怀中，不理会她的挣扎，“你听我说，请你听我说，就听这一次，好不好。”

他的语气卑微且苍凉。

江茑萝的挣扎渐渐停了下来，她死命的咬住下唇，才能控制住眼角的泪水。

她缓了片刻，恢复了最初的平静，这才道，“我听你说，但能先放开我吗？”

楚焰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不过他还是松开了她。

江茑萝一得到自由，便往后急退了两步，跟他拉开距离。

楚焰眼神受伤，“茑茑，你何必要如此防我，我不会伤害你的。”

然江茑萝眼中淡漠的情绪再次刺激了他，他再难控制自己的情绪。

“茑茑，为什么你就是不懂我，我以为你该懂我的...”

他悲痛捧着头，“周、燕两国表面看着平和，其实朝内里早已波涛汹涌，燕王为了大局，提出联姻，我大周自然不能推拒。”

“两国联姻看似有很多选择，但最为稳妥可靠的就是皇室联姻，你和我就成了最优的那两个选择。”

“我娶谁不重要，我也不在乎，但是你不行，你不能嫁到北燕，更不能嫁给姬文战，他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燕王室内部各自为政，他们那些乱七八糟的勾心斗角，也远远不是你能应付的...”

江茑萝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慢慢的喝着，直到他说完，才抬眸看向他。

“说完了吗？”

楚焰皱了皱眉，薄唇死死的抿着。

江茑萝不但没被他吓着，甚至饶有兴趣的笑了笑，“好，我知道了。”

她伸出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您可以回去了。”

楚焰重重的喘着粗气，“茑茑，听话。”

“我明日便去找陛下，不，我现在就进宫，让陛下下旨，定下我和姬文珊的婚事。”

“你乖乖的，留在府里，哪儿都不要去...”

“楚焰。”江茑萝打破他的幻想，“晚了。”

“什么晚了，一切都不晚。”他喋喋不休的就往后退，“来得及的，一定来得及的。”

“来不及了。”江茑萝站起身来，再不给他自我欺骗的机会。

“若是你今日准时赴约，那才是什么都不晚。”

“可是我答应姬文战了，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她带着几分讥笑道，“当日在北燕，你制造机会让姬文珊知道我，借用她的手，将我赶出北燕，其实就是害怕姬文战对我心动吧？”

楚焰被她步步紧逼，重重的撞在窗棱上。

“承认吧，楚焰，你就是个懦夫。”

“你不敢娶我，也不许别人觊觎我。”

“你所谓的对我好，都是你自私的借口，自以为是的替我安排，然后将我禁锢在你的视线之内，好满足你变态的私欲。”

楚焰大惊失色，“茑茑，我...”

他一直知道他的茑茑聪明，所以拼命的将自己对她的觊觎隐藏起来，甚至有时都骗过了自己。

没事，只要她在他能看到的地方就行。

实际上，他嫉妒的发狂。

出使北燕的第一天，他就知道她跟上来了，心中沾沾自喜，甚至每夜都偷偷的离开驿站，只为了住进她隔壁的房间，睡在与她一墙之隔的床上，然后想象着她的一切美好。

他知道他很变态，所以他努力的遏制心中的恶魔，就害怕有一日一旦释放，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他拼命的抓紧抵着的窗框，拼命的抑制心中的嫉妒。

他几乎是在乞求她，“茑茑，不要嫁给他好不好。”

他看到过她和姬文战的相处，不，那时姬文战还只是个伪装的小侍卫，可嘉南的那份快乐却是由心底而起的。

他嫉妒的几乎快失去理智，他甚至想毁掉她身边的一切，毁掉姬文战，然后再将她禁锢起来，哪儿都不准她去，也不准她再多看别人一眼。

可是不行，大周对于他来说，远比他的个人私欲更重要。

陛下让他想好了，想好了自己要的到底是什么。

陛下是个好陛下，这几乎已经是在帮他做选择了，但是，陛下牺牲了很多，长公主也牺牲了很多，到他这儿，也是该牺牲一点的。

可是，他后悔了，从姬文战抱上她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后悔了，现在，他更加笃定，他没有办法接受她嫁给别的人，无论是姬文战，还是何青扬，亦或是其他旁的人。

“茑茑，你等我，等我。”

他眼神坚定，似下了什么决心，转身便跳下窗户，头也不回的踏入夜色之中。

江茑萝依着窗户看着夜色，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嘴角扬起一点儿弧度。

好可惜，这句话若是一个时辰之前说该有多好。

她“啪嗒”一声，毫不犹豫的关上窗户。

该早些睡了，明天起来，这府里，这皇城，就该翻天覆地了。

直到她将屋中的灯火吹灭，院中一角那被夜色掩埋的地方才走出一人，正是早前已经走了的姬文战。

“主子，那摄政王已经往王宫方向去了，我们是不是也要现在过去。”

姬文战朝虚空之中摆了摆手，笑出声来，“不用。”

“他这会儿进不去，就算进的去也没用了。”

大局已定，能破局的只有他。

若此时有熟悉的人站在他面前，一定会被他脸上的阴沉所震惊，明明嘴角还噙着好看的笑容，偏眼中的阴鸷像淬了毒一样，如老鹰盯上了猎物，一旦咬紧了就再也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