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棋和

陆成雪特意备了桌酒席,为沈复回接风洗尘。

“这里条件有限,只简单备了些薄酒,等回了家,我再好好谢你。”陆成雪一边说,一边亲自给沈复回斟酒。

沈复回有些受宠若惊:“不用这么客气,要不是你让我做了南州的先生,此刻,我还不知在哪儿游荡呢。”

陆成雪笑了笑,举起自己的酒杯敬他。

“你身子还未好,喝茶就行。”沈复回道。

“我昨日就好了。”

陆成雪执意要喝酒,沈复回也就举起了酒杯,二人互敬之后,一饮而尽。

沈复回虽洗清了嫌隙,但那婢女确实丢失了性命,他有些惋惜,当初就应与她一道而行才是。可他也知道,自己身为相府家仆,卷入命案之中,必定给陆渊和陆成雪造成了不必要的麻烦,他又添满了酒,举着杯子对陆成雪道:“那日我没听你的劝,才卷入命案,想必给丞相和你带来了麻烦,这杯我敬你。”

“都过去了,明日我们先回去,你觉得如何?”

“我都可以。”

一场酒席下来,陆成雪的态度与之前大相径庭,却对那日山洞中两人亲密的举动只字不提,沈复回不知她究竟记不记得,她发热后是如何依赖他的?

沈复回心里五味杂陈。

蜀山一连下了好几场雨,又出了命案,皇帝决定提前回朝。

钦天监提心吊胆了好几日,在皇帝决定回去的那天,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珍珠姑娘殒命蜀山,孙肆畏罪自杀,到成了众人蜀山之行唯一的记忆点,他们的话题从陆成雪争风吃醋派人行凶,又到李凝刻意陷害,将珍珠之死嫁祸于陆成雪,最后又变成了蜀山的雨不吉利,害死了两个人。普通人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有别人的热闹可看就成,要是哪一日,这热闹落到自己身上,有当如何呢?

陆成雪一回到相府,就听说阮辞病了,慌里慌张的去看她。

兴许是病了的人心里会比较脆弱,阮辞的态度终于软了一些:“别急,已经看过大夫了,没多大问题。”

陆成雪坐在床边握住阮辞的手:“早知道我就不去蜀山了,留下来陪你多好。”

阮辞静静的看着陆成雪的脸,她在这世间唯一的牵挂也只剩她和江言之了,看着看着眼泪不自觉的流了出来。

陆成雪慌乱的给她擦眼泪:“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大夫?”

阮辞握住陆成雪的手:“我没事,就是好久没见过言之了,你能帮我去看看他吗?”

“好,我去,你别哭。”

阮辞太瘦了,无人能看出来,她是有孕之人,但陆成雪都记在心里,她见阮辞情绪如此激动,连忙安慰道:“别难过,你还有孩子,你要做母亲了,坚强起来好不好,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阮辞到底还是哭出了声,她抱住陆成雪,将这几个月的心酸和耻辱统统哭了出来。

第二日,又是雨天,今年夏天怎么哪儿哪儿都是雨,街上的行人抱怨个不停。

陆成雪坐着马车前往江府,昨日阮辞的种种,莫名让她心慌,她迫不及待的要满足陆成雪的愿望,江府没把她被拒之门外,可到底是未能轻易见着江言之,陆成雪只能借口雨大,无法出门,而赖在江府,希望江言之得了消息,能主动来找她。

另一边的皇宫,在大雨的烘托下,更是刀光剑影。

刑部拿出了一些书信往来,控诉齐玉包庇罪犯。

那书信看着眼熟,赫然是常如景在相府查出来的,怎么就到了刑部尚书谭书堂手里。

皇帝的眸色暗沉,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陛下,臣不是包庇,而是还在查证,这些证据是真是假,还未可知。”齐玉站在堂前,丝毫不畏惧谭书堂的指责。

“这怎么不是包庇,齐大人早早就得到了这些证据,为何迟迟不去查证?”谭书堂愤怒的看着齐玉。

“林大人跟随陛下去了蜀山,昨日才归,还未来得及。”

“呵~”谭书堂冷笑一声,“陆丞相也去了蜀山,齐大人还未等人回来,就私自围了相府,怎么到了林棋和这里,就要等人回来,莫非是藏了什么私心?”

齐玉话锋一转:“我大理寺的证物,怎就到了谭大人手里,刑部的手伸的真够长的,眼线都安插进了大理寺。”

皇帝最忌讳的事,被齐玉这么光明正大的说了出来。

谭书堂立刻辩白:“陛下,此事绝非齐大人所说的这样,臣未在大理寺安插任何人,只是凌海楼案迟迟不结,大理寺自己人也看不过去,才将齐大人私藏的证据偷偷给了我。”

“何人给你的?”齐玉问。

“这个我自然不能说,否则齐大人假公济私怎么办?”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各有各的理,谁也不肯让谁。

皇帝被吵的头疼,咳了两下道:“这信上的笔记确认是林侍郎的?”

工部尚书汤义站出来:“回陛下,确实是林大人的,是臣管理疏忽,才导致了林大人将制作印泥的技法偷了出去,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一直跪在地下的工部侍郎林棋和,原本听着刑部的诬陷还义愤填膺,此时却露出一丝震惊来。

汤义贵为工部尚书,平日里与林棋和相处十分和谐,处理工部事务也配合的天衣无缝,此时,为何与刑部联合起来诬陷他。

林棋和道:“汤大人,我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吗?为何要诬陷我。”

汤义叹了口气:“林大人,若是小事,我愿意替你承担,可这私制官泥的事,你要我如何包庇,你与魏知的书信,我全都看过了,你我共事这么多年,我还能认不出你的字?”

林棋和心如死灰,给皇帝磕了头:“陛下,臣是被冤枉的,那魏知臣更是见都没见过,请陛下明察。”

齐玉也附和:“陛下,请再给臣一些时日,臣必定能查出凌海楼案的主使。”

皇帝思考了一会儿,又问道:“陆卿,你怎么看?”

陆渊方才一直默默听着,未有开口之意,如今总算轮到他了,他往朝堂中间走了一步:“陛下,这些书信往来是属下在韩子岩父母家中搜出来的,原本就想交给大理寺,可谁知齐大人心急,竟亲自去我府上搜了出来。”

陆渊这话一是表明他对皇帝的忠心,二是指责齐玉私闯官员府邸。

“这么说,凌海楼案是林棋和、魏知与韩子岩三人相互勾结,私刻官章,私制官泥,伪造文书,从而倒卖军粮?”皇帝将所有的人联系到了一起。

谭书堂道:“回陛下,确实是,臣即刻派人查抄林棋和家,想必赃款还在府上。”

“陛下,臣冤枉……”如今刑部尚书、工部尚书还有丞相联合污蔑他,林棋和知道自己的冤屈恐怕永远也洗刷不净了,只能一声声的喊着冤枉。

齐玉实在不信,凌海楼主使是林棋和,他又道了声:“陛下……”

皇帝打断了他:“好了,林棋和府上由刑部查抄,大理寺可派人监督,凌海楼案一拖再拖,朕希望你们两个配合,早日查清真相,以安军心。”

谭书堂得意着道了声:“是。”

齐玉也不得不答应,如今刑部也参与了进来,真相是越来越不好查了。

该议的事议的差不多了,又有别的官员站出来参齐玉:“陛下,齐大人随意查抄官员府邸,若不定罪,如何给众人一个交待?”

“是啊……”

“齐大人如此行事,不合律法……”

齐玉又被推上了风口浪尖,他不得不站出来:“陛下,查抄相府是常如景一人所为,臣回到大理寺才得知,臣已经将他押在大理寺监牢了,只等凌海楼结案后发落。”

谭书堂道:“这么大事,齐大人称一声不知,便想撇清关系,未免太过精明?”

齐玉实在懒得理这死对头了,他直接问陆渊:“我这样处置,陆大人觉得如何?”

陆渊大度道:“齐大人为凌海楼案殚精竭虑,疏于管理下属,情有可原,齐大人的人,自然由齐大人自己处置即可。”

齐玉恭敬的给陆渊道了声谢:“谢大人,大人心胸宽广,是我等楷模。”

谭书堂被齐玉摆了一道,只能在林棋和身上找回来,他道:“来人,将林棋和押入刑部大牢。”

两位值守的禁军上来左右拉住林棋和往堂外拖去,

林棋和悲戚的道:“陛下,臣冤枉……”

喊声渐行渐远,逐渐被雨声覆盖了。

皇帝又问谁还有奏,方才出去的禁军又急匆匆的跑回来了,他跪在皇帝面前:“陛下,臣一时疏忽,林大人撞墙了。”

谭书堂偷偷的弯了一下嘴角,汤义的手抖了一下,齐玉紧皱着眉头,陆渊则是面无表情,像是早已知道一切的模样。

皇帝捏了捏眉心:“人可还活着?”

“回陛下,已经断气了。”

“可有遗言?”

“林大人说他死不足惜,但别让奸佞之臣误我大梁江山。”

皇帝摆了摆手,让禁军去收尸。

任谁也没想到林棋和会如此刚烈,连刑部的大牢也不肯去。

雨下越大,所有人困在这朝堂之上,谭书堂不顾皇帝的心烦,又凑上去道:“林棋和这是畏罪自杀,臣看他才是这奸佞之臣。”

有人附和,有人又觉得林棋和有可能真是冤枉的。齐玉默默将这些都记在了心里。

陆成雪的死皮赖脸见了成效,江言之不顾家仆的阻拦,硬是冲到了陆成雪面前。自他上次想杀陆成雪后,就被关在了江府,不得外出。

陆成雪打量了他几眼,看他如此消瘦,心酸道:“言之,你要保重自己啊。”

江言之冷笑一声:“哦?我从来不知,你竟如此假模假样。”

陆成雪不在乎他的嘲讽,她只代阮辞来瞧瞧,既然江言之安然无恙,想必阮辞也能安下心来。她道:“阮辞一切安好,你放心。”

江言之也不是真的来嘲讽陆成雪的,他之所以来见她,当然还有别的事,见陆成雪提了阮辞,他左右看了眼,凑近陆成雪才道:“我想带阮辞逃出望安,你帮我吗?”

“你说真的?”

江言之不满意陆成雪的疑问,但还是点点头。

陆成雪不知江言之是否知道阮辞怀有身孕,不由的感到担忧,他一个文弱书生如何带着怀孕的阮辞讨生活。可她打心里又想阮辞也能走出望安,她问道:“你准备带阮辞去哪里?”

江言之坚定道:“江南,阮辞之前就说过喜欢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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