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复回将暗室里偷出来的账本,一一摆在陆成雪面前。
陆成雪翻了了又翻,都是些陈年杂账,没什么特别之处。
“我把这些原放回去,再换两本出来。”沈复回将账本一一收好,摞在一起。
陆成雪道:“我跟你一起去。”
沈复回劝了好一会儿,最终答应带陆成雪一起去。
陆成雪换了一套轻便的衣服,将头发挽了起来。南州不在,放哨的人只有春雨了。
春雨有些紧张,又有些不放心。
陆成雪握住她的手道:“没事的,都知道我睡眠不好,夜间巡查的人也不敢直接到这儿来,你注意着点,别有突发状况就行。”
春雨点点头,神情一刻也不敢松懈。
陆成雪动作麻利的跟着沈复回,沈复回一步三回头。
陆成雪拍了他一下,轻声道:“快点。”
沈复回捏了一下她的手,继续在前头带路。
黑暗中,只有沈复回手中的火折子发出一点光亮,剩下的就是二人的呼吸声。
陆成雪一点也不觉得害怕,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早点查出真相。
沈复回轻车熟路的移开柜子,先自己钻了出去,又将陆成雪拉了出来。
四周照旧漆黑,沈复回的火折子照到哪里,陆成雪的目光就移到哪里。
跟沈复回描述的毫无差异,像个破旧的杂物间,好些东西看起来已经许多年没人动过了。
沈复回压着声音问:“这里是哪儿,你知道吗?”
陆成雪摇了摇头,她根本不知道府上还有这么个地方。
她接过沈复回手中的火折子,试图找到房间真正的入口,可这里没有门。
陆成雪皱起了眉头:“沈复回,你发现了吗?除了这个洞,这里没有入口。”
沈复回这才察觉异样,先前总是怕被发现,每次都匆匆的来,匆匆的走。
他和陆成雪对视一眼。
忽然,陆成雪瞧见一处杂物堆里,有几支箭,她走过去,将箭翻了出来,用火折子照着细看。
残忍血腥的画面,一下闪入脑海,陆成雪的身子晃了两下,头剧烈的疼了起来。
沈复回急忙扶住陆成雪,担忧道:“怎么了?”
陆成雪依旧沉默着摇了摇头。
沈复回怕她呼吸不畅:“不然,你先出去,我在翻找一下。”
陆成雪这才开口:“若是我没猜错的话,这里的东西应当都是我娘留下的。”
沈复回惊讶道:“夫人难道也在查陆相?”
陆成雪紧皱着眉头:“我不知道。”她将箭交给沈复回,“把这个带出去,我看这上面什么印记也没有,不知出自哪里,回头让齐玉帮着查一下。”
既然这里是方姝柔的,沈复回放下心来,开始大胆的翻找起来,也不怕弄乱了叫人发现。
陆成雪待在这里确实不好受,她揉了揉太阳穴,强撑着跟沈复回一起翻找。
凡是大笔支出的账,他们都格外留意,又带出去了几本。
回到陆成雪的房间,沈复回才发现她脸色苍白:“你怎么了?”
陆成雪仍旧什么都不愿意说,她安抚似的,拍了拍沈复回的手:“你先回去,别叫人看见了。”
沈复回只好走了。
春雨给陆成雪添了水:“小姐的头疾好些日子没发作了,我去拿药。”
陆成雪没拒绝,就着温水吃了药,便睡下了。
沈复回又失眠了,他觉得陆成雪依旧瞒着他一些事,可他又能拿她怎么办呢?
靖远王那边彻底没了消息,他只是出现了一下,就置身事外,可若没有他,沈复回也不会来这相府做探子。
他也不知道皇帝把他当成什么,他还大言不惭的对陆成雪说,他会去求皇帝,他该不该再去找一次靖远王,告知他,已经查出了点眉目?
沈复回不再纠结,与其坐等别人来联系他,不如主动出击,就像陆成雪说的,经历了这么多,他该有长进的。
靖远王拒绝了沈复回的见面请求,只说近日不太平,太子在宴都遭遇谋害,人虽无碍,可皇帝震怒,朝堂之上,人心惶惶。
就连齐玉也寻不到踪影,陆成雪和沈复回只好尽力将方姝柔留下的东西查看了一遍,总算有了收获。
几天之后,靖远王约见沈复回,在外面的酒楼。
沈复回有些疑惑,这种事难道不应该偷偷摸摸,与之前一样吗?可靖远王给出的借口是,他将心爱之人接回了府上,还没明媒正娶,到底是不方便外人看到,希望沈复回体谅一下他一把年纪了,才迎回心爱之人。
沈复回依旧觉得奇怪,既然怕别人看见,为何还要大张旗鼓的说出来,不过靖远王的私事,他毫不关心,他只想知道,皇帝要何时收网,他知道皇帝不只有他一个探子。
沈复回故作轻松的来到了酒楼的包房,靖远王迟迟未到,沈复回有些焦躁。
他刚想走,靖远王推门进来:“承川啊,我来晚了,有点事耽搁了。”
沈复回不喜欢这个称呼,他默默的给靖远王行礼:“王爷。”
“坐,不必拘礼。承川找我有什么急事?”靖远王说着就在沈复回对面坐了下来。
沈复回坐回自己的位置:“王爷能否安排我见一下陛下?”
靖远王握住茶杯的手一顿:“可是有什么新的发现?”
沈复回气馁道:“我什么也查不出来,何必在相府干耗着,日日提心吊胆,我想我娘了,我想回去,我去求陛下开恩。”
靖远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承川啊,你是皇帝的儿子,多少人都求不来的身份,你应该把握机会,太子大张旗鼓去了宴都,还不是给人当活靶子,谁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老二沉闷的很,陛下瞧不上他,老三又太狠了,陛下忌惮他,你说说陛下为何要历练你?”
沈复回惊讶的看着靖远王,没想到他能说出这种话,他究竟要做什么?
靖远王也意识到自己的话说的有些过了,他假意喝了口茶:“当年你母亲若是不那么执拗,想必现在的皇后该是你母亲才是。”
沈复回并不赞成靖远王的说法,她母亲有她母亲的坚持,她知道自己被骗的那一刻,毫不犹豫的斩断情缘,又独自一人将他养大,世间有几个女子能做到她这般:“母亲不想做皇后,我也不想做皇子,我与母亲只是普通百姓,并不想参与这些纷争。”
话音刚落,门被推开了,一男子摔了进来。
门外一壮汉骂骂咧咧道:“老子今天不打死你,敢偷东西。”
张守义撑着手臂,想站起来:“我没偷东西,你可以报官。”
壮汉不依不饶的叫嚣道:“老子都看见了,这就抓你去见官。”他说着就上前将张守义揪了起来。
沈复回一下就看清了张守义,虽与这人没说过两句话,可他到底是丞相的义子,如今恰巧撞见他与靖远王一同吃酒,回去要如何解释?
张守义想挣脱壮汉的束缚,这才瞧见了靖远王,他感觉自己有救了,惊呼道:“王爷?”
“什么王爷,跟我去见官?”壮汉说着就准备将人揪出去。
靖远王开口道:“这位壮士,你是不是误会了?这位是国子监的学生,怎么可能偷东西。”
壮汉一听,立刻松开了手,他一个莽夫,却最尊敬读书人,但眼神里依旧透露出怀疑:“真不是你偷的?”
张守义理了理自己的衣领:“我都说了,你看错了,还跟我动手,我该抓你去见官才是。”
壮汉嚷嚷着要搜身,气得张守义嘴都歪了,你了半天,说不出骂人的话。
靖远王道:“放肆,本王可以担保,他绝对不是盗贼,这其中必定有什么误会。”
壮汉瞧着靖远王气度不凡,又瞧见他腰间挂着的令牌,心虚的行了礼:“对不住了,可能真是我看错了。”
靖远王道:“行了,散了吧。”
张守义向王爷道谢后走了。
沈复回道:“这人是陆渊的义子。”
靖远王道:“应该没瞧见你,否则怎可能不打招呼。”
沈复回心里没底,这饭也是吃不下去了,靖远王看在眼里,就叫他回去了。
沈复回刚走,方才那壮汉又出现在了靖远王身边。
靖远王递给他一包银子道:“做的不错,近日别出现在望安。”
壮汉拿着钱,很快就消失了。
沈复回刚走到一处巷口,张守义便出现了,他顶着淤青的脸,不怀好意的看着沈复回:“你这个小白脸勾搭人的本事还挺多。”
沈复回皱着眉:“张公子的话,沈某听不太懂。”
张守义一把搂住沈复回的肩膀:“你故意接近陆成雪,又一同与王爷吃饭,说吧,你究竟要做什么?”
沈复回推开张守义的胳膊:“我没有故意接近陆小姐,留在相府给南州做老师,纯属巧合。”
“南州都不在府上了,你做的哪门子老师,看你这道貌岸然的样子,谁知道是不是满肚子男盗女娼。”张守义不屑道。
“你随便说我什么都可以,但你这样编排自己的义妹,陆相知道吗?”
张守义揪住沈复回的衣领:“嘴巴这样厉害,那你说说,你与王爷究竟在谋划什么?”
沈复回很讨厌张守义的态度:“没必要告诉你,要说也是说与陆相听。”
张守义冷哼一声:“那就去相府说。”
沈复根本就没打算跑,他要是跑了,陆成雪怎么办?他再次打掉张守义的手:“两个大男人,在大街上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张守义瞪了一眼沈复回:“别想着跑。”
“都被你看到了,我不解释清楚,不就如你所愿了吗?”
沈复回与张守义一同回到相府,找到陆平。
“陆管家,我瞧见他与靖远王爷在酒楼吃酒,这事义父知道吗?”
陆平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沈复回:“不知道。”
张守义拍了一下桌子:“我看他就是个吃里扒外的,陆管家,将他抓起来,严刑拷打。”
沈复回淡淡道:“我外出的事,与陆小姐说过了,她都知道。”
张守义怒道:“少拿陆……义妹说事。”
陆平在沈复回身上吃过亏,他总觉得这人出现的太过巧合,家世过于清白,一点瑕疵都没有,可当初严刑拷打过了,他还差点死了,也没露出破绽,陆平这次不敢轻易动手了。
点击弹出菜单